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宋如意还记得自己当时问过长姐，为何要杖毙那个梳头婢。长姐却告诉她，宁禾县主说的，若是自家婢女都管不了，将来又怎么去做一个大家族的宗妇呢…… 这句话听得宋如意背脊发凉，这秦鸯是存心想要毁了她长姐在卫国公府的日子！ 宋如意也知道，自己去劝并不能有什么效果。于是她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捅到了母亲那里，母亲对于这个宁禾县主教给长姐的这些东西深恶痛绝，也唯恐长姐对宁禾县主唯命是从。便于长姐同吃同住了一段时日，言传身教的点破了长姐的天真，告诉了她大家族宗妇到底应当如何如何…… 幸而长姐也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这几个月都耐得下性子来学母亲交给她的东西。 可是想到长姐性格大变就有秦鸯的原因在，宋如意就对秦鸯十分不喜。 她们宋家虽然在朝野并不显眼，却也不是这样叫人戏耍的。她秦鸯想要进卫国公府的门，不去卫国公府下功夫，反而是来宋家设计坑害她长姐，这一笔账宋如意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早晚会让秦鸯一点一点的还回来的。 对于卫国公府这一门婚事，宋如意心中十分清楚，也没有任何怨言。她本就无欲无求，只期望宋家的人能够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可秦鸯啊，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想踩着她长姐上位的心思。 不得不说，宋如意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她从来对虚名没有相反，不然的话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声，她想要，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而朝阳郡主被赐婚给卫国公次子的事在宋家也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无非就是长姐担心弟媳家世过高，会让她这个大嫂难做，为此愁了几日。不过这件事她也劝过长姐了，卫国公府是个讲规矩的地方，长姐既然是长媳，那么断不会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长姐自己不出错，谁也不能说她。 长姐听了，可宋如意还是担心。 秦鸯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疯子，对长姐短短几个月的来往，却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宋如意有时候觉得长姐的脑子真是拿来当摆设的，即便不是朝阳郡主，是她秦鸯嫁给霍