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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王和另外那班的班主任的求情之下,一行人才没被记很严重的处分。

    检查是免不了的,估计升旗的时候还得站到主席台上去念。

    方映桢一想到那个穿着丑到爆的校服,还得当着全校一众师生的面儿念检查的画面,就生无可恋。

    “别丧气了嘛,做点儿开心的事情。”林超拍拍他的肩膀。

    “做什么?”方映桢从写了两行的检讨书里抬头,看着他问。

    蒋乾和姚远也抬头,一块儿盯着他看。

    “蹦迪去吧?”林超两眼发光。

    “现在?”方映桢愣了愣。

    几个人被老王赶到寝室写检讨,没人看管。

    “说走就走!”姚远把笔一扔,开始穿鞋。

    “去哪儿蹦啊?”方映桢说这话的时候,排在最后动作笨拙地翻墙出了学校。

    “bdp啊!”林超啧了一声。

    “啊,”方映桢看了眼蒋乾,“换个地儿吧。”

    蒋乾道:“没事儿。”

    “换一个吧。”方映桢坚持。

    “行,”姚远点头,“你说换就换,不过学霸,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愿意跟过来。”

    蒋乾笑了笑,晃了一下手机:“打车了。”

    几个人坐车去了另一个叫奥斯卡的地儿,林超坐在副驾驶上,想到什么又噗噗噗地一通笑。

    “不是,你有病啊?”方映桢问。

    “没有!”林超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又笑起来,“我是觉得,我们几个现在这样好像有点儿不太好,是吧?”

    “是不太好。”姚远接话,“检讨都没写好,就溜出来......”

    没说完,他也笑了出来:“靠,这将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具有纪念价值意义的一天吧?”

    几个人一阵笑,笑完之后又开始沉默。

    “谢谢。”蒋乾突然说。

    方映桢抬眼看他,其实很想说话,但是又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蒋乾,”林超扭头道,“没事儿,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姚远呸道:“谁他妈死了啊?”

    “你文化太低,我跟你交流不了。”林超手一挥。

    “林超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方映桢说。

    蒋乾头一抬,朝他看了过来。

    “好......”方映桢伸手,动作僵硬地在他肩膀上碰了一下,“好兄弟。”

    奥斯卡这地儿全天营业,不论是清晨还是正午,只要进去,就永远是乐声激烈、光影斑斓的黑夜。

    几人包了个卡座,刚坐下来没多久林超就非拽着方映桢一块儿去舞池。

    “我刚看到一个特别火辣的,”林超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隔着震耳的音乐喊道,“不要错失良机!!!!”

    “我还是算了吧,我喝点儿东西先,渴。”方映桢把姚远拉起来,“你跟姚远去,去去去。”

    林超和姚远两眼放光地跑了,就剩蒋乾和方映桢两人坐在沙发上。

    “他就这样。”方映桢尴尬笑了两声,把饮料里的吸管咬进嘴里。

    蒋乾撑着脑袋,撕了一颗薄荷糖咬进嘴里,微眯起眼睛看他:“走啊?”

    “走,走哪儿?”方映桢愣了。

    蒋乾把外套脱了下来,扔到一边,起身走过来拽他:“蹦迪。”

    方映桢被蒋乾一路拽到了舞池里,整个人没回过神,被头顶上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想抬起手臂挡一下,手腕却被人捉住。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蹦......”

    方映桢说一半愣住,看着蒋乾的五官在光线里忽明忽暗,打理得很好的头发被光照得起了一层蔚蓝的毛边儿。

    燥热的空气,热烈的人群。

    蒋乾微颔首,齿间咬着糖,在震天响的乐声里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举起了右手。

    方映桢觉得自己好像喝饮料也能喝醉,迟钝地伸出手指,把手交给了对方。

    身体因为周遭环境的吵杂而有频率地保持震颤,十指紧扣的瞬间,方映桢耳边的吵杂声却忽然全都消失,只剩下清晰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蒋乾的眼瞳倒映着各种鲜明色彩,方映桢想要靠近看清楚的时候,蒋乾却先一步靠了过来,嘴唇有意无意地擦了一下他的鼻梁,方映桢闻到一阵薄荷味道。

