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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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晏昭没再使什么幺蛾子,二人相安无事,各自熟睡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春日渐近,天气也没那么冷了,云浮月睁开眼的时候,正好一缕阳光照在她的面容上。 “太子……太阳会把小姐的眼睛照痛呢……奴婢还是把帘子拉上吧……” “怎么?心疼你的懒主子了?”晏昭喝着茶,悠哉悠哉地吹了一口茶上的浮沫,“都几点了,她还不起来,难道要本殿亲自去请?” 桃红一听这话慌了神,她赶紧为云浮月开脱,“小姐是昨天等了您一天,累、累着了……” 云浮月这会也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很迟了吗……” “桃红,赶紧侍候你主子梳洗吧。”晏昭讥讽一笑。 桃红也算和晏昭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她也发觉晏昭有时讲话是有些盛气凌人,不过桃红心里只觉得是太子稚气,并不觉晏昭和云浮月关系有什么问题。于是,她清脆应下来,麻利地伺候云浮月梳妆打扮。 到底是美人,哪怕只是轻施粉黛,也不可方物。只见云浮月眉目如画,容姿端华,却也露出一股娇媚的甜美,让人着迷。 “表姐,今日我们去踏青如何?” “踏青?太子,现在是一月,踏雪倒还有的踏……”云浮月本来还嘟囔着,看到晏昭瞬间铁青的脸,马上改了话,“好、好啊太子。” 正说着话,突然有侍女小跑进来,“太子妃,云大人今日进宫商议国事,这会在定乾殿前,想见见您。” “这……” 云浮月还没说话,晏昭先点了头,“表姐去吧,我等你。” “那……那好吧。”云浮月叹口气,这个时候,父亲是绝不能忤逆的。 幸而她已穿戴齐整,不用再花时间,于是便直接往定乾殿的方向走去。 离得很有些距离,宫里又是不能乘轿的,只许步行,等云浮月终于看到云清远的时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这时,一道不算友好的声音响了起来,“多么明艳动人的美人儿,陛下如今是越来越会挑meimei了。” 云浮月压根没想到是在叫自己,她比整个宫的娘娘都要小一辈,哪里会是谁的meimei,于是不做停留,直接往云清远的方向走去。 “现在的新人很嚣张?愉妃娘娘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这下云浮月才左右看了看,结果没见别人,只看到那边一堆人望着自己,这么看来,是在……说她? 她也不知道那边的父亲看到自己没有……到底这些人都大自己一辈,云浮月想了想还是准备过去问个好,抬脚往那个愉妃的方向走了过去。桃红不明所以,“小姐,老爷在那边。” “这位娘娘刚刚叫我……我又是小辈,也该见礼。”见桃红又要说什么,云浮月摇了摇头,“算了,别惹了事。” 愉妃四十上下的年纪,保养也得宜,只不过眉目间蕴着一股戾气挥之不去。 “见过愉妃娘……”云浮月正准备道歉,愉妃的手下却不由分说,直接一个大巴掌就挥了过来,扇得云浮月坐在了地上。这一巴掌是那婢女用了全力打的,又快又狠,再加上云浮月本就肌肤娇嫩,瞬间,五个指头的血印就浮在了脸颊上。 她被这一巴掌打得不知所措,只怔怔看着愉妃,完全说不出话来。 桃红先反应过来,她惊呼一声去护住云浮月,“小姐、小姐!你们——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不过是教训教训这些没规矩的。”愉妃笑笑地看着桃红,“还有你,对着妃嫔大呼小叫,你家主子也是这么教你的?依本宫看,你也要学学规矩了。” 不等愉妃继续说话,她身旁的侍女就得意洋洋地扬起了手,作出恐吓的动作。 这时,愉妃身旁似乎还有个妃嫔打扮的女子,她捂着嘴笑了笑,奉承道:“这些年轻的,不过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敢这般横行无状。哼,jiejie教训的对,这后宫,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桃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她强忍着泪水将云浮月扶起来。 