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得意的笑
瞧着自己把众人糊弄过去了,程溁暗自得意的想着,这可她亲自画图,让谢迁帮自己做了高跟鞋,裹小脚要求把双足缠成尖形,并且四趾弯向足底,她就利用高跟鞋原理,把脚跟垫高,如此便同样缩小的脚部着地的面积。 在削鞋底时木料往里收,利用假高的鞋面,包跟遮掩,借撞色的布料做鞋面,再绣上显瘦显小的花纹,如此便显得更加玲珑,加上她脚本就不大,宽松的裤腿一挡,长裙一遮,如此瞧着便和那真正的“三寸金莲”真假难辨,这几年她就是穿着自制木底莲鞋蒙混过关的,这个秘密除了和她同流合污的谢迁无人知晓。 狡黠的眸子不经意一瞥,瞧见远处的边亚焟从狗洞钻进了程宅,这边亚焟惦记她那个便意爹整整七年,她都佩服这种女人了,脸咋大到这个地步,真是够可以了。 即刻在人群中找寻程勤的身影,这处都闹了这大半天了,这便意爹还在酣睡不成,真真是气煞我也。但这会儿她和谢迁全都脱不开身,被告人哪能中途离席,是以寻觅了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汪直身上,这个汪直那可是把朱见深和万贞儿都哄得团团转,办事能力绝对可靠,就是不知她一个小丫头使唤的动不? 汪直虽然愤怒但未失了理智,余光自然瞧见小rou团目光灼灼的瞅着他,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暗喜,悄悄凑近了些。 程溁顿时觉得这汪直不愧是能得皇帝青睐的人,就是聪明,但这里满满的都是人,她该如何传递消息才能不被发现,袖子下的手偷偷在汪直手背上写了一个“勤”字,这样的暗示也不知人家懂不懂,但此刻是她想到唯一的办法,也只能任由天意了。 霎时汪直目光微微一凝,看来这场事儿是冲着尚书嫡子来的,如此便是程家内斗,他怎可出手帮那害他为奴罪魁祸首程信之子,但这是小rou团的委托,小rou团没有找任何人帮忙,却唯独找他,这是对他的信赖。 罢了,祸不及子孙,小rou团是他最不想让为之失望的人,佯装打了个哈气,道“你们守在这保护好溁仙乡君,万不可有失,若是贵妃娘娘怪罪,咱家可不帮你们担待。”话语间对着程溁微微点头,便大步回了程宅。 “是!”十六个锦衣卫齐齐单膝跪地,话落带着回声。 待背影消失在众人眼里,汪直便用上轻功借力跃起上了屋顶,这几起几落,两腿在空中一旋,身形飘飘之间便到了程勤卧房的屋顶,习武之人自是夜视极好,使了个倒挂金钩,悬在屋檐。随之便从窗缝隙处瞧见,卧房里不仅有程勤,还有一个女人正脱衣后弄乱发髻,又往她身上掐的青紫斑斑。 冷眸一凝,小rou团是发现了端倪吧,这个程勤居然还不如十二岁的小女娃儿机警,这样也难怪成为程家弃子。仅单单把程勤救出去,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能完美诠释小rou团对他的信赖,思索着忽然瞧见外面放哨的谢迊和王铁蛋,嘴角微微一抿。 这时余光睥见卧房里的边亚焟点了一根香,香味浓郁的飘出窗缝,不经意吸了一口,顿时只觉热血沸腾,居然是最厉的合欢香,这种级别的合欢香一支便十两金,非官宦世家未有,呵呵!有意思,给自己儿子弄女人,还需要弄得这么阴私,这程家也真够劲了。 汪直弄完所有准备,便把中了合欢香的程勤丢在水浅处的莲花池,冷却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在旁边大树下,拿出火折子吹了吹,很快点燃后的大树开始冒出浓烟,火焰像旋风一样,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染红了夜空。 后山的众人本就离得不远,忽一人大呼“走水了!” 霎时,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 村民们急忙打水,庆幸程宅都是莲花池,打水放便,很快响起了泼水声。 快步走来的程溁被锦衣卫护在中间,严丝合缝,程溁从个缝隙处寻见藏身屋顶上汪直正对她微微点头,程溁顿时心领神会,即刻露出爽朗一笑,悄悄对着汪直竖起大拇指。 这时火势已被扑灭,众人抹着汗水吓得够呛,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喘着大气,把院子反而衬得寂静。 李银秀当家男人张正根带着差异,道“这是什么声音?” 张家媳妇李银秀捂嘴惊呼,道“这不会是?” 瞬间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脸色晦暗不明,均用异样的眼光瞄着程溁。 上辈子没见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的程溁,顿时也觉得里面的人不会是她爹吧?‘不,汪直绝不会这么没用。’理清了思绪,程溁狡黠一笑,佯装不知,小脸满是严肃,道“难不成是家中进了贼?”话落给谢迁递了一个眼神,这种事情她一个姑娘家哪能动手。 二人自是默契十足,浑身正气的谢迁侃侃而谈,道“刚好今日县丞大人在此,乡亲们县丞大人必为民做主,咱们即刻去拿贼!” 