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噩耗
还是了不得的大事,这才让郑皇后说,燕崇他铁了心,红了眼。 这话一问出,郑皇后神色微微一敛。 就是罗汉床的方向,永和帝亦是动作一顿。 裴锦箬眉心便不由得蹙得更紧了些。 郑皇后沉默了片刻,期间,似是迟疑地望了永和帝一眼,略一沉吟,这才道,“这事,暂且还没有外传。靖安侯世子……在宁阳关一役中,以身殉国了。” 郑皇后一句平平淡淡到有些轻描淡写的话,却是如同一记惊雷一般,轰然炸响在了耳畔。 裴锦箬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她是听错了,她听着自己讷讷问道,“皇后娘娘说什么?” 郑皇后看着她脸色惊变,皱了皱眉,却是为难着,没有再开口。那些话,于她,于陛下而言,都不容易。再说一遍,那便是在剜陛下的心。 裴锦箬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难怪他会突然没了音讯。难怪他会红了眼,铁了心,要不顾自身安危,亲自追击斛律藏,难怪陛下会急得乱了章法,居然将希望寄托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怎么可能呢?明明一切都改变了,都跟前世不一样了,怎么燕岑还是…… 想起那个在宁阳关外,亲自带兵接应他们,银甲白缨的青年将军,想起那个明明疼爱胞弟,却一本正经地摆出严厉之态的长兄,那个会与燕崇把酒言欢,却也会关心他,甚至责骂他,处处为他着想,只因为爱屋及乌,就无条件接纳了自己的燕岑……裴锦箬乍然间,便是红了眼眶。 “晙时与他兄长自来感情好,今回的事儿,对他刺激太大,他已是理智尽失,朕就怕他一意孤行,会落入斛律藏的圈套,会出事。”这回开口的,换成了永和帝。 这位帝王的嗓音很是喑哑,透着裴锦箬从未见过的脆弱与疲惫。 裴锦箬想,她是明白的。 燕岑和燕崇,都是他的外甥,是他已经逝去的胞妹仅存的两条血脉,都说,他疼爱燕崇,更甚过自己的亲生儿子,想必,对燕岑也是不差。 可如今,兄弟二人已是没了一个,他自然怕燕崇也跟着出事。 “靖安侯呢?如今可还安好?”裴锦箬哑着嗓问道。 前世,靖安侯与燕岑便都是在这一回战事中,先后战死的,只是,究竟谁先谁后,裴锦箬却是记不清楚了。 她本以为一切已经改变,可转眼,燕岑却又步了前世的后尘,她如今只怕靖安侯也…… 永和帝倒是不怎么奇怪她问起靖安侯,“如今暂且无事,不过到底是强撑着……” 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必然是难捱。 “陛下放心,这封信,我写。”裴锦箬哑着嗓,点了头。 在永和帝还在怔愣时,裴锦箬已是转头对郑皇后道,“皇后娘娘,麻烦您,臣女要用一下笔墨。” 自然没有问题,郑皇后很快让人备了笔墨纸砚进来,裴锦箬便跟着进了内殿,去写信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永和帝沉声道,“皇后看,朕给晙时挑的这门亲事,如何?” “如今看着是好,性情相投,情真意切。可这夫妻之事,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有的时候,再多的情意也是会消磨干净的,相约白首,却未必真有白首。”郑皇后语调淡淡,连带着双眸也疏冷起来。 天下之母,不信人家有白头。 永和帝望着她,眉心缓缓皱起,扭过头,不再言语。 裴锦箬很快将信写好,临了,又想起什么,抬手,从鬓间,将那朵他走后,她才拿出来戴上的海棠珠花取了下来,一并装进了信封之中。然后,烫了红漆,封好。 从内殿出来,恭恭敬敬将信递了出去,“有劳陛下了。” 永和帝将信接过,点了点头,然后,便是转身,龙行虎步走了出去。 郑皇后和裴锦箬敛衽蹲身相送。 只裴锦箬略有些奇怪,帝后之间的氛围怎么比之她方才进内殿之前,奇怪了好些,这是为何? 从宫里回来,裴锦箬心里始终难安。她知道,燕崇与兄长的感情有多好,而她,从不敢奢望自己的一封信,能够改变他的决定。可她也有同样的担心,若是他因此失了冷静和分寸,怕是会被人捏住把柄,更何况,如今看来,斛律藏绝非草包,难保不会设下什么陷阱,他一时不查,就会遭了算计。 就这般煎熬着,信送出十来日后,她终于收到了燕崇的回信,信上却不过只有四个字:平安,勿念。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儿啊!要知道,他从前的信中,从来都是长篇大论,什么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儿,都要跟她说。这样的言简意赅,可是不像他啊! 想起前世里,那个因为父兄骤逝而性情大变的燕崇,裴锦箬的心,不由微微一沉。 直到这一日,裴世钦兴高采烈地下朝回来,带回了西北大胜的消息。并且连燕二公子立了大功的消息,也随之传了开来,裴锦箬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真,没多久,凤京城中,靖安侯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便是传扬开来。但同时传扬开来的,却还有靖安侯世子在宁阳关一役中战死,为国捐躯的消息。 原本朝中略有些杂音,在议论靖安侯督战不力,可这一连两件事传开,朝中的杂音便是一瞬间平息了许多。 于靖安侯府而言,失去了一个世子,加之燕崇的力挽狂澜,倒是免除了靖安侯问罪的可能,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 但是,对于姜氏来说,却必然是不幸到了极点。女人嫁了人,一生的荣辱、幸福,甚至是未来,便都系于男人一身。 燕岑与姜氏夫妻感情好或不好,裴锦箬无从得知。但不管好,还是不好,燕岑一走,对于姜氏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裴锦箬前世经过这一遭,自然再感同身受没有。 靖安侯府已是搭起了灵堂,作为未来姻亲的裴家,自然也要登门,只是,如今,燕岑的遗体还未送回,吊唁尚早,不过是去表达关切。 林氏的表面功夫自来做得好,靖安侯府上下,可以想见的愁云惨雾。 从靖安侯府回来,小袁氏都不由叹了一声,“姜氏也真是个可怜的。往后的日子,她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