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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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心有别属了?赵兰庭,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竟然背后中伤!” 兰庭:??? 周王焦躁之余险些说出立时把木末送回京都的话,好在还保留着几分清醒,胸膛起伏一阵,一巴掌扇在兰庭肩膀上:“我这回还真是枉作了小人,罢了,算我自作自受!拜托赵副使赵大爷,好生与我那大姨姐解释解释,我当然不至于辜负王妃,王妃只要不认可,木末就别想进周王府的大门!” 说完这话后周王收回巴掌又给了自己一下:“我都被你俩绕糊涂了,就算王妃认可,我也不能够纳木末为妾,木末明明是你的红颜知己!” 看不出赵迳勿竟然是如此阴险的小人! 兰庭眼看着周王几乎要跳上房梁赌咒发誓的情境,不由也疑心自己难道这回是当真多心?揉了一揉眉头,难得几分难堪:“谁让殿下早前那样说话,害我一场误解倒是忧愁了半日。” 周王:…… 君臣两个好半天才言归正题,说起了谢百久此人的蹊跷。 “我们到了九州客驿才安排人手前往盯看,这一个来回至少耗废小半时辰,探子去到九回香,谢百久还在那里吃喝,所以探子轻而易举就察明了他是投宿在太平里的八达栈,又打听出谢百久果然在此居留了一月,且别看他出行仿佛是只身,竟然也带了不少随从,跟咱们一样,赁了个院落住下来,咱们的探子刚刚察明这些情 况,正好有个随从就回了八达栈,同谢百久说了什么虽没能窥听,但他那随从竟然从八达栈出来径直就到了九州客驿,不用怀疑,谢百久也派遣了耳目盯梢着咱们。”周王冷笑。 这就显然证实了兰庭起初的判断,谢百久出现在九回香断非偶然。 “对方探子应当是发现我与内子前往十里秦淮去,赶着禀报谢百久,于是乎又才有了今日后两场‘偶遇’。”兰庭道。 周王这时已经听说了谢百久在长酣渡上的请求,微微眯着他那双轻往上扬的眼角:“谢百久俨然有意接近咱们,迳勿故意允他同行必有打算,眼下也不用再卖关子,我总得清楚届时应当如何配合才好。” “我倒以为谢百久接近咱们的目的,还着实有些扑朔迷离。” “这又怎么说?” “他的攀交显得如此刻意,要这样我还不能发觉他是居心叵测来历可疑,也不值得谢百久背后谋主耗费这许多心思对付了,谢百久乃是故意打草惊蛇,那么咱们又怎会上当吃他这回离间之计?”兰庭伸出食指,往这间客房里描得花里胡哨的圆桌上轻轻几敲:“背后谋主能够洞悉咱们未与家眷同行,而分道自往江南,这份机谋俨然就胜于齐王党,所以谋主是谁其实不难猜测。” 周王也在略一沉吟后就有了论断:“魏国公郑秀?” “魏国公行事谨慎,既然安排了谢百久先咱们一步赶到金陵,又怎会想不到让这伙耳目居留客栈长达一月之久是个显然的破绽,极易被咱们察觉蹊跷,他若真是想行离间之计,便不会让谢百久如此轻易就暴露了。” 凭郑秀的能力,当然大可以安排一处民宅,让谢百久一伙人安置栖身,如此一来兰庭就算怀疑谢百久是另有来历,证实起来也颇废一些周折,比如探明谢百久到底是最近才来金陵抑或一直栖居在此就大不容易,而这一点若然不能确定,兰庭就无法确断谢百久的出现是否针对周王监政江南。 当然郑秀若然真想让谢百久达成接近他们的目的,更加不会授意如此刻意的攀交了。 兰庭极早之前就已经关注魏国公府,不过直至如今,他仍然认为他所察知的所谓隐情实则是郑秀有意让他察知的事体,郑秀深谙盯踪之法,那么谢百久这回安插耳目盯踪九州客驿的事怎会轻而易举就暴露? 可别说郑秀是郑秀,谢百久是谢百久,一个主帅的机谋无法决定麾下战将的能力,兰庭十分笃定郑秀对于知人善任方面绝对不会发生如此荒唐的失误。 “所以谢百久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身份,且心知肚明咱们也洞悉了他是受令于人,殿下又何须再隐瞒?”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周王任何配合了。 “至于接下来……其实我也并无确切打算,总之是先让谢百久只身上了咱们的船,再见招拆招即是。”兰庭施施然起身:“他说得越多做得越多,透露的线索也就更多。” 周王眼睁睁看着兰庭行礼,转身,推门,直到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 “迳勿可是欲去如厕,等等,我随你一同。” 