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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忌如今驻扎在云州,不曾向中原再进,却不是因为兵力不足需要调息,亦或是遇到难以攻克的险阻,而是在等谢遗。 那日他杀了沈归穹后一路追着谢遗的踪迹而去,到了青宣镇果不其然被傅宸布下的迷局蛊惑。他一路追着马蹄印而去,最终在天色微明之时看见了与傅宸共乘一骑的黑袍人。 他那时他被沈归穹死前那番话所惊,心神不稳,只当那人就是谢遗,几番争夺之下,最终重创傅宸,却也因为大意,被那伪装做谢遗的人一刀捅进了肚腹。 那刀上喂了毒,令他险些丧命,幸而被温无戚及时救了回来。昏迷两日,醒来后却看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心中对谢遗的爱恨不由愈发浓烈,顾不得伤势未曾好全,就忍不住向中原一带悍然出兵。 魔教在塞外经营多年,此一战中,便如同十年磨砺之利刃倏然出鞘,直教对手难以抵抗、节节败退。随着朝廷军队的屡战屡败,朝野上下一片慌张混乱,而此时候,国君与储君竟然无一个能稳住民心的,更是使得局面越发岌岌可危起来。 只是连胜的捷报,仍旧不能令谢忌开怀。 他最想要得到的,还是不在身边。 第78章 破春寒 白发红眸的少年依靠在软榻之上, 眼眸半眯,神情慵倦,此刻正静静听着下属的禀告。 他的衣襟大敞,袒露出胸膛和缠了厚厚一层雪白绷带的腰腹。坐下下方的几位长老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腰身, 暗忖谢忌的伤势到底有多重。 除了温无戚没人知道谢忌的伤势如何,只有些许风声传出, 说那是几乎可以夺去性命的伤。 可是谢忌伤后短短两日,便兴兵进入中原, 又令人不由得怀疑这消息是否可靠。 “教主。”坐下下首第二位的是西长老西孟华,此刻他饮尽一杯酒, 起身朝谢忌行礼,“不知教主准备何时进攻冀州?” 云州拿下,下一个要打的就是冀州了, 只是谢忌却偏偏按兵不动,不肯乘胜追击,此举实在是令人费解。 软榻之上的少年懒懒瞥向他,绯红的眼瞳中看不出丝毫感情,尽是冰冷。西长老被这目光一看,只觉得后背霎时间出了一层冷汗, 顿时低下了头, 不敢直视谢忌。 谢忌收回目光, 漫不经心地抬手示意西孟华坐下, 口中道:“不急。” 他声音冷淡, 不疾不徐, 却成功压住了在场一干人等浮躁的心思。 西孟华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在位子上坐下,又听见北长老开口:“还请教主指示接下来的行动,我等也好早做准备。” 谢忌没有出声。 几位长老等了片刻,没听见谢忌说话,不由有些诧异,小心翼翼唤道:“教主?” 谢忌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北长老大着胆子开口:“教主,我等……” 他一语未竟,已被谢忌打断:“派人去告诉他们,本座要谢遗,活的。” 他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教主!”南长老经不住喊出了声,“教主这是何意?” 谢忌恍若未闻,自顾自地道,“五日之内,若是本座见不到谢遗,便屠云州一州。” “教主!不可!” 谢忌闻言,抬眸冷冷看了出声的南长老一眼,却是一语不发,起身离去。 只余下几位在场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南长老低声连连念叨着“荒唐”,西长老和北长老脸色也不大好看,唯有东长老约莫知晓些谢忌和谢遗之间的纠葛,当下老神在在,一副对此毫不在意的模样。 北长老向来圆滑,见东长老如此模样,不禁问道:“东长老对此怎么看?” “既然是教主所愿,我等当然要听教主吩咐。”东长老道。 南长老闻言冷笑:“那谢遗是什么人,旁的人不晓得,我等还不知晓吗?” 东长老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和他争执,自己一人径直出去了。 北长老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东长老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言。 …… 微生子羽面色冷凝,匆匆朝小院赶去,却在院门处驻步。他站在庭院外,庭院中的谢遗回过头,与他遥遥对视,青色的衣袂被风扬起,显出一种大病初愈的消瘦之感。 谢遗确实是病刚好,他体内金针已经有些移位,疼痛感与日俱增,微生子羽延请了几位大夫来看过,都说不敢取针。 白白告诉过谢遗,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短期虽然尚可忍受,但是时长日久总会疼得日夜难安。然而谢忌却不会给他拖下去的机会,谢遗心想不如早早了断,再拖下去实在是无济于事。 恰好如今微生子羽不得不将他交出。 “我已经知晓谢忌的事了。”谢遗走近微生子羽,道,“而今的局势非我出面不可,微生大人今日来的匆匆,怕是心中早有打算,既然如此,请带路。” 谢遗的声音平静地近乎冷漠。 微生子羽没有动。 谢遗正有些费解,却听见他慢吞吞道:“我虽然一直不肯信你,可是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信你一次了。” 只是,他并非真心想信谢遗。而是时局如此无奈,只能信一次谢遗。 谢遗等着他的下文。 微生子羽伸手,掌心是一枚普通的缝衣针。 谢遗视线落在他的掌心,不由瞳孔一缩——当初杀了季沧云的也是最普通不过的缝衣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