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毒妇
自古科举场便是森严整肃,甚是可畏。但见门设重重,老苍头专司锁钥;前前后后,但闻得喝号提铃;往往来来,谁个不巡风击柝。关防甚密,真是点水不从门缝泄,微风敢许外人通。 谢迁刚刚迈出龙门走了几步,感受着科举的氛围。 却见几名学子勾肩搭背在一起,得意洋洋说着各自的文章,众人沉醉其中。谢迁自是无心瞧那些人,但那哼着小曲儿的却不得不让他听见,实在是太难听了,咿呀呀!还配上兰花指扭着身子。 余光又瞥见几个学子满是忧伤,简直就是乌云盖顶。再往远处瞧或痛哭流涕,或踢了秃噜的爬出考场。 谢迁一直以为自己性格有些不合群,但瞧了这些学子瞬间便觉得自己正常多了,溁儿曾说这类人叫精神病,如今瞧来确实如此,这些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要么就是二一子。 众生百态,阅入眼底,谢迁提着包裹大步跨出龙门。 但见黑濯等在马车旁,站在外面迎着风衣抉翻飞,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公子!”话落便请谢迁上了马车。 谢迁总觉得黑濯有些深邃,但只要不招惹他的小人儿,他便无心理会,马车转了数个弯,驶过数条街道。谢迁令马车在城门停下,无论如何都不让黑濯再送。 下了马车,谢迁对着拐角处的老树下,淡淡扫了一眼,嘴角挂上一个冷笑,他自幼喝狼奶长大,六感异于常人的灵敏,岂能察觉不到自出了龙门,那同样的脚步声就一直鬼祟跟着马车,果然那些人还要继续对他动手。 随即谢迁一个如影随形,闪身到了秸秆垛,把一人高的包裹用秸秆和白雪掩埋好,悄悄绕道那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那鬼祟之人。 那人忽然发现跟着好好谢迁竟然猛地就消失了,迷惑不解的摸着脑袋,在原地又暗自寻找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找到正藏身在树冠素雪中的谢迁,只见那人懊恼的跺跺脚,快速消失在街道拐角。 谢迁自是跟上,这人也是个狡猾的,担心有尾巴便东绕西走了很多巷子,最后停在白鹤道的绣庄后面,一再检查没有尾巴才进了后门。 紧随而至的谢迁目光一凝,这不是八坡村谢家三媳妇李金铃的陪嫁绣庄嘛?他小时候在这做过针线活。那时三房又想让他做活,又嫌他是个灾星,他便次次只能走这后门。 不想多年后再回这绣庄居然是这个原因,谢迁停下思绪,悄悄蹿上高处,俯视着那鬼祟之人进了绣庄内间顶层,谢迁趁着无人,便纵身一跃上了楼顶。 随手掀开块瓦片往里一瞧,七年不见的李金铃哪里还有曾经李大乡绅嫡女的不可一世,换了一张懦弱的脸,谢迁差点没认出来。面无血色卑微的跪在一身穿正红色绸缎妇人的脚下,脸庞显得十分苍老。 这红衣妇人怎么也这么眼熟,但记忆中的确没有这张脸,这时外面的丫鬟领进一身穿黛紫色衣裳的妇人,那红衣妇人殷勤的起身,又是伺候那人解大氅,又是倒热茶。 谢迁这时刚好瞧见这紫衣妇人的脸,随即一惊,这不是县丞谢恩的嫡妻邹氏嘛!难怪觉得那红衣妇人眼熟,原竟是表姐妹,那红衣妇人姓徐,系同邑徐旻之妹徐昆,徐谢两家为累世通家。 于此同时红衣妇人战战兢兢,道“洁表姐,是昆儿的不是将事办砸了,没能除掉那灾星,居然还被取中了。” “昆儿,不是表姐说你,这次连教谕都出手了,事情却还搞成这样,你可知花了表姐多少银子和人脉,才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扬州瘦马,贿赂成了那教谕!”邹洁眉头一皱,脸色严厉道。 徐昆即刻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刚刚李金铃给她斟茶倒水时的嚣张,双眸含泪道“洁表姐是昆儿不好,昆儿是个苦命的望门寡,人人都说昆儿克夫,昆儿能有现如今的舒坦日子,一切均是仰仗洁表姐怜惜,但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呜呜!”说着便委屈的哭起来。 邹洁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压着愤怒道“哼,知事就好!” 随后徐昆眼睛往跪着的李金铃身上一瞟,站起来道“多谢洁表姐体谅,昆儿愿意将功补过,选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里睡着,洁表姐不是正愁如何给选儿找冥婚,却又不知怎样向程家开口,不如……” 听罢,邹洁嘴角这才有了笑意,点头道“不错,昆儿不愧是我的表妹够机灵。”低下头后目光含泪,继续道“我的选儿从小就喜欢讨好程家那死丫头,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娘的都要为我苦命的选儿做最后一件事,了却一桩心愿。”她的长子早夭,曾经选儿就是她唯一的命根子,不成想游学中居然出了意外而死于非命,她不相信选儿离开过自己,她的选儿明明只是在冰棺里睡着了。 早被生活磨去棱角的李金铃,自知她们姐妹二人又要使唤自己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低着头自嘲一笑,她不仅年老色衰,娘家也成了流放犯,家里的生意更被这邹洁娘家强占了,如今的她也早已不是谢老三的妻,而是一个可以随意发卖的贱妾,一个无路可去的苦命人罢了! 