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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李凌之谋

    西域,昆吾国。

    李凌送走乔晋将军后,第一时间去见了张恒张昭两兄弟。

    虽然吃了败仗,但李凌伤的并不严重,毕竟最后和敌方大将交手的是张昭。

    一到张府,张府的下人便恭敬的将李凌请了进去,这位和府中主人相交莫逆,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李凌是在演武场见到张昭张恒的,他就知道,张昭有了什么想不通的事,必然会来找张恒。

    张昭看到李凌颇为意外,“你这家伙怎么今天来了,莫非是来我兄这边讨酒喝的,我就知道你觊觎我兄府上好酒,来来来,你若是说服了我兄,那按照规矩,可得分我一半。”

    李凌无奈的看了旁边的张恒将军一眼,一方表示‘你辛苦了’,另一方示意‘不,我不辛苦,我只是习惯了’。

    李凌咳了两声,正色道:“我和将军都知道委屈了张昭将军,但为了大业,还望张昭将军见谅。”

    张昭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凌说的是什么,他摸了一把胡须,很是爽快道:“这算什么,李凌兄弟,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张昭勇猛无脑本就是事实,不过是兄弟们死的多了,也学了几分文人的弯弯肠子,若是二十年前的张昭,自然不愿和那胡人打个‘不分胜负’,但既然是将军的吩咐,张昭自然遵从,是不是,大哥?”

    张恒没有回答,但脸上满是赞同的表情。

    李凌大笑,拍拍张昭肩膀,“虽然是自家兄弟,但更该坦诚相待,当时玉衡在场,将军不好明言,上了战场,我也只好先斩后奏,张昭将军能默契配合,而且没有因为我怠战而斩了我,已经是兄弟的信任了。”

    张昭被李凌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真的是长山军这些年战力下降的厉害,当然,也有李凌拖后腿的原因。

    等一回师,张昭见了大哥,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将军要在玉衡面前做戏,玉衡也是长山军旧人,他可不是洛阳的那些家伙,不会背叛长山军的。”

    李凌接过张恒送过来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才接着说道:“玉衡军师心思莫测,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新的主子,谁说在艰苦环境下,必然不会背叛信仰,而红尘富贵必然腐蚀人心?有时候艰难不能玉汝于成,却能将傲骨磨消,不屈打碎。你也不想想我们远在西域,吴国诸般情报从何而来?长山不陨,人心不死啊。”

    张昭恍然大悟,“原来军师当年安排的诈降有两拨人,一拨疑兵,一拨才是真鬼。而真正的内jian,有可能是最早投降的那几家之一,亏的我一天诅咒卫家,柳家和曹家三遍,现在看来,怕是误伤友军了!”

    这话惹得李凌和张恒大笑,张昭的饭前活动坚持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习惯了,今日听他本人这么一说,怎么那么有喜感呢?

    也就张昭自己觉得自己这些年长了个脑子,但李凌偶尔也忍不住私下嘀咕,张昭的脑子是张恒吧。

    “李凌小子,将军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玉衡背叛了长山军?那他居然还有脸来见我们?”张昭的手有点痒,早知玉衡不是个好人,就该拿他祭刀才是。

    李凌习惯了张昭的急性子,也不生气,反正今天本就是来告知张昭这件事的。

    “玉衡军师既然敢来昆吾国见将军,那必然还是心向长山军的,但他是为了给长山军寻找出路和未来,还是利用长山军达成自己振兴乔家的使命,那就或未可知了。张昭将军当初不就是因为玉衡军师私心太重,和他关系不睦的吗?”