    “蒋......”方映桢想要像往常一样开口喊他名字却突然没勇气。

    蒋乾的嘴在不大声说话就完全听不到的舞池里一张一合,方映桢听不到,只能很认真地看他说话。

    大概是方映桢的样子太过专注,看起来很傻,蒋乾突然笑了,笑得很好看,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看。

    方映桢手心冒汗,产生想要接吻的冲动。

    突然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跑过来,方映桢回神,蒋乾已经松掉他的手,站在人群里微笑着看他。

    “方!姚远中暑了,我们出去吧?”林超喊道。

    “中暑?”方映桢也喊,“怎么可能?”

    “他穿了毛衣加加绒背心蹦迪,能不中暑么!”

    “......”

    于是几个人又转移阵地到了烧烤摊。

    这家烧烤摊比较奇特,开在一个旧楼的天台上。

    寒冬天气配冰啤酒和热烧烤,坐在塑料小桌边稍稍抬眼就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入夜氛围更佳。

    “来来来,走一个!”林超率先举杯。

    方映桢连忙把装了橙汁儿的杯子举起来。

    “老方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啊。”姚远说。

    “他不会喝酒。”蒋乾突然出声。

    姚远和林超都扭头看着他。

    “啊,对......”方映桢觉得脸热得能蒸鸡蛋,“我确实不怎么会喝......”

    “喝了会误事儿。”蒋乾又道,而后转过脸看他,“是吧?”

    “......”

    “你们俩,什么情况啊?”林超坏笑着问。

    “什么什么情况啊?”方映桢心虚,“没有。”

    “到底喝不喝啦,赶紧的!”姚远举杯,“来,为今天,为学霸进竞赛队,为我成功搭讪到第一个妹子,干杯!”

    “但是你搭讪完就中暑了,人妹子还以为你癫痫发作。”林超说。

    “闭你大爷的鸟嘴。”姚远啧了一声。

    几个人安静了几秒,一块儿笑了出来。

    酒过半巡,方映桢依旧一滴没沾,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那俩都有些醉了,抱在一块儿唱歌。

    对面的蒋乾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天台风景。

    好像也有一点醉了。

    却还是能立马发现方映桢的偷看,把脸转了回来,盯着他道:“嗯?”

    “随便看看。”方映桢还是这么说。

    蒋乾像个小朋友一样哦了声,点点头。

    方映桢就没忍住笑了,被蒋乾一把抓住手,不解地问:“笑什么?”

    “随便笑笑。”方映桢说。

    蒋乾抬起脸,也笑了一下,突然指了指天台边的台阶:“去那里。”

    “去干嘛啊?”方映桢虽然问,却很诚实地起了身。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蒋乾拉着他上了台阶一块儿坐好,一块儿开始吹冷风。

    方映桢咳了几声,觉得有些冷,把毛衣的领子拉到鼻梁。

    蒋乾迎着风,额头被吹得露出来,显得五官鲜明,方映桢突然发觉其实蒋乾长得并不女相,是很英俊的那种类型。

    “谢谢。”蒋乾说。

    “不客气。”方映桢下意识回答。

    “我是在说,谢谢你今天为我打架。”蒋乾扭头。

    “我也是在说,今天为你打架,不客气啊。”方映桢挑眉,“还有他们,怎么不谢?”

    “先谢你。”蒋乾笑了。

    方映桢哦了一声,转开脸偷偷地笑。

    “袁茂说的是真的,”蒋乾笑了一会儿说,“我mama的事情还有......我是不是真的很像一个神经病?”

    “一点都没有。”方映桢严肃下来,“你不要听他乱说。”

    “我有的时候不能稳定情绪,会产生很多过激反应。”蒋乾低头用脚踩了踩台阶,捡起一块小石子掂了一下,扔到一边,“上回你喝醉了我吐,还有发低烧,都是很经常的事情。”

    “什么......”方映桢愣住。

    “不过在变好,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回突然那样,我也意外。”蒋乾说,又笑了,“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失控了。”

    “因为,我亲你吗?”方映桢听到自己这样问。

    过了很久,风都平静了,蒋乾才低声地说:“嗯。”

    刚说完,方映桢突然凑了过来,飞快地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

    蒋乾愣了有五秒,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他:“你干嘛?”

