六十九颗
苏昭并非是个迷信的人，但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她向来是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把下午的遭遇悉数告知周荔后，苏昭指着盘子里的东西，“怎么办？我要不要吃？” 周荔说：“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对于一个从小习惯饿肚子的人来说，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苏昭把蜜饯重新装回了袋子里，“等我很饿很饿的时候再吃！” 周荔替她拿了包过来，“怎么还有点沉？” 他刚要打开包包，就听到苏昭大叫，“住手！” 包包拉链本来就是开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足以让他看到里面的东西。 双肩背包，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吃的，有牛rou干有罐头，还有一些小零嘴。 周荔把包给了她，“所以，昨天你背着这么多吃的，怎么还会饿晕的？” 苏昭轻咳，“我忘了！” 本想把蜜饯装回袋子里，但里面装的东西实在太满了，她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塞进去…… 一抬眼，就见周荔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满脸都是怪异的笑。 苏昭把包包扔在了一边，趾高气昂说道：“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关心我了！” 周荔无奈的笑着，两只手在她的撅得高高的嘴上划拉了一番，她脸上的神情就变成了一个笑脸来。 “我听当地人提起过铁娘子的故事。”晚上，周荔替她吹着头发，缓缓讲述一个本地人都知道的故事。 铁娘子打小就是个要强的姑娘，偏偏心强命不强，从小被父母卖给他人做童养媳，长大后男方家里穷又一次卖了她。她勤劳能干，多年后，终于能自给自足了，遇上了一个年轻后生，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后来，战乱四起，年轻后生参军赴战场，伺候一别几十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铁娘子一个人过了一辈子，当年她生的漂亮，多少人想要求娶，但她非要等那人回来。 一等就是一辈子。 再后来，铁娘子失足落下悬崖没有死去，反而获得了神力，可以一眼看透人的命运。从那之后，她便改换门庭，以给人看相改运为生。 “是个了不起的人！”苏昭喃喃，那种环境下还能一个人坚持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周荔说：“镇上的人说，她给人看卦，十次有九次不准，但是大家都怜惜她一人孤弱，所以时常以算卦的名义资助她。” “啧啧啧，铁娘子说我会大祸临头呢！不知道是十次里的哪一次？”苏昭笑说。 第二天，苏昭特意抽了空子在市集闲逛，但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市场上的人并不多，她来回走了好几遍都没能碰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铁娘子。 苏昭黯然回了酒店，从包里拿出了昨天买的蜜饯，她又一次把东西倒出来，一颗一颗摆在了盘子里。 说来也是奇怪，那些蜜饯变得光滑透亮，宛如宝石。 她捏了捏，还是蜜饯的手感，但心里越发的好奇。 当天下午，周荔刚离开去拍戏，就有人来敲门。 “听说你找我？”银发老太太站在门口，望着苏昭眉眼含笑。 苏昭飞速将盘子里的光洁如玉的蜜饯端了过来，“它们变得好奇怪！” 老太太说：“哦，看来你没有吃。” 苏昭耸耸肩，不置一词。 老太太一伸手，将盘子里的东西全带到了自己的兜里，“不错，不错，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吃呢！” 苏昭看着她，很有些不解，就听到她又用那沙哑的老妪声说：“你是个好孩子，会有福报的！” “什么福报？” 问题被苏昭问出了口，然而她下一刻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她不是在门口，而是躺在床上。 茶几上，本该摆满“宝石”的盘子里空无一物，苏昭大惊，她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始终没能再找到当时送给老太太的那包东西。 “怎么了？”周荔从浴室走了出来，就见她把房间里搞得一团糟。他没有生气，反倒是关切的看着她，“是不是做恶梦了？” 苏昭揉了揉眉心，“应该不是噩梦吧？” 周荔问：“什么梦？” 苏昭笑笑，“一个好人有好报的故事！”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激情过后，总会归于平淡，倚在周荔的怀里，苏昭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喘息，她的呼吸还未能来得及恢复。 周荔皱眉，“这么快？” 苏昭调笑说：“嗯！我得回去工作呀！不然拿什么养你哟！” 周荔停下了用她的发丝摩挲着她锁骨的手，埋头在她的颈窝，“我也可以养你的。” 他的声音低哑又深沉，仿佛浸染了一千万斤的深情。 苏昭第一次学着他的动作，揉着他的发丝，“不行！