    张昭一副你说到我心坎上的样子,“以前弟兄们都说我一个粗人,不会说话,得罪了玉衡,实则那小子二十年前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倒是得人心了,可看他干的事,如果不是军师给他留面子,他早就被军法处置了。”

    张恒素来少言,说道这个话题,也忍不住提了一句,“当初,长山军虽没有侵吞天下,但大势将成,玉衡随意一个吩咐,就足够乔家吃的脑满肠肥了。”

    “咳咳,毕竟是军师的家族,这用词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李凌早该想到的,不愧是不说则以,一说惊人的张大嘴。

    “我们回归正题,”李凌赶紧转了话锋,“将军这次和玉衡去益州,本就是将计就计,玉衡刚来昆吾国,将军就摆明车马,投奔可以,拉拢没的商量,而玉衡发现我们建了国,自然以为拉拢无望。等他准备放弃时,正好遇上东羌西进。玉衡的长山军战力下降的厉害,他当然以为没有了军师的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我们就吃个不输不赢的败仗给玉衡看,等一切按照玉衡预计的发展,他自然不会怀疑,东羌进攻昆吾国有我们的手笔,毕竟东羌西进,我们如果没有洛阳来的消息,也不会知道,把东羌当做战力一般的西羌,那场仗的结果刚刚好。

    将军本来只打算拒绝玉衡的拉拢,弟兄们在西域待了二十多年,总有等到合适的时候回国,但这个时候不能是任何人施舍给长山军的,而是长山军自己的选择。可将军没想到,玉衡手中居然捏着军师的家人,不得已,将军干脆做出长山军在西域岌岌可危的假象,和玉衡去吴国见见玉衡推崇的徒弟。”

    “什么?”张昭猛的站起身,一拍桌子,“他玉衡怎么敢?当年没有军师,玉衡不过是一个天赋不错的世家子,而且军师信任他,将家眷托付给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我去杀了他——”

    “好了好了,”李凌和张恒赶紧拉住愤怒的张昭,“将军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而且以军师的睿智,不会只托付一人,想必还有关照军师家眷的存在,只是玉衡按兵不动,花了二十年拆除了一切障碍,一步步算计得当,才取得了这样的结果。现在将军随玉衡去了吴国,必然会保下军师家眷,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重振军威,让西域诸国在长山之威下瑟瑟发抖。”

    张恒张昭抱拳,异口同声道:“诺!”

    昆吾国以西三百里,东羌王帐。

    大单于听着手下先锋统领回报,整个人都疯魔了,他急的左右踱步,“这益州乔灵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东羌都西进了,她还要赶尽杀绝吗?后有恶魔,前有杀神,我们东羌的末日已经到了吗?是了,一定是我们东羌趁着益州无州牧的这二十年太嚣张了,她不允许,不允许东羌继续存在,她要用我们东羌的鲜血重铸益州军魂,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将东羌带到了死路上。”

    左贤王的脑子已经彻底歇菜了,好像大单于说什么都对,他傻傻的问道:“那大单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想办法和益州接触,询问乔灵先生是什么意思,还是干脆就和对面拼了?他们这次没有用七星玲珑戒,应该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是戏文里都唱着什么功高震主吗?”左贤王大概还没有发现,他发自内心对乔灵的惧怕,居然在大单于面前口称乔灵‘先生’。右贤王倒是发现了,但没吭声,以乔灵的实力,称呼一声先生是应该的。难得左贤王懂一回规矩,虽然是因为对方的拳头太硬了的原因。

    “功高震主?”大单于突然不慌了,“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功高盖主,她乔灵再厉害,也只是益州祭酒,而益州的主人是益州牧,退一步说,这吴国的天下是景家的,不是他季家的,从古至今,多少英雄都死在离间计下,我怎么把这一招给忘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坐实乔灵‘功高震主’,到时候,自有人为我们扫清障碍!左贤王,我东羌能有此出路,要记你一大功。”

    “谢大单于。”左贤王笑的志得意满,忍不住用挑衅的眼神看了右贤王一眼。

    曹默听到这里,心中一急,对益州祭酒,曹默万分佩服,对他而言,乔灵只比他崇敬的大人差一点,这样的人对吴国而言太重要了,如果死于吴国自己人之手,是英雄的悲哀,是吴国的衰败。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右贤王先动了,曹默稳住心神,听右贤王的高见。

    “大单于,我个人以为前方的长山军并不是益州的长山军,大单于莫不是忘了一个人,造成益州雍州凉州三州之地二十年无州牧的英雄,奉天神将军。

    而长山军便是奉天神将军的嫡系,当年的长山军何其威风,堪称无敌,而益州长山骑兵却是吸纳的叛军,虽然保证了最高战力,但和二十年前与禁卫军争锋的长山军还差一点。

    可我们前几日遇到的长山军,完全保留所有建制,有骑兵,有弓箭兵,有步兵,可却没有重骑兵,盾兵和刀斧卫,斩旗手等军种,如果不是对方没有出动这些决战性军种,那我们怎么可能和对方打出一比一的战损?”