    “你怎么不吐了?”方映桢一脸真诚,“我亲你了啊。”

    两个人互瞪了一会儿,同时笑出来。

    蒋乾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递给方映桢:“要吗?”

    方映桢拿过去吸了一口,还给他。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蒋乾说,“不对,是两个。”

    “问吧。”方映桢往后一躺,仰头看着天空。

    “为什么你身上总有水蜜桃的味道?”蒋乾问的很认真。

    “因为我的涂脸霜是水蜜桃味的啊。”方映桢说,“怎么了?”

    “哦,没怎么。”蒋乾想,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问题答案原来是这样。

    “还有一个呢?”方映桢说。

    “还有一个......你真的整容过吗?”蒋乾依旧问的很认真,看起来这俩问题真的困扰他很久。

    “没有!”方映桢啧了一声坐起来,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碰,“你捏一下捏一下,都是真的,没垫下巴也没开眼角,小爷纯天然的好吧!”

    “那你那张卡上的一寸照为什么会那么丑?”蒋乾迷茫。

    “因为照相师傅拍得不好啊,你可以去看林超的,他的那张照片压得比我还扁,还好意思笑我。”方映桢叹气。

    蒋乾点点头,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有那么好笑么,”方映桢看他一眼,“黑历史谁没有啊?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嗯,问吧。”蒋乾说。

    方映桢沉默了一会儿,把他的左手抓了过来,一点点掀开袖子,露出那道长长的伤疤:“这个,是怎么来的。”

    蒋乾盯着自己的手腕,没再说话。

    “不说也没有关系,我问别的好了。”方映桢见状连忙道。

    “初中的时候,自杀了一次。”蒋乾说,想了想,“初一。”

    “为什么......”方映桢问得很艰难,“自杀。”

    蒋乾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轻声说:“因为没有盼头,觉得什么都不会好。”

    “那现在呢?”方映桢立马问。

    “现在......”蒋乾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现在觉得还挺好的。”

    方映桢松开他的手,觉得应该换个话题:“我能不能问第二个问题。”

    “问啊。”蒋乾弹了弹烟灰。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从来都独来独往吗?没有过朋友?”方映桢问。

    “算有吧。”蒋乾说。

    “什么样的?”

    “很好欺负的一个小学生,但我记不清样子了。”蒋乾说,“就记得有一次下雨,我弄丢了伞,他把他的伞借给我。”

    弄丢了伞,后果可能是被锁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饭吃。

    蒋乾那个时候还知道什么是害怕。

    “就这?”方映桢有点同情蒋乾,“就没了?”

    “嗯,没了。”蒋乾又看他,“你今天不是说,要做我的好兄弟?”

    “......我那是附和一下。”方映桢说。

    “怎么,不想做?”蒋乾眯了一下眼睛。

    “是啊,不想做。”方映桢假装镇定地抬头看天,“你这也管?”

    蒋乾不说话,对着他的脸吹了一口烟圈,然后看到方映桢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

    蒋乾也学他抬头看天,鼻尖被冻得通红,沉默了好长时间,长到方映桢忍不住侧头看他。

    “蒋乾,我要续租。”方映桢说。

    “想好了吗?”蒋乾问,并不看他。

    “想好了啊。”方映桢点头。

    蒋乾侧过头,突然道:“我想回家,现在,立刻......”

    盯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马上。”

    “等一下!”方映桢按住他的肩膀,“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有些混乱,你让我......”

    蒋乾的嘴唇撞了上来。

    “蒋......”方映桢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丢了思绪,但理智还是把他拉了回来,“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说什么?”蒋乾停下来,微喘气看着他。

    “我......没喜欢过男生......我不知道......”

    蒋乾没让他说完,又吻住了他,含糊不清道:“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