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怨气
燕崇听了,有两分哭笑不得,“你这性子怎的越发促狭了,也不怕教坏了孩子?”只心中的愁绪,却是因此消散了大半。 裴锦箬可不背这个锅,“我是跟你学的。”归根究底,他才是祸头子。 燕崇无话可说,只能“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然后,将人双肩一扣,往东次间带去,“走走走!我肚子都饿了,让她们摆饭吧!” 斛律藏一走,凤京城的形势也是一变。 先是燕崇身上的罪名洗清了,很快官复原职,而因着和谈之事中途夭折,永和帝难免有些担心,连着几日朝会后都召了人到御书房议事。 直到北狄那边消息传来,说是斛律藏和斛律衍正式对上了,北狄政权几乎一分为二,分庭抗礼,这么看来,北狄怎么也会乱上一段时间,永和帝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重新加固了边关布防,一切才算得回到正轨。 有关北狄使团到凤京城和谈之事,如今看来,却好似闹剧一场,只却也或多或少在凤京城中留下了些许痕迹。 等到太后停灵二十一日后,便送往皇陵安葬,郑皇后便也能腾开手来料理之前的事儿。 贤妃,也是永和帝身边的老人了,虽然比不得皇后和皇贵妃来得尊贵,可也是后宫中,位分较高的妃嫔了。福王又是她所出,他们母子二人早前一向以郑皇后和荣王马首是瞻。那一次,福王和裴锦芸合谋,将主意打到了裴锦箬的头上,想借着搅浑水的机会,趁机塞他们自己的人,直到那时,郑皇后才知道,原来,贤妃和萧奕一直有自己的小算盘,与她和荣王萧允根本不是一条心。 只是,虽然明白了,郑皇后却从未问过。 直到此时,见得贤妃卸下了钗环,一身素淡地坐在暗影中,郑皇后心中一动,才终于是问出了心中一直存着的疑惑,“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不甘心罢了。”却了平日里的伪装,贤妃不再掩饰嘴角的嘲讽,“你怕是不记得了,彼时,我刚进府没有多久,你们夫妻情深,哪里容得下我?我只能对你做低伏小,让你觉得我可怜,这才施舍我,让我得了一个孩子。可是……我腹中的孩子,尚未出生,你却失去了一儿一女,那些时日,你多么伤心啊!简直连活着都不愿了。陛下呢?陛下一颗心系在你身上,你伤心,他也跟着伤心,然不顾旁人。我生奕儿时难产,疼了一天一夜,险些连命都丢了,可从头至尾,无论是你,还是陛下,都没有露过面。” 郑皇后听着,她从来不知道,贤妃心中居然存着怨气,还这么久了。 而,明明这么重的怨气,她却那么能忍,一直跟自己交好,就连她的儿子,也与她养在名下的荣王亲近,装了这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真假,这个女人,与她的儿子,心机是有多么的深沉? “你别这么看着我,都是从娇养在家的姑娘走到现在的,谁天生便一肚子的算计?那时,你没了孩子,偏还要端着皇后的架子,说什么中宫无子,于大梁而言,未必不是好事,陛下可以抛开嫡庶,择选真正有利江山的继承人。可谁知道,你后来觉得寂寞,陛下便说,要从皇子当中挑选一个,记到你的名下,你不也半分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你选人,论理,我与你最为亲近,奕儿几乎是在你膝下长起来的,可你,居然越过了他,选了老二。” “若不是记到你的名下,老二算个什么?生母出身卑贱,毫不起眼……他何德何能还能角逐东宫之位?” 贤妃终于是将憋了许久的话,一吐为快了。 郑皇后听罢,沉默了片刻,才道,“过去的事儿,你我各有立场,如今,再来论断孰是孰非,怕是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知道你藏了这么多心思,如今,倒还觉得有些对你不住。” “皇后娘娘用不着这般。倒还不如直说,准备如何处置我吧!”贤妃深吸一口气道。“只这桩事,与奕儿无关,他远在辽东,日子苦寒,已是委屈了,还希望皇后娘娘明察秋毫,莫要牵连了他。” 从毓芳宫出来,郑皇后站在宫门前,抬头望着宫城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忍不住黯了双目。 说到底,贤妃也多是为了福王,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再人之常情不过,只是,却用错了方法。 这四四方方的宫城,不过是一座金雕玉砌的华丽牢笼,囚禁了多少人的青春,又埋葬了多少人的良善。 贤妃和裴锦芸这回,被遣送去了皇陵守陵清修,虽然留下了性命,但必然是半辈子的清苦,而且,这一生,只怕都再没有机会回到凤京城了。 郑皇后尚且到贤妃跟前求了个明白,而裴锦箬却半点儿没有去见裴锦芸的意思。 前世今生,她和裴锦芸纠缠了这么久,真的够了。 她自己的仇,她已报过了,而裴锦芸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害得燕崇,既是如此,到此为止,也算放过了自己。 如今,她还有二十多日,便到之前算好的生产的日子了,她还真没有精力去担心其他。 随着日子渐近,裴锦箬忍不住有些心下惶惶。如今看来,腹中的孩子不比从前的煜哥儿,是个健康活泼的,可不等到他平安降世,她这颗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安下。 燕崇清早上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夫人。”却是青螺来了,手里一样抱着一大束新剪的花枝。 裴锦箬望着那花,却是目下闪了两闪。 这一日,燕崇回来时已晚了,裴锦箬却还等着。 夫妻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正房熄了灯后,燕崇又出来,在廊下坐了许久,直到夜露湿了双肩,他才回了房。 连着两日,都是风平浪静,这一日,池月居里,却有些慌乱,一打听说,好像是世子夫人有些动静了。 消息传到快雪堂时,姜氏不过顿了顿动作。 云裳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只有大半个月了,若是还没有动静,我都要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了?” “这妇人产子,什么状况都可能有。早生晚生都是正常,不过,她到底是个没福气的,这是要早产了。” 妇人生产本就危险,何况是早产?自然更要险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