    “不,”大单于不认同右贤王的猜测,“你只看到了我们和对方一比一的战损,却没有考虑我们的先锋军师是由部落几乎八成的百战勇士凑成的,和当初与益州军交战的战斗力完全不同,这一役,几乎是打完了我们一半的老底,只有益州军才有这个战力。雍州和凉州派不出这样的一支强军。

    长山军被吴国禁卫军打散已经二十年了,他们不可能重组,就算能保持一点建制,也绝不会保存一如既往顶尖的战力。如果吴国能拿得出成建制的长山军,不可能会纵容我们为祸益州二十年。

    吴人狡诈,为国甘心赴死,虽然素日里勾心斗角,但面对外敌,一向是最团结的。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劫掠吴人。

    这一定是益州藏起来的精英部队,目的就是等着我们西进,然后给与我们致命的打击。”

    “咳咳!”曹默听到这里,心中突生一计,“大单于,默有一问,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准备迎接对方的第二次攻击吗?我们没有打下昆吾国,昆吾国必然是要消灭我们的,就算对方是长山军余孽也好,是益州军精锐也罢,不过一战,赢则生败则死,我以为东羌的勇士从不畏战,怎么到了该拼命的时候,反倒退缩了?”

    “你说谁退缩了,”左贤王气的直接掀翻了桌子,“我告诉你,我们东羌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倒退的逃兵。不就是一战吗,大单于,请让我部作为先锋,昆吾不破,誓不回师!”

    右贤王拦住左贤王,“左贤王慎言,我们分析对手是谁,是为了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我们不是莽夫,是东羌的大脑,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思考,那东羌就真的完了。”

    右贤王颇有深意的看了曹默一眼,“曹先生只是不想再面对吴国的军队了吧,我想曹先生在上次和益州交战时,直言不愿献计,自然也是爱国之人,原本曹先生背井离乡,选择和东羌共进退,已经是曹先生的大义了,我们不该对曹先生有更多苛责。我理解曹先生在最不可能的西域,遇上故国军队的矛盾,也请曹先生不要用东羌勇士的鲜血酿造抚平你烦躁的美酒。”

    曹默面色惭愧,就像被右贤王直接戳穿心意感到窘迫,“是默失礼了,请右贤王告知大单于和左贤王,这东羌的未来该如何决断?”

    右贤王没想到被他警告过的曹默,居然还敢在左贤王提过‘功高震主’后,将他放在大单于前面,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大单于和左贤王的脸色都不对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益州军来犯,唯一做出正确决断的自己本就隐隐被大单于和左贤王忌惮,左贤王那个没脑子的居然还说什么功高震主,如果不是因为他以往的表现,右贤王会怀疑左贤王什么时候和曹默合作了,准备先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

    可值此东羌生死存亡之际,哪怕左贤王再没有脑子,也该知道团结的重要吧。

    右贤王叹了口气,直面大单于,“大单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虽是东羌的右贤王,但先是东羌的勇士,我请求做这次主攻昆吾国的先锋,为大单于带回胜利,证明我对大单于,对东羌的忠诚。”

    右贤王恭敬行礼,对着大单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这大概是他当上右贤王后,对大单于久违的恭敬。

    大单于一时被镇住了,他当然知道右贤王的骄傲,能对着他低头,那是为了东羌,这样的右贤王又如何会在这时候有推翻他的野心。而且谁都知道这次的前锋凶多吉少,如果对方打算毕其功于一役,那前锋连撤退的机会都不会有。

    “罢了,我相信右贤王的忠诚,这前锋军就有劳右贤王了。不管对方是益州军也好,不是也罢。是,我们东羌需要一场胜利做为谈判的筹码,不是,那我们更该胜,只有赢,才能给我们带来牛羊和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