谢迁自是把这两人的计划瞧在眼里,听在心里。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不觉把瓦片攥成粉末,额角青筋凸凸直跳。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但他答应了溁儿,只要不直接危机到自身性命之时便不能杀人,溁儿说她相信因果轮回,说只要他们一起多行善、广积德,下一世就还会在一起。 随即谢迁压下身上的戾气,足尖轻点跃下楼顶,他现在就想见到小人儿,晚一刻都不行。 铅灰色的天空中,乌云密布。黄昏的雪深切切,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愁容似的,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雪花晶莹透亮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雪晶落在满是绿叶的老树上,仿若开出了绿叶银花。 雪花洁白如玉,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下,落在大地上,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谢迁一路用上轻功狂奔,踏着刚长出绿芽嫩草的残雪,急速走过这银装素裹的世间。 等到了狼洞,正瞧见一貌倾城般般入画的小人儿手持扫把慢慢扫雪。谢迁走近几步,随即双眸映入身着白色兔毛领的桃色襦裙,自来卷的发上戴着几簇毛绒绒的小球,一朵桃花的玉流苏荡在额间,被风吹动着裙摆衣抉翻飞,仿若这山中花仙一般娇俏,甜美到极致的程溁。 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艳之貌。 莲花的香气随着风雪吹到谢迁鼻间。嗅着小人儿的体香他脑子嗡的一声,那根紧绷的弦断了,谢迁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紧紧拢着小人儿,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程溁的后脑,俯身含住那樱红的小嘴儿,舌尖霸道的探进,动情吸吮着琼浆,随后唇舌从耳开始一路往下吸吮轻咬。 略带薄茧的手一件件扒开里面的锦袍襦裙,谢迁在不知不觉中咬断了桃色肚兜,拥着小人儿倒在白雪皑皑的草地上,玉尘把程溁的身子衬托的更是白皙粉嫩,他如蝶儿痴恋着花朵,本能埋首其中用唇含住已圆润挺立的花蕊,陶醉的吸吮。 随后不能自己的双手往下延伸,慢慢掰开小人儿双腿,缠在自己腰间,带着薄茧而温热的手掌情不自禁的覆了上去。此时谢迁额头溢满了汗水,身子发红的温度高的吓人。 带雪的春风吹过雪地上程溁,不禁冷的发颤,朦胧间忽然感觉胸口一凉,随即有种热热濡濡的触感抚恤,慢慢令她身子发烫,即刻玉桃被轻咬,吞咽拉伸的感觉传来。 瞬间身子穿过阵阵电流,酥酥麻麻感使玉桃变得越发珠圆玉润,身子也跟着电流轻颤,不能自己的轻吟出了声。 她有些羞愧,脸色变得更加红润,额头鼻尖溢出汗水,她想推开危险的谢迁,但是身子软的使不上力。 “嗷!嗷!”狼母叼着一头半大的野猪回来了,抖抖身子上的雪渣子,大黑狼刻意不去瞧暧昧的那二人。 “狼母回来了,辛苦啦!”程溁尴尬道,刚刚可是把她吓得够呛,谢迁介是怎么了,二人仅差一步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谢迁这时神志也回笼了,瞧着小人儿身上的青青紫紫,刚刚他确实又失控了,竟然如野兽一般撕咬小人儿,心疼道“溁儿,快让迁表哥看看,肩上的箭伤怎么样了!”话落不顾程溁的羞涩,细细瞧着程溁粉红的肩膀。 程溁觉得这谢迁简直就是趁机占便宜,随即狠狠踹了几脚,不成想力气使大了,把脚踹红了。 即刻谢迁握着程溁白嫩的小脚丫“溁儿,疼不疼?”边揉边道。 回答谢迁的是程溁翻的白眼。 谢迁爱死了小人儿这个狡黠讨喜的小模样,拢着又香了几口,便抱着小人儿回了狼洞。给小人儿严实的裹上羽绒被,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程溁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一眨的,仿佛在抱怨着谢迁的霸道。 谢迁不由自己的瞧着程溁那樱红的小嘴儿,随即抬手遮住了小人儿那诱人的小嘴儿,道“溁儿你这样迁表哥怎么忍得住?” 一头雾水的程溁叹了口气,暗叹考个县试回来就抽风,这脑袋被驴踢了吧,亏她还担心他呢!这人真是讨厌“哼”随后把头扭了过去,不去看这抽风的二傻子。 对于程溁,谢迁是从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哪里还有在县城的半分高冷,丝毫戾气。厚颜无耻的把小人儿拢在怀里又哄又逗的,直说到他被取中了,可以直接在四月考府试。 程溁这才不气了,把小脑袋扭了过去瞧着谢迁,但她忽然想到谢迁刚才是空手回来的,那包裹呢?里面的银器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即刻用眼神询问谢迁。 