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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小人,他承认。 知道这病以来,他也崩溃过也气愤过,最后只酝酿为一种情绪——恨。恨其他所有健康的人,想让别人都尝一尝自己的梦魇。 仿佛这样,痛苦就会转移似的。 程述略有些恶心,放开手:“我可以像对付杜旗一样报复,但你这种方法,实在太恶毒了。”他急着去拉开门,出门之前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盯着大潘,扔了最后一句话:“别再让我知道你接下来还打算传染给谁,否则,我实名举报你。” 这餐饭不仅没有吃饱,还觉得格外反胃。 程述气得脸发白,一出大门,看到一个垃圾桶就跑过去狂呕,但只是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原屹给他拍了拍背:“恶心?” 程述捶着自己的胸膛:“...没事。” 刚说完,喉头涌出一股酸水,又往外吐了许久。 原屹看了看街对面的一家便利店,便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给你。” 程述点了点头,腰始终没有直起来。他听到的、知道的,比这垃圾桶的污秽还要肮脏。 其实在原屹穿过马路,走进便利店之后,他才膝盖一软,蹲了下去。 他记忆里只有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影子,瘦小、可怜,像是过冬却没囤够粮食,瘦的皮包骨的小松鼠一样。他在家里同辈分里是最大的,一直被家长要求着说要让着别人,让着让着,就习惯了。 他习惯对那些弱小者给予帮助,这就是悲天悯人的本性,并未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多少波澜。 杨染...杨然...为什么呢? 他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刚站直,就听到身后是一声轻微的叫唤,似一种小心的试探。 “程哥哥。” 他一回头,呲的一下,被喷了一脸药雾,甚至来人都没看清,他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不知道倒进了谁的怀里,那怀抱冰冷刺骨,令程述打了个寒颤,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前的黑暗。 “原...屹...” 他下意识叫出了最能让自己安心的名字。 等原屹回到原地,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在收拾垃圾桶的清洁阿姨,看着原屹四处张望的样子就说:“刚才站在这儿的小伙子是你朋友吧?好像身体不好,晕过去,被人带走了。应该送医院去了吧.....” 矿泉水瓶掉到地上,原屹乱了阵脚,湿了一地。 程述的脑子一直很混沌,好像思绪被拉扯到半空之上,像放风筝一样,飞出去很远,几乎就要断裂。 在那空中飘吟着的,是一首轻声哼唱的小调子,若有似乎的,但是歌词却很清晰。 That voice which calls to me 那呼唤我 And speaks my name 喊我的名字的声音 Those who have seen your face 那些过去看过你脸孔的人 Draw ba fear 充满了恐惧 I am the mask you wear 我是你戴着的面具 It's me they hear 是你的代言者 夜半歌声,歌剧魅影。 熟悉的歌声让程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很艰难地把眼皮支起来,发现头疼欲裂。 等他把眼睛完全睁开,就先咳嗽了起来。因为这里灰尘味儿太大了。 耳朵里还是听得到歌声,顺着声音看过去,望见前头窗台上坐着一个人,看着外头,手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拍打着节奏。 程述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凳子上,牢牢栓在扶手和凳子腿上,分毫都动不了。 剧烈的挣扎吸引了唱歌人的注意,歌声戛然而止,那人转过头来。 即便略有些逆光,程述依然看得清,那如天使一般的杨染脸颊像小鬼一样在笑。 第八十九章 假面 孤独是一座花园, 但其中只有一棵树。 绝望长着手指, 但它只能抓住死去的蝴蝶。 程述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读过的一首诗,对,就是此时此刻此地。 杨染摇晃着他的双腿,像个孩子似的,他立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嘘了一声:“程哥哥,别吵,你是学校里最乖的孩子,你从来不会吵闹的。” 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这是一间教室,还是一个废弃的,破旧的教室。城中很多旧址都在拆建,这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学,但显然不是程述以前读过的。 黑板上的粉笔字迹很淡,角落挂的奖状也破破烂烂,墙上的钟表不会跳动,蜘蛛网不安地在颤动。 杨染脚边是自己的手机,都折成两半了。 一个很适合犯罪的地点。 “咳咳...你动作还真是快......” 杨染只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啊,被你发现了。” 程述平复自己的呼吸:“大潘什么都说了。” 杨染倒是没想到自己最后败笔是出在这里,收到快递以后精神力彻底崩溃的他猛生出一个念头就是要带走程述,他憋了那样的一口气,第一次失去理智去做了事情。 他原本是想冲到程述家里去的,在半路遇到,忍不住就下了手。 也巧,也巧,这秘密暴露得不早不晚,正正好。 程述盯着杨染看,似乎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如果不是报应临头,你也不会这么快藏不住手脚,杨染,身有虎狼这件事,我还真没想到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