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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_第225章

    楚晙咳了几声,取了帕子捂住嘴,闷声道:“为人子女自当尽孝,朕岂会不准?此乃人之常情,你且去就是。”

    谢祺微微松了口气,又行礼:“多谢陛下恩典。”

    楚晙咳了一会,再难掩疲态,刘甄捧了药碗来,小心道:“陛下,药好了。”

    谢祺侧身避开,立在丹陛下,瞥了眼楚晙的脸色,见她气息不稳,面色苍白,双唇无色,她见惯这人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猛然窥得虚弱姿态,不由有些惊疑不定。

    忽然她注意到桌上那块软帕上透出些红色来,心中顿时一跳。

    怎么会如此,明明……

    楚晙仿佛有些昏沉,强打起精神道:“回去,回去好好看看你祖父,去罢。”

    谢祺低头行礼,心中余悸未定,待出了宫才发觉自己手心一片湿凉,明明烈日当空,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她回头望了一眼勤政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殿中楚晙放下药碗,刘甄道:“陛下,奴婢看谢大人的样子,好似是心中有事。”

    楚晙淡淡道:“如何不藏心事?谢家人,惯来多疑。”

    “就叫她这么疑心下去,越是怀疑越是要露出马脚。谢家远在贺州,实力强厚,”她指尖滑过书页,若有所思般道:“为何这百年间,却是一步都不曾踏足岭北,世代居于岭南呢?”

    .

    “这么说来,阁下是来这辰州游学的?”

    “非也,在下本是云州人士,来此地是为了拜访故旧。”

    清平笑道:“观阁下举止,想必应是云州的学子罢?”

    “学子?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算什么读书人呀!您太客气了,鄙人姓赵,单名一个元,不知您如何称呼啊?”

    凉风习习,船行在一处开阔的江面,偶有飞鸟掠食游鱼,姿态轻盈优美,复投入深山中。

    清平看看李宴,又看看护卫,在赵元期待的目光中停顿片刻,道:“我信李,名怀之。”

    李宴扭过头去,手握成拳清咳几声。

    赵元置若罔闻,笑道:“这真是好名字呀,哈哈哈。”

    她的官话说的有些走调,混杂着云州话的味道,听起来颇有些滑稽。

    清平几乎想笑,却又忍住了,勉强道:“廖赞了。”

    赵元拱了拱手,热情地道:“没有没有,是真的挺好的。”

    云州人向来热情好客,清平问了些琐事,赵元都一一答了,期间不住与她抱怨自己这五两纹银的新衣裳便被毁了,道:“才到辰州,嘿,就给了我个下马威,瞧瞧我这衣裳!可别提了,真是糟心!你是初到的吧,这地方人奇怪的很,可要小心些了。”

    清平心中一动,不经意道:“此地山光水秀,虽有些地方不曾开化,但还算是好的。”

    “什么好啊!”赵元摆摆手,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偏偏凑过去道:“神神叨叨的,天天拜那什么……”她见李宴有些不悦,扯着袖子哂笑着拉开了些距离,道:“神啊鬼啊的,就不太像个太平的地界!”

    李宴想你还真说对了,方才可不是险些就被人投河喂鱼吗?

    清平呵呵笑了两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入乡随俗,拜神之类的倒也无妨。”

    赵元啊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这么说,你们也是为了那‘望海宴’而来的?”

    清平没料到她话题转的这么快,顿了顿道:“对,我们正是为了那‘望海宴’而来的。”

    赵元便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了过来,啧啧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最近为这‘望海宴’来的人可不少。”

    她笑嘻嘻靠了过来,毫无读书人的气度,连护卫都忍不住避了避,又想到清平没动,硬生生忍下了。赵元恍若未觉,只道:“我猜着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清平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李宴,一行人出行并未带什么标识,这难道也能被看出来?

    赵元竟从腰间袋中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瓜子壳随意一丢,正飞到船头伙计的脸上,那伙计刚想骂人,瞧见是她,忙闭上了嘴巴,赶紧换了个地方。赵元翻了个白眼,嘟囔着我的衣裳云云,露出你懂我懂的笑来,道:“看诸位虽着布衣,却是像读过书的。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寻些新鲜的传闻轶事罢!”

    李宴还以为她要道破大人身份,有些紧张,不妨她突然这么一说,顿时无言以对。

    清平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赵元瓜子磕的痛快,道:“诶呀,我与你们一道上的船,过关时开箱查验,你那箱笼中竟有一大叠传奇话本!李老板,您就别和我装糊涂了,先说说您是哪位书局的人?”

    清平从容的姿态终于出现了一丝破裂,她难得这么狼狈。李宴几乎要忍不住,手搭护卫肩上,以袖掩面,抖动不已。

    清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难道她看起来竟像个卖贩?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打卡打卡!

    第162章 万里

    室内昏暗, 周遭影影憧憧, 成百上千盏油灯自高而下将此地包围, 明明灭灭, 如同许多跳动的眼睛。

    石块被砸的粉碎,雪白的沫子铺了一地, 倾泻入地下水池里。她以雕锤直劈而下,将面前的石像砸毁。

    都是废物, 都是废物!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为何, 为何还是不像!

    她抚摸着最后一尊石像的脸,粗糙的指腹缱绻万分地勾勒出空洞的眼眶, 那张脸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里, 折断的弓把落在碎石里,她用绒布擦净石像上的灰尘,石像发间镶嵌的珠玉宝石在暗室熠熠生辉。

    若是不及, 就赶不上望海宴,她这么多年的心血, 这么多年的经营……

    盖住石像的手微微颤抖, 不行, 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