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逼宫
也是因为有这些人在,虽然乍见裴锦箬,有些人有些诧异,不过,裴锦箬的存在也算不得太过打眼。 虽然也有人诧异这人不是去礼佛去了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何时,如何进宫来的? 只是,如今毕竟是非常时期,她又在郑皇后身边,这些人中,多得是聪明的,自然知道什么该问该说,什么不该问不该说。见郑皇后提也不提,便也都闭紧了嘴巴。 因而,都只是行礼后,便是一路沉默,往承明殿赶。 承明殿外,已是被禁军和锦衣卫重重围护,到得这里,倒是听得武定门处的喊杀声愈加清晰,便也让人愈加心惊rou跳起来。 进得殿内,如预料之中的宽阔,只却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她们女眷或是直入偏殿,或是绕到后殿进去的,并未惊动前殿的人。 隔着屏风,她们能隐约瞧见前殿的人,也能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楚,反倒是前殿的人瞧不见他们。 她们进得殿来,便有人甩着拂尘迎了上来,“娘娘,您可算来了,陛下已是问了几回了,您来了,陛下想必才能安心。” 而后,又望向裴锦箬,却也是面无异色,展开笑来道,“世子夫人也来了,那更好了,如此,便算了了陛下一桩心事。” 裴锦箬见着面前的魏俨,心念电转,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一如从前般,神态恭敬而从容地道,“多谢公公惦念。” 这时,前殿隐隐传来争执之声,想必也是对此时的情形不安。 魏俨面色如常,笑着道,“娘娘暂且稍坐,奴才去与陛下回禀一声,也好让陛下安心。” 也就是裴锦箬是跟着郑皇后的,这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直入后殿。 至于其他的宫妃和女眷则直接被领进了偏殿之中。 郑皇后点了点头,魏俨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裴锦箬扶着郑皇后到一旁坐下,抬头,透过屏风便能瞧见魏俨走到了永和帝身边,正躬身回话。 永和帝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楚表情,不过至少背影还算得端正笔直,想来,还算得康健,至少不如传闻中那般。 殿门骤然开启,一个人影快步进来,从洞开的殿门隐约可以瞧见外面人影散乱,竟已是能看见身穿甲胄的士兵从外聚拢,转眼,便在整个承明殿外层层护卫起来。 进门来的居然是一身甲胄的靖安侯,说起来,裴锦箬还没有怎么见过靖安侯身穿甲胄的样子,倒也是格外英武。 哪怕是面容沉肃,鬓起寒霜,也是步履矫健,好似,只要甲胄上身,他所有的伤病都会不药而愈似的。 他阔步到了永和帝跟前,躬身抱拳行了礼,才沉声道,“陛下,武定门怕是已破,臣已着令退守承明殿,定然誓死护卫陛下。” 永和帝低声咳了两下,“靖安侯辛苦了,承明殿的门户交给你,朕和皇后以及众臣工的安危交托于你,朕很放心。” 靖安侯拱手应了一声,便又转头往殿外走去。 而那些本来就在窃窃私语,惶惶不安的文武大臣们到得此时,便再也忍不住了。 低声商量片刻后,便有人上前跪请道,“陛下,终归是父子,不如将福王请进来,有话好说,说不得,都是误会。” “是啊!陛下,误会说开了,便也好了。”有人起头,便有人附和。 “误会?”永和帝冷冷一哼,“依众臣工来看,是什么样的误会?” “陛下,福王怕是以为陛下出了什么事,所以,担心陛下,也是为人子的孝心。” “朕倒是不知,杨大人你,居然是福王一党。”永和帝截断那人的话,慢吞吞地勾起唇角,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冷冽的味道。 先前说话的那人蓦地打了一个哆嗦,抬起头来,便是撞上了永和帝毫无温度的眼,登时一个激灵,连忙伏跪在地道,“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只是不出来,却已是一头的冷汗。 “福王是个什么心思,朕比你们清楚。照你们所说,这个所谓的误会要怎样才能解开?福王他若要东宫之位,朕是不是便要废了太子,允他上位?或者,他若想要直接当皇帝,朕是不是也要退位让贤?” 永和帝这番话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却带着莫名的威势,登时让整个殿内为之一寂,紧接着,几声“噗通”声相继响起,人便已是瑟瑟伏跪了一殿。有几个还高声喊起了“陛下饶命!” 唯独上座几人,好似不受影响一般。永和帝半阖着双目,搁在椅扶上的手指没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拇指上所戴的白玉扳指与紫檀木的台面轻轻磕碰,发出轻微且清脆的声响。那声响,虽是轻微,落在有些人耳中,却是声声惊颤。 且不说,这承明殿外已是兵戈之声渐起,也不知道最后到底会如何。至少,如今高坐于殿上龙椅之上的那人,却是握着足够大的权力,顷刻间,便可对他们生杀予夺。 魏俨自回了话之后,便是袖着手,与太子萧允一左一右立在永和帝身旁。魏俨就罢了,萧允更是自一开始,便如同一道影子一般,静默地伫立着,恍若没有听见他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般。 此时,殿外的兵戈之声越发明晰起来。 殿内的人,再不说话。 彼此都沉默下来,好似连呼吸都屏住了,都在等待着什么。 今夜,有些事情,终将尘埃落定。 兵戈之声渐渐回落,沉寂下来。 殿内,落针可闻。 俄顷间,殿外隐约传来脚步声,一声声,沉闷地,像是敲在人的心坎儿上,却是穿过了承明殿外宽敞的空地,上了台阶,直往殿门处而来。 殿内的人,纷纷转头望向紧阖的殿门,就连萧允也不例外。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转暗,下了许久的雪,天阴沉得厉害,还不到酉时,却已好似快入夜了一般。 承明殿外,已是燃起了火把,忽明忽暗的火光将人影映衬在门扉之上,让人心头惊跳,心脏好似都要从喉咙口跃出来一般。 终于,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轻启。 两道身穿甲胄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当先一道,步履带着些急迫,虽然极力克制,脸上隐隐的兴奋,却也压制不住。哪怕是卷着风雪而来,脸上却是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