兰庭:…… 异常怪异的眼神转回来盯着周王。 第531章 副使大惊 兰庭的视线从周王的脸上又移到周王搭在他肩头的手上,把另一只脚也跨出了门槛,然后站定:“二弟请便,我得回客房安置了。” 这门一推开,既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兰庭便如约定一般又回复了兄弟相称的模式。 周王便收回了手隔着门槛与兰庭互瞪:“你要回客房安置?” “该商议之事已经商议妥当,我自然要回客房安置。”兰庭大觉周王的惊奇才是眼下最让人惊奇的事:“好容易脚踏实地,二弟也应早些安置养足精神。” “我的意思是你何必走这一趟,难道我这客房还不够咱们两个安置?” 兰庭:…… 兄弟,我可是带着媳妇出行的已婚男子,撇开媳妇独守空房反倒和你同床共枕?莫不是我真冤枉了兄弟你对木末的情意,我才是你心有别属的对象? 兰庭被自己这一猜测吓得脊梁一寒,胳膊上冷栗暴突,后跌一步好容易才能维持尴尬却不失礼节的微笑:“我今日订下的是甲字号客房,两层小独栋。” 周王:…… 这就是说嫌弃我这间乙字号客房简陋狭窄了?本王到底是因为谁才放着好端端的九州客驿天字号院不住,憋屈忍耐这间桌子靠椅正对床榻的破屋子? 但则兰庭已经拔足往走廊那端的扶梯直奔过去,几乎没有走出一道残影。 而周王也后知后觉的醒悟,他上赶着讨憋屈的原因还真难以对赵副使启齿,若还要怪罪人家那就更加卑鄙无耻了,只好轻轻关上门扇,重重把自己往床上一倒瞪着帐顶生闷气:“真是疯魔了,这癔症还能好不能好了!!!” 从乙字号楼到甲字号院短短不超百步的距离,赵副使在金陵城入夜之后尚且凉风徐徐的晚上硬是奔走出一身“热汗”来,直到进了他甲字号房楼下的净室彻底沐浴一番,才把一口气舒出,细细一揣摩周王殿下的作派…… 说起来这段时间行船上,因着舱房的床铺狭窄,且周王又常常拉着他秉烛夜谈,他只好与春归分房而眠,的确有时候只能和周王凑合在偌大一艘船,唯一能摆下两张铺位的舱房,不过殿下倒也没有行为过狎昵的举止,且那位的一贯习性…… 从大婚之前衣食起居都是婢女服侍,从来不让小厮贴身照料,又对婢女的容颜要求甚苛…… 怎么也不像有龙阳之好。 当是自己多想了吧,那位应是忐忑于储位之争的胜负,才比从前更加依赖自己这位左膀右臂几分。 兰庭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疑神疑鬼悄悄脸红了一下,决定不去细究主上最近颇显诡异的作风,他踩着扶梯走到二楼卧房,一推开只是轻合的门扇,果然便见一室的灯火摇红,春归并没有先行安置。 甲字号客房和乙字号客房又一处显然的区别,一排窗户之外,依然能够观赏虽已夜深但并未黯寂的秦淮河,而这窗外的情境,俨然又与乘坐画舫时的目睹是不同的风情。 灯火摇红中春归侧脸望了过来。 那效仿男子束于发顶的乌丝此时已经垂散披落,脸上的伪装也已经清洗一净,恢复了不染脂粉的清爽莹澈,于是妩丽的容色便自然而然显露于眉眼,她只着一身中单,仍是偏于宽大的男装款式,不过胸前的束缚当是彻底解除了,从这角度看去有小小的起伏,一笑,几颗贝齿。 兰庭转身,慢条斯理的栓好了门。 他这时才闻到屋子里若有若无的茶香,随着窗外卷进的清风飘逸游走。 “怎么还没安置?”兰庭着实有些心不在焉,他靠近,一手撑在茶案一手抚在香肩,却不去看窗外那波光粼粼的河面,视线探进了女子那双似被波光浸染又不失清透的眸心,话问出来,但自己似乎参不透那浅显的字意。 春归彻底把身体转过来,毫不扭捏的展臂环上了兰庭的腰,且是从他虚披在外的一件青衫底下,掌心能够清晰的感触中单衣料轻薄的隔挡外,男子微热的体温。 “咱们多久没有不受滋扰两人私/处过了,自然是要等你一同安置的。” 这字意倒是被兰庭参透得一清二楚,笑意就一点点不受控制的蔓延直达眼底心窝:“原来不仅仅我一人觉得恍若久别重逢。” 说话间腰身已然是放得更低,额头将抵额头,呼息纠缠呼吸。 —— 次日婢女阿丹发现周王殿下回到九州客驿时眼眶画着两团乌青。 赵副使夫 妻两个却照旧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阿丹面无表情:就知道殿下一去十里秦淮少不了寻花问柳沉迷酒色,这荒唐的作派一定要上告太后娘娘! 而这一日,接下来的一日,再接下来一日,直至登船暂离金陵继续往浙江行进的这日,周王殿下无论如何乖巧讨好眼瞅着“三弟”仍然对他不冷不热绝情疏离,终于忍不住把兰庭一把拖进船舱质问:“赵迳勿你究竟有没有替我平反昭雪?!” 