谢迁也是一愣,小人儿习惯节俭,又这么财迷的性子,特意给他打这套银器,那绝是对他的盛宠,那他要怎么解释他给忘了,这不是辜负了小人儿的心意,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程溁这么一看还有什么不懂得,用眼神骂道“你妹的!” 但见谢迁讨好的笑道“溁儿,迁表哥把包裹藏起来了,谁也发现不了,放心吧没不了。” 这还了得!程溁本想爬出被子,但奈何谢迁给她裹得是严严实实,是以学着狼母的样子,呲着小虎牙对着谢迁咬了几口,又隔着被子连踹了几脚,随后气还未消,但也已没力气了,就对着谢迁连翻了几个白眼。 谢迁瞧着小人儿滴溜溜转的眸子,把程溁用被子拢紧搂在怀里,魅惑一笑道“溁儿这样瞧着迁表哥难道是在索吻?迁表哥可是记得真真的,溁儿说打是亲,骂是爱,喜欢起来拿脚踹。” “哎!”程溁无力的叹了口气,这死皮赖脸的人是谁,反正和她不熟,她也自是不认识的。 谢迁瞧着小人儿丰富的小表情,顿时心里暖暖的充满阳光。拢着小人儿睡在床里,把小人儿脚丫塞进自己怀里,暖着白嫩的小脚丫,只要日日都能瞧见小人儿,谢迁便觉得自己从心里到外面,整个人通体的舒坦。 晨曦徐徐拉开夜的寂静,绚丽的几缕阳光带着清新静谧照进洞口。当缕缕晨光射穿薄雾,映在积雪上,瑰丽的朝霞照着村子里的屋顶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蹙眉着的谢迁不知该如何对小人儿说出邹氏、徐氏的计划,拢着小人儿一夜未睡,夜里他总会不安的担心小人儿忽然就不见了,只有听着小人儿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他才会踏实些。 轻吻几下小人儿的额头,给熟睡的程溁塞好被角,走出洞口看到的是玉尘如席的冰天雪地。风雪载途满树银花,玉树结着琼枝,被风吹着飘飘洒洒的残雪,脚下几棵嫩草依偎在一起,忽然想起南边有一处果林,那里虽然靠近八坡村,但十分隐蔽,说不定会有柿子挂在树枝上,小人儿最是爱吃甜滋滋的东西呐! 即刻足尖轻点路边的残雪,几个飞纵急速到了果林,枝杈上零散地挂着一些雪绒,雪都堆积在了果树下。仔细一瞧树上还有不少残留的柿子,谢迁嘴角微微勾起,即刻跃上了树,衣袂飘飘飞身在树冠残雪之中。 不远处,一身穿褪色绸缎,梳着双螺髻妙龄女子正在采野菜,去年洪涝各地成灾,粮食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如今马上要春耕了,却又炸暖还寒,她是家里的独女,嫁妆不仅被用来换粮,却连婚事也高不成低不就的。为了温饱只能早早出门采野菜,不成想大雪封山,她却迷路了,任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正忧愁着,竟然瞧见那朝如明月的男子,如谪仙般轻身飞纵在树冠之间。只见那谪仙男子外罩茶白色长袍,腰处下坠竹节玉珏宛如当风,及肩而下黛色广袖,墨色护腕。 这妙龄女子忍不住上前几步,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样貌,这男子的容貌气质,仅俊美二字真真是不足以形容,修眉斜飞入鬓,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闪烁着流光,挺直的鼻梁,双眉之间明明是儒雅的书卷气,可却又带着武人的英气,震慑得让人不敢直视。 那云淡风轻、月华如练的气质,仿若这世间的任何事、任何人,均入不得这谪仙的眼。当真衬得是皎胜云间月,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衣抉翻飞的谢迁采了些枝头挂着的柿子,便迫不及待跃下枝杈,正欲要赶回东山,却发现不远处一鬼祟女子。果林在八坡村附近,八成也是那村的人,谢迁不想搭理,遂意掉头就走。 奈何那女子直接把自己香囊丢了过来,背对着的谢迁以为是暗器,伸手一接才发现居然是百合香包,即刻随手丢了回去。 这女子趁机走近,仔细一瞧,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灾星,随即脸色一惊,但极快的换上讨喜的脸色,灿烂的笑道“迁表哥!” 谢迁一愣,这都是谁啊!怎么也叫溁儿特有的称呼,这‘迁表哥’三字企是旁人能叫的!袖子一甩即刻便走。 那女子不依不饶,含泪道“迁表哥你不记得晚歌了吗?我是李晚歌啊!”顿了顿继续道“迁表哥可记得七年前,是迁表哥你把晚歌从水中救出来,晚歌当时在河里呛了好多水,难受极了,那时晚歌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呐,是迁表哥帮晚歌把水控出来,救我一命的。” 这谪仙男子居然就是谢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昨日可就听说了,这谢迁可是入了县丞大人的眼取中后,四月便可直接考府试,日后这一秀才功名是没跑了,说不定日后会有大机缘。而且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她若是嫁与谢迁,未来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荣耀了,哪里还用采野菜艰辛度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