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 赴险
“京城那边隐隐有传闻说,永和帝虽然病重,却还是清醒的,萧奕自然是怕担上乱臣贼子的名头。” 叶准听罢,目光微微一顿,“你怎么看?” “属下看来,这只怕是萧允的缓兵之计。那药是琴姑娘亲自调配,之前也多番试验过。按着永和帝服用的剂量和时间,他即便是果真醒着,怕也形同疯癫了。” “否则,萧允为何将紫宸殿看得那般紧,甚至将魏俨也一并拉进宫去严密看守了起来?紫宸殿中,只留郑皇后亲自看顾,水泼不进?” “是吗?”叶准却是勾起唇角,“那可未必。” “少主?”影子也有名,随的是前朝皇室的赵姓,单名一个“安”字。赵安。 他的父亲,便是当年拼死将叶准救出生天的前朝皇室影卫头领,而赵安,自出生起,唯一的使命便是护少主周全,助他完成复国大业,披肝沥胆,死而后已。 这些年,赵安一直隐在暗处,见过叶准的隐忍,也见识过他的狠戾,总以为自己已经看过了此人的千面,却一个转身,又察觉,这人的第一千零一面,深不可测,从未看透,怕也是,永远无法看透。 叶准却没有为他解惑的打算,只是道,“总之,凤京城的水深得很,咱们届时还是莫要太过出头的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方是正理。反正萧綦着急,便让他冲在前面便是,我这个不中用的身子,倒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那二少夫人那里……”赵安蹙起眉心道,不管怎么说,二少夫人肚子里,那是赵氏皇族的血脉。 叶准目色几转,“估摸着,萧允还能撑多久?” “那些京卫近年来,养尊处优,实在是不堪一击,不过是仗着萧奕心虚,这才暂且僵持。不过,等到董大荣的增兵一到,萧奕长了声势,真要打起来,凤京城最多能守上数日的工夫,城必破。” “这么些时日,董大荣的增兵尚且到了,难道萧允就没有半分后手?”萧綦挑眉问道,直问得赵安一怔。 “东、北两门重兵围之,不还有西门和南门吗?便没有半点儿动静?” 赵安愣了愣,片刻后,才陡然反应过来,“属下立刻去查。” “萧綦稳不了几日了,必要的时候,我去给他凑把火,咱们只需想法子,在这几日保得裴氏周全,接下来,便要好办许多。” 叶准双眼沉黯,语调轻幽,好似低语一般。 赵安却是听得目下轻闪,应一声“是”,便是快步出了门去。 门“吱呀”开了,又轻悄合上,叶准却是喉间一痒,在暗夜里,低低咳嗽了起来。 良久后,咳嗽声稍止,他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一声‘兄长’,便要护住两条性命,这笔买卖,似乎不怎么划算啊!” 关外,此时已是冰天雪地,风都带着冰雪冷冽的味道,卷着雪花扑过来,一到脸上,便是凝成了冰。 “世子,左路传来捷报,铁赫被拿下了。”薛定拱手来报,一向沉肃的脸上带出两分压也压不住的激越来。 燕崇正站在高处,眺望脚下好似看不到边的雪原,闻言,亦是翘了翘嘴角,“很好。”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却已是极大的肯定。 “下去整军吧!最后,只差斛律藏了。” “世子?”薛定蹙了蹙眉心,“铁赫已是被拿下,北狄八万大军,只余不足一万尚且还在前线苦撑,其余皆是随着斛律藏溃败逃回北都,余下之众,要么会随之而逃,要么也用不了多久,终能攻下,北狄已是不足为虑,至少十年内,不敢再犯我大梁。既是如此,又何必再铤而走险?” 就在半日前,燕崇刚下了一道军令,一旦左路捷报传来,便立刻整军,他要亲自带领五千精锐,翻越欺雪山,神不知鬼不觉绕道北都,直捣黄龙,务必要将斛律藏解决。 若是杀了斛律藏,自然可以彻底解了西北之困,可翻越欺雪山,本就风险极大,何况是孤军深入北都城? 就算是北狄如今已显败象,那北都城却也是龙潭虎xue。 “狄族好战,斛律藏野心勃勃,却也很有实力,他能数年内统一各大部落,就能再拉起一支抗衡大梁的雄兵,何况,哀兵必胜,到时,若是卷土重来,只怕更是难以对付。只有除了斛律藏,将狄族彻底打趴了,打怕了,才可一劳永逸。” “至于这北都城,我也不是头一回去的。上一次,尚且能够全身而退,何况这一回?斛律藏想必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抄了他的后路,直捣北都城,打的,就是他的措手不及。放心吧!”燕崇说着,拍了拍薛定的肩头。 薛定也知道一直以来,燕崇的决策与部署从未出过错,他既然走这一步,必然也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如他所说,若能拿住斛律藏,自然是一劳永逸,那么冒冒险也没有什么。 可是,他总觉得,世子太cao之过急了一些。 明明可以徐徐图之的事儿,为什么要急在一时?就好似,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么一点儿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燕家镇守西北已经两代人了,军中,靖安侯府燕家的声名至威,世子又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只要有军功在身,燕家便可屹立不倒。 不过,这也只是薛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也没有道理可言,他便撇下,暂且不想了。 而燕崇也没有给他那个机会让他再想,而是跟他说起了另外一桩事,“凤京城那边,一直胶着着也不是法子,传信给我们那边的人,是时候该让萧奕动了。” “是。”薛定大约也能明白燕崇的用意,转身去送了一封密信去凤京城,然后,便是立刻去整军。 不过半个时辰,五千精锐便已是整军待发。 趁着午后,大雪未至之前,悄无声息,攀上了欺雪山。 凤京城,虽然还看似平静,可却是暴风雨的前夕。 东门与北门外陈军数万,随时可能攻城,顷刻,便是兵戈之灾。 夜已深,紫宸殿中,烛火幽燃。 一道身影从殿中步出,守在门口的小内侍恭声唤道,“公公。” “嗯。”来人鼻间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