云浮月努力站起来,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女人是把她当作新入宫的女子了,现在正在给自己下马威。 可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该这样嚣张! 云浮月性子向来温吞,这次却生了气,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她拒绝了桃红的搀扶,向前走了一步。 不过,她还没说话,一个沉着又冷漠的男声传了过来,“愉妃娘娘安,姚嫔娘娘安。” “云大人啊。”愉妃看到云清远过来,有点惊讶,这云大人官高权重,他说味甜的话基本相当于圣旨,不过与后宫嫔妃倒是很少往来……不过,她也不傻,知道有时候讨好云大人,等同于讨好皇帝,于是笑道:“云大人每日cao劳国事,辛苦了。” “劳娘娘记挂。”云清远敷衍了一下,然后向前一步,将云浮月护在身后,对着愉妃又道:“不过,微臣不知道,愉妃娘娘为何打她?” 云浮月看着云清远的背影,瞬间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悲哀,是啊,他终归是她的父亲…… 这是她的父亲,却也是她的仇人,那一剑,她永远都忘不了…… 云清远气质儒雅,年轻时的清俊也还见得几分,愉妃对着这样的人,也不敢造次,于是缓声道:“陛下新收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小蹄子,让云大人见笑了。” “老臣倒是不知,老臣的幼女,何时成了陛下的嫔妃。”云清远含笑看着愉妃,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听得愉妃当场就白了脸色。 “这是、云大人、云大人的女儿?!”愉妃身旁的姚嫔率先大惊失色高呼出声,她晃着愉妃的手臂,“娘娘,认、认错人了……” “我、本宫,本宫不知是云大人的女儿……”愉妃努力稳住自己,不让声音颤抖,“她实在无礼,在本宫面前,不顾、不顾礼法……” “愉妃娘娘的意思,是老臣不顾礼法吧?不然,怎会教出这样的女儿?”云清远的声音陡然冷漠起来,他居高临下,冷冷一笑,“那老臣,给愉妃娘娘赔个不是。” 愉妃自然知道云清远是什么人,大梁向来是流水的宠妃,铁打的云清远,那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 她知道错已铸成,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不是,云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臣已经赔过不是,如今娘娘可以放我和我这顽劣的女儿离开了吗?老臣这边还有些话嘱咐她。”云清远的声音又温儒起来,似乎已经不再介意。 “这、好、本宫就不、不计较了。”愉妃想努力挽回一些身为皇妃的颜面,便控制住颤抖的声线,假装毫不在意道:“大人自便吧,我也还有事。” “好,老臣告退。”说完,云清远便一把拉住云浮月,往另一边走去。 “爹……”云浮月刚刚崴了脚,这会行动不方便,强忍着痛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爹,我刚刚崴了脚。” “崴了脚?”云清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云浮月,“让我看看你的脸。” 云浮月的脸上,五个鲜明的掌印清晰可见,已经不复娇嫩清丽的模样。 “崴了脚不要紧,可以养回来。只是……你这脸……”云清远冷声道:“我说过,你一定要仔细这副美人面。你呢?她出手伤你,你为何不躲?!” 又是这样……父亲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姿容,从来都不是她的安危…… “对不起父亲,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这张脸。”云浮月垂下眼睑,轻声道。 “也怪那个江愉,哼,你放心,父亲自会为你教训她的。”云清远冷冷一笑,“好了,今日叫你来,就是问你,昨天祭拜太庙,你怎么没去?” “昨日表弟并未叫我。”