说好了我养你的！” 一夜没有好眠，已经是日上三竿，苏昭仍旧在床上躺着，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而那个卖力一晚的人，已经神清气爽的工作去了。 苏昭百思不解。 来的时候，苏昭只背了个双肩包，走的时候，她把里面背的吃的一股脑全塞在了周荔的保姆车上。 剧组今天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拍戏，通告单写的名词苏昭问了好多当地的人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她无奈的只好自己赶路。 “这样也好。”苏昭喃喃，“我不喜欢分别的场面。” 苏昭仍旧叫了来的时候送她来的那位出租车司机，用比市面上高出三倍的价格请那位大叔送自己去机场。 临走的时候，苏昭给周荔发了一条微信。 虽然久久没有回应，但到底是分别了。 飞机起飞之前，苏昭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始终没有收到周荔的回复，她失望的靠在座椅上假寐。 “咦，苏小姐……啊不，应该称呼荔嫂了！荔嫂你好啊！” “你好，程小姐！” 苏昭没想到会在飞机上碰到程嫣然，在苏昭的记忆力她跟这位姑娘是没多少交情的，但是程嫣然对她似乎有什么误解，每次看到她都是面露感激之色，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荔嫂，你这是去探荔哥的班了？”程嫣然热络的同她打着招呼。 苏昭笑笑，“是啊，你这是去拍戏还是旅游？” 程嫣然：“荔嫂，我是去给朋友电影客串来着。” 苏昭真的不知道这事，没有多做评论。 因为有了程嫣然，一路上两人不住的谈笑，飞机上枯燥的三个小时得以轻松渡过。 下飞机后，两人方向不同，互加微信后，分手道别。 开了手机，仍旧没有周荔的消息，苏昭气得直想扔手机。 “结婚了就对人爱搭不理，这算什么嘛？” 苏昭心中忿忿不平，忽然眼前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利鸿骏的助理。 “你……利鸿骏也是这班飞机？”苏昭诧异的问着。 “苏小姐，我是牧珏。”牧珏做了个自我介绍，脸上不动声色。 苏昭自然知道他的，牧瑢的远方亲戚，利鸿骏的得力助手。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呢？ “你好，找我有事？”牧珏也曾私下见过苏昭，但是从来没有独自一人来找过她，这意味着事情有些不对劲。 牧珏个头很高，身体也很是魁梧，他冷硬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的异样，他说：“利总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苏昭诧异。 牧珏说：“就是失踪了，无法联系了。” 苏昭脑海里嗡嗡直响，“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联的？你们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别人不知道，苏昭却是一清二楚的，当时教她防身术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曾经很多个日子里，她都称呼他一声“牧教练”的。 后来因为利鸿骏出过一次意外，她便高薪聘请了牧珏守在利鸿骏的身边，名为助理，实为保镖。 牧珏线条冷硬的脸颊此刻透出了几分不忍，“昨天晚上两点之，他离开了家，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了。” “各种方式都找遍了？”苏昭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定位跟利鸿骏是绑定的，在发生过一些危险的事情之后，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以防万一。 牧珏说：“是的，已经报警了，警方已经找了三个小时，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定位显示利鸿骏的手机在他家里，所以等于没用。 过去的七八年里，苏昭早已习惯身边有个利鸿骏为她打点一切，忽然听说他失联，苏昭心里多少有些发慌。 牧珏说：“如果是绑架，对方早就应该联系我们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苏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牧教练，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牧珏说：“是。” 苏昭：“停车！”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车子应声靠边停下。 牧珏神情不变，回望着她。此时，苏昭也在观察着他。 “牧教练，从你教我的那些知识来分析，我认为你现在是在说谎。”苏昭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腿，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牧珏唇角一勾，“我说过，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