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离愁
从康王府别院回来后,裴锦箬便暂且将斛律真的事儿放到了一边。 有些事,她表明了态度,便已暂且够了,过犹不及。 燕崇既然领着招待北狄使团的差事,那便是要与那个斛律真常打照面的,总得让他知道她的态度,他往后行事才会自个儿掂量,她也才会安心些。 三月初,又到一年一度春猎时,今年又因有北狄使团,事情便又有些不一样。这回,裴锦箬自然是不会跟着去了,燕崇和叶准他们,却都是会随行。出发的时日都已是定下,就在明日。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预备妥当,只还需做最后的确认。燕崇也不会闲着就是了,大清早便是出了门,怕是不到入夜不会回。裴锦箬反倒闲了下来,便让人套车,去李宅看季舒雅了。 “这不是算着日子就快到了吗?结果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你这里有人去报信儿呢。”裴锦箬低头望着季舒雅圆滚滚的肚皮,眉心微微一颦。 季舒雅双腿浮肿得不成样子,如今,连地都下不了,面上的笑却是沉静从容,“这不是有琴大夫在吗?日日看着呢,孩子好着呢,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你也别太挂心了,你自己肚子里也揣着一个呢。回头若是有了动静,我再让茉莉去告诉你。” 裴锦箬点了点头,“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又何必倔着,搬回季家去岂不更好?” 季舒雅却是抿起了唇角,“我虽然没了男人,可还是他李家的媳妇儿,我可不想回头让人说闲话。” 裴锦箬张了张嘴,本是想劝,却也知道季舒雅怕是不会听的。 正好琴大夫来了,要给季舒雅把脉,裴锦箬便也只得将话咽了下去。 裴锦箬望着那琴大夫与早前见过时一般无二的淡漠寡言,给季舒雅把了一会儿脉,听着季舒雅的问题,她要么点头,要么摇头,要么一个“嗯”字,过后,便是开了药方,递给茉莉。 临走时,才道,“最多还可十日,若是十日间还是没有动静,届时,那便只有服催产药了。” “有劳琴大夫。”季舒雅身子已很是笨重,起不得身,只得半撑起身子略点了个头,算作致谢。 琴大夫“嗯”了一声,便背了药箱,起身往外走。自始至终,除了最开始与裴锦箬打照面时,点了个头算得致意之外,再没有别的表示。 倒果真是江湖中人桀骜不驯的脾性。 只是这样的人……却偏偏甘愿屈居于此,专只为照看一个孕妇。 从那时揭穿避子药的事儿,裴锦箬便几乎敢肯定,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季舒玄找来的。 “琴大夫医术超群,真是可惜了,偏偏不擅长外伤,否则,那时姑爷也不会……”茉莉送裴锦箬出去时,说起这事儿,也是唏嘘。 这个裴锦箬也知道,每个大夫也不可能什么都擅长,比如他们家庄老,也不擅长外伤。 想起庄老,再想起那琴大夫,裴锦箬不知怎的,便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位的性子都是古怪,却是南辕北辙,截然不同。 “这些时日,你要多多留意,若是有了动静,立刻来知会我。” 明日,叶准就会离京,好在,季舒玄并未随驾。 想到这里,裴锦箬又暗笑自己多想,季舒雅腹中的孩子又不是他叶准的,他在或不在的,有什么打紧? 燕崇的行装已是打点好了,裴锦箬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等到第二日清早,天还没亮,她便早早地起来,最后确认了一遍,又将洛霖和常茂叫到跟前来,很是耳提面命了一番。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燕崇他们不得不走了,她这才住了口。 燕崇看她这样,心里,真是又欢喜又酸楚,将她拢在怀里道,“你说,若能将你变小了,揣在怀里带着走,那该有多好?”春猎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自成亲到现在,仔细算来,他们还从未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呢,想想都是难受。何况,除了不习惯和可想而知的思念,还有对彼此的放心不下。 “我不知道你让人一直盯着知念堂和林氏是要做什么,可你身边却是不能离了人,我已是另拨了四个人来接手,丁洋他们几个还是专程护卫你便是。” “我不在这些时日,你要处处小心。”说着,手掌已是轻轻贴在她腹间,立刻感觉到了一只有力的小脚丫朝着他手掌贴着的地方用力踹了一下。 燕崇心中所有的离愁和忧虑都被踹走了,忍不住微微笑着,“你也是,要乖乖的。回头,父亲猎了好看的皮子回来给你做件小皮袄。” 裴锦箬却环着他的腰,不肯松,“猎场凶险,刀剑无眼,千万小心。” 那回猎场之上的凶险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可裴锦箬偶尔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何况,这一次,她不能跟着去,心里更是惶惶难安。 燕崇失笑,却也感觉到了她的担忧,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放心!” “还有……躲着那北狄公主一些,尤其不准与她单独相处,听见没有?”面容一转,裴锦箬捏着粉拳,龇着牙,奶凶奶凶地道。 燕崇哭笑不得,笑意化为星子,在眸底闪烁,明明白白的欢悦,他喜欢她为他吃醋!“好!” “还有……”裴锦箬软了嗓音,软了身子,偎贴在他胸口,语调带着少见的撒娇,“记得想我!” 将燕崇送走,裴锦箬觉得整颗心都好似空落了许多。 偏偏这一次,卢月龄、徐蓁蓁和萧灵犀几个都跟了去,也就只有她,大着肚子才没法去了,这么一下来,还真是生出两分孤清寂寞之感来。 好在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作伴,身边的人也都可劲儿地逗着自己开怀,这日子才不至于太难熬。 只这无聊到觉得有些孤清的日子却也没有过上两日。 这一日清晨,裴锦箬还在晕晕沉沉的睡着,袁嬷嬷便是来了。 将她叫醒时,她便瞧见袁嬷嬷脸色有些凝重,便知道有事。 果然,袁嬷嬷一边服侍着她起身,一边便是低声回禀道,“是钱松那儿来的消息,这两日,申嬷嬷家的男人常往南城的赌坊中去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人。” 裴锦箬目下轻闪,“怕是终于有消息了,告诉钱松,千万将人给我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