云浮月抬起眉眼,看着云清远,“表弟怜惜我,故而不忍喊醒我,父亲也知道,那时候实在太早了。” “哼,他是怜惜你?我倒觉得,他是压根不想让你正式当上这个太子妃!” “父亲,你别误会表弟了。”云浮月皱着眉头,“本来太子是想叫我,结果我太困,没有醒来。”说着云浮月拉住云清远的袖子,“表弟……很尊重父亲的。” “不过嫁给他几天而已,你这是被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云清远说着,伸手摸了摸云浮月的头,“浮月,可别忘了,你叫云浮月,永远是云家的人。” 云浮月直视着云清远的眼睛,“是,父亲,我……不会忘的。” “这就对了。”云清远展开一个慈爱的笑容,“若不是你嫁到了东宫,那第三日本该是你回门的日子。不过无妨,圣上还是体恤臣下,又知你是为父的爱女,故而同意一个月后你回门来看看我,还有你弟弟。” “这……这果真是好消息。”云浮月先是一顿,但是很快又回过了神,她笑了笑,“是啊,我是……很想父亲了。” “好,那你赶紧回去吧。”云清远拍了拍云浮月的肩膀,一点也没在意她崴了的脚,说完话也没再停留,直接往定乾殿的方向去了。 云浮月看着云清远的方向,她双眸微闪,也不知在想什么。很久以后,还是桃红开口提醒,“小姐?我们回去吗?” “自然回去。”云浮月回过神来,她由桃红搀扶着,往东宫走去,那是一条与云清远截然相反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桃红不无担忧地看着云浮月被掌掴的印记,叹口气道:“小姐,十二皇子看到您的伤,一定要心疼死了吧……” 云浮月嗤笑一下,晏昭吗?他才不会关心呢! 第10章 可怜的云浮月一瘸一拐好容易走到东宫,晏昭正等得不耐烦,抬眼一看,终于见那人回来了。 她慢慢吞吞,捂着半张脸,眼神还躲躲闪闪。 一定没干好事!晏昭冷哼一下。 “太子,我被风吹着了,就、就不去了……”云浮月低垂眉眼,还侧着身子对他说话。 这么一来晏昭便来了兴致,“怎么了表姐?有什么事瞒着我呢?”他说着站起身来,声音不无戏谑,“表姐何必躲着我?为何不正眼看我呢?” “我……” “太子!小姐被打了!你看!”说着桃红就板正云浮月的身子。 “哦?”晏昭并不见难过,他微微挑挑眉,似乎是勾起了兴趣的模样,“来我看看。” 云浮月无法,只好乖乖站定让那人看个够。 虽然她心里是准备对表弟好,但是晏庭欢这个人有多讨厌她也是知道的,这会他指不定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果然,晏昭唇角一勾,语气倒还算温柔,“舅父这怕是爱之深、责之切……” 桃红气冲冲打断了晏昭,“太子,这是愉妃娘娘打的!老爷才不会这么对小姐!” “愉妃?江愉?”晏昭瞬间面无表情,连那一抹嘲讽也不复存在,整个人冷冽得令人如坠冰窟,“她好大的胆子!” 云浮月怕桃红口无遮拦说了什么话被人听见,赶紧摆摆手,“桃红,你先出去。” “江愉打你?她怎么打得你?”晏昭脸色铁青,他一把扯住云浮月的手腕,“快说。” 云浮月被他捏得生疼,她挣扎了一下,却见那人全然没有松手的意思,便道:“她是把我当做皇上的新人了,我不过从她身边走过,她便让手下人不由分说打了我。” “哼!”晏昭手下力气陡转,“我的人她都敢动!” “呀……”云浮月忍不住惊呼一声,“痛……” 晏昭松开了手,他阴森森低下头轻声笑了,“愉妃……许多年来,她都是这样肆意妄为,哼……但愿……大祸临头之时,她还能这般嚣张……”说着,他抬起眼睑,那眸光阴柔至极,“来,让我看看……” 晏昭冰凉的手轻轻抚过云浮月的下颌,然后轻轻浅浅掠过她的脸颊,“表姐,很痛吧?” 听到这话,刚刚对着云清远都一直干涸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起来,云浮月为了掩饰,赶紧摇摇头,“没有……” “舅父可曾看到表姐被人欺辱?” “他……他知道这事。” “那舅父准备如何做?如何替表姐讨公道呢?” 听到这话,云浮月别过眼睛,“父亲他……很生气。”生气自己没有躲过那一巴掌,留下了这样的红印…… “那看来,舅父自会为表姐讨公道,不需我多cao心了。”晏昭自嘲一笑,“毕竟,那可是大梁的定国公啊,肱股之臣。” 云浮月听到晏昭又在冷嘲热讽,她没有言语,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