兰庭:? “大姨姐俨然还对我心怀成见!” 兰庭方才恍然大悟:“我还真没替殿下辩解。” 周王:!!! “内子忧心,无非是为王妃日后能否喜乐安好,殿下虽说申明对木末不曾动意,便则我对此不存质疑,内子也必然不会因为殿下一番申明就打消疑虑,还得看殿下日后如何行事才能安心……不过殿下放心,内子行事自然知晓分寸,不至于会将捕风捉影之说告诉王妃。” 周王竟无法反驳。 他倒也xiele气,默念着“志在天下”的口决努力不让自己心系旁骛,警醒自己把赵迳勿家的媳妇只当作赵迳勿家的媳妇看待的话,何需在意赵迳勿家的媳妇对自己是何感观?讲道理赵迳勿那话也确然没哪里不对,只要他家王妃心里不存嫌隙,与自己琴瑟合谐,难不成当大姨姐的还会从中作梗挑拨离间非搅和得meimei与妹婿夫妻反目后院起火? 但明明能够梳整清楚条理,周王却依然忍不住磨蹭着接近春归,话里有话的提起木末:“在我看来那周佳储确然对木末矢志不渝,虽说身为世家子弟怎么也不敢停妻另娶,不过周家娘子风评甚是贤惠,断然不是妒悍之人,若木末回头是岸,日后必定不会受到主母的苛责,待得这回江南事了,我也会好好劝说木末莫再执迷,省得咱们几个故交总替她的归宿终生cao心。” 春归:……这话何意,是在婉转抱怨我家明meimei乃妒妇?! 把脸一转脱口讥讽:“殿下还真是不负怜香惜玉之名。” 周王:? 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照旧有做贼心虚之嫌? 这黑锅背得……还着实是莫名其妙荒谬滑稽!!! 第532章 一艘“贼船” 当周王赁下的这艘大船再度从宣化渡扬帆行进时,船上又多了一位如约集合蹭吃蹭喝的人,谢百久只身上船携带的也是极其简单的行装,俨然毫不知情周王与兰庭已经察实他有众多随从一样,且这回上船时还刻意盯着春归打量观察一番,不忘显出颇为惊奇对方女扮男装得竟然能够以假乱真的神色,当大船驶离渡口,受邀和周王等等共坐一桌饮谈时,听闻春归竟然把“殿下”二字脱口而出,谢百久才在惊愕之余把酒杯砸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殿下?!” 引起一片齐刷刷的看戏一般的注视,谢百久仿佛才惊觉自己站在一方孤独的戏台。 目光先看向赵兰庭,这人正专心致志的剔着鱼刺,把鲜美的鱼rou连着小碟盘放到了他家女扮男装的媳妇跟前。 目光顺便再看向只用“殿下”二字就开启另一方幕布的假汉子,笑纳一碟鱼rou的同时又投桃报李般替体贴的替夫君斟了一杯美酒。 周王殿下似乎对美酒佳肴兴趣缺缺,倒是黑着一张脸格外严肃的审视着他。 另一位莫问小道鼓着腮帮子也不知在咀嚼什么,目光与他刚一相遇,眼睛里就露出了讥诮的神色:“看什么看?酒rou里没毒,吃完这餐多的是时间严刑逼供。” 谢百久:我怕上的是艘贼船吧!!! 两岸早已不见金粉楼台栉次鳞比,触目是一片不见人烟的芦苇苍茫,呼救显然不具效用,谢百久目光一扫,更对上了不少仆从打扮的亲卫冷漠阴森的眼睛……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褪了。 但其余众人根本就不急着责问,照旧吃吃喝喝,夫妻两个旁若无人般演绎着何为举案齐眉相亲相爱,周王到底是被莫问小道努力取悦,竟然也开始和他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只有谢百久一人僵坐桌边如梗骨刺,突然有个婢女无声近前幽幽说道:“谢郎君是觉奴婢厨艺粗劣难以下咽?” 谢百久连忙拾箸,但这回筷子也砸在了脚背上。 春归用眼角的余光看清谢百久这番作派,心里不屑得很:装作慌张,可是连手抖都没抖一下,足见对于身份的拆穿早有准备,不过应当没有想到咱们会用这样的方式拆穿,一时失措倒也并非伪装,冷静得算快了,心态很过硬嘛,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话不假。 说来拆穿的方式其实还是春归的主张,兰庭倒也觉得积极有积极的好处,所以毫无保留的采纳,满足了春归奚落捉弄对手的意趣,而周王竟然也是一直被瞒在鼓里,听春归唤出那声“殿下”时他倒是吃了一惊,当然很快回过神来,起先黑着脸的情状格外逼真,那是这位的确哀怨着他再次被排斥在心有灵犀之外了。 不过捉弄对手这样的行为,也着实让周王觉得大快人心,更何况那小女子俨然因为他的配合得力终于有了冰释前嫌的迹象,周王立时站定了同盟的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