好热闹的村民早就按捺不住了,今晚真是捉jian的好日子,这可是程举人的卧房,程夫人又不在,谁会在里面‘嗯嗯!呀呀!’ 顿时谢恩脸就绿了,他儿子定是不知人事才这么说的,这种事怎么能就这样进去,但奈何就在谢恩恍惚间,村民们鱼贯而入。 这一开门里面的声音更加激烈,卧房里满满男欢女爱的味道,再往里这么一瞧,顿时不禁张大了嘴,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一个个羞红着脸,偷瞟着门口处还未进来的程溁。 程溁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日后说不得本家人又会拿这事说些什么。 此时谢迁这个晚辈也不方便说什么,既然已经走道这步也不能半途而废,不禁陷入两难。 汪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带着不快,道“这又是怎么了?”说着锦衣卫便上前开路,汪直这一瞧顿时怒目而视,道“快给拉开,真是有辱斯文。”说着嫌恶的侧身过去。 众人对汪直的雷厉风行,早就忌惮不已,哪敢违抗,一个个安静的低着头,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被两个后生拉开后,只见那混战的两男露出还在热血沸腾的脸,谢迊到还有些神志,但那王铁蛋此刻就如同发情的野狗,转身还要往女人身上扑,锦衣卫眼疾手快,一巴掌便把王铁蛋劈晕了过去,霎时人群便沸腾了。 甜甜她娘马桂花,惊呼道“不是程举人,居然是谢迊!” 边石榴捂着脸,偷瞧道“还有王铁蛋!” 马桂花幸灾乐祸,道“这谢迊不是都和尚书家的姑娘定亲了吗?” 王铁嘴摇摇头,满脸我懂得多的表情,道“什么定亲,那六礼都走了五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办完了,只剩下亲迎这步啦!” 马桂花这才想着捂上女儿甜甜的眼睛,道“现在谢迊出了这样的事,那尚书家的人会认嘛?” 王铁嘴瞧着自己引领了众人的灼灼目光,得意的继续道“不认还能怎样?你以为退亲后那尚书家的姑娘还能改嫁不成,咱这种乡野村姑退亲都很难再嫁好人家咧!那尚书家的姑娘可是程朱理学的后人,最讲究名誉的,又有婚书为凭,退亲后唯有一死保全名节。” 马桂花点头道“是呀!看来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王铁嘴满脸的八卦,心中暗喜,道“你懂什么官家里边纳个妾,有个通房丫头,就和咱们吃荤腥一样,稍微努力点就能吃到。” 王铁蛋她娘王来睇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的发呆。 汪直远远瞧着程溁点头后,这才道“这人便是自幼神童和李东阳齐名的榜眼程克勤的女婿吧?圣人对程大人可是青睐有加,这让咱家可如何是好?” 这会儿谢迊也缓过药效了,慢条斯理的一件件穿好衣裳,咬着后槽牙道“汪公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就算是程信在他汪直面前都不敢这么说话,汪直嘴角一个冷笑,摇头道“要是不想见,何必留一线。”话落手摸上腰间的绣春刀。 瞧着这一触即发的形式,程溁快步上前用满是担忧的目光瞧着汪直,如今的汪直还不是西厂都督,没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如今若是为了她,得罪程信、程克勤,说不定会害了羽翼未丰的汪直,人家汪直也是为了自己才卷入这个麻烦的,若是那样她会良心难安的。 汪直瞧着程溁那满是担忧的小脸,心中暖暖的,真是久违的滋味,自从进了宫就再也没有人替他担心过,有谁关心过自己的日子是好是坏,只有那些要利用他,或想踩他上位的人,一个个圈套接踵而上,他早就没了喘息的机会,如今这世上也只有小rou团才会真心的担忧他吧,罢了,就依了她吧! 随即汪直放下手里的绣春刀,对着谢迊一个冷笑,大步离开了,在路过谢恩点时候,微微点头示意谢恩来处理此事,这谢迊不是谢恩的义子嘛?也该帮着擦屁股了。 谢恩硬着头皮上前,令人把昏迷中的王铁蛋泼醒,隐含怒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谢迊已穿好衣裳,满脸的不平,奋奋道“义父,迊儿是被人陷害的,在厢房里睡着好好的醒来便在这里,成了如此模样,此事迊儿最是冤枉。”是谁把他打晕的,难道是谢迁,不可能啊,那头不是缠住谢迁了,而且他明明瞧见谢迁被众人围着脱不开身,到底是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算计了。 “你的事儿回去自有邹氏处理,不是让你乖乖准备下场嘛,非要往人堆里扎进去做什么?”谢恩难堪的侧过头,瞧着那悠悠转醒的一男一女,道“那二人是谁?抱上名来!” 王铁蛋捡起地上被撕烂的衣裳,挡住还在挺立着的小铁蛋,脸色煞白,结巴道“草民,草民,草民八坡村人士,姓王名铁蛋。” 身上满是青紫的边亚焟,羞愧道“民女,民女,八坡村人士,边氏亚焟。” 王铁嘴趁着这会拿了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一边嘴里喷着点心渣子,一边插话道“她就是八坡村边村长的幺女,十里八村里出了名的狐狸精,最是狐媚子了。” 边亚焟哪受得了被这半老徐娘说三,即刻厉声道“王铁嘴你胡说,我边亚焟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岂是你能污蔑的!” 王铁嘴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眼睛一眯,道“你清清白白?你黄花大闺女?看身上那堆粘液你能分的清究竟是谁的?就算是肚里揣了娃儿你边亚焟九cd不知道是谁的吧!” “你胡说八道!你混蛋!”边亚焟嫌恶的擦着身上的粘液,她知道如今自己想嫁给程勤是不可能了,她也记不清是谁第一个要了自己的,但谢迊和王铁蛋让她选一个的话,那二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眸中含泪道“迊儿,小姨自幼对你就很是疼爱,我边亚焟虽为你的长辈,但年纪却仅比迊儿大几岁,自幼一起长大……” 谢迊面目忽然之间变得狰狞,打断道“小姨?边亚焟你忘了嘛?我谢迊可是七年前就被卖了,自从签了卖身契,我谢迊就不再是八坡村谢家的那个拖油瓶,如今又哪来的小姨?” 边亚煵想着她如今的处境,破罐子破摔道“那好,既然你不愿意对我边亚焟负责,我就去京城,敲登闻鼓告御状,告诉圣人,尚书家的孙女婿,是斯文败类,禽兽不如,不仅不择手段利用了我,还占了亲小姨的身子却不敢认……” 谢迊不能再让边亚焟说下去,打断到“你够了,你想要什么?” 边亚焟满脸的决绝,道“我要名分,堂堂正正的名分!” 谢迊做了多年奴才,修炼多年的养气功,在这一刻都快也忍不住了,气红了脸道“这不可能,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谢迊可以给你银子,足够你后半辈子生活!” 边亚焟缄口不言,静静思索着,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如今她算在八坡村过不下去了,拿了银子远走高飞也好。 谢迊瞧着边亚焟这个默许的模样,便知此路可行,但他从未打算就这么纵容边亚焟拿银子,这个女人他太了解了,绝对是个无底洞,他的银子全部都是邹氏给的,他也通通用来做了聘礼,哪里还有余钱供养个废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程溁把众人的话从头听到尾,如今也是明白了七七八八,这谢迊估计是听从本家的话,欲要趁机把边亚焟給她爹做妾,那头儿谢迊就写了两封署名为她和谢迁的情书,分别给了满仓和春雪,吸引众人注意力,令她和谢迁脱不开身,如此这头就有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时机。 凭她那便宜爹的死脑子,定会认了,是以纳妾成功,她爹便和她娘反目成仇,本家的目的便达到了,她爹便失了万贵妃这一助力,哎,真是多亏了汪直的协助,不然她真是分身乏术啊! 真是有些佩服谢迊的细心了,算计的真好,不仅利用了春雪对谢迁的爱慕之心,满仓的虚荣,边亚焟对程勤的执念,他爹的顽固不化,荣卿溪的宁折不弯,谢恩的权威和村民们这样有力的八卦证人,但谢迊唯一算错了汪直,并不是传说中那样的冷酷无情。 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着千家万户,黎明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那阳光暖暖的,照耀在含苞欲放的蓓蕾上,晶莹明亮的露珠闪烁着,显得生气勃勃。 程溁早早的起了,程宅的厨娘哪里有她做饭好吃,拿出用冷水泡了一夜的黄豆,用水淘洗几次,加水磨成豆浆,用大铁锅熬沸豆浆,点上素油把豆沫去掉,再加开水冲稀。 把糖粉放入另一个大桶内,快速将熬好的豆浆倒入,搅拌均匀后用盖子盖压住。 趁着这会儿做老豆腐的卤汤,将木耳泡开洗净切末,起油锅,放些葱花呛锅,加入木耳拌炒,差不多熟的时候,加一点盐,酱油,水,烧开后用淀粉勾芡,再开后放一个打散的鸡蛋。 一刻钟后豆腐也做好了,连着卤汤、油条、葱油饼由谢迁一起搬到大堂。 陆陆续续的锦衣卫已经到了,程溁就把豆腐用勺刮成一大薄片一大薄片的盛到碗里,半碗豆腐浇上半碗卤汤,用小勺加上一勺花椒酱油,一勺豆腐卤汁,一勺蒜汁,一勺麻酱汁,一勺花生碎,最后加上葱花,配着葱油饼、油条,一份份递给锦衣卫们。 锦衣卫们瞧着碗里的老豆腐色泽洁白,弹指即破,瞧着那水水嫩嫩的老豆腐,便知其中的美味。 锦衣卫们坐在一旁个个垂涎欲滴,却没有一个动筷子的,仅是眼睛不经意的瞥着碗里的老豆腐,悄悄咽着口水,暗叹汪公公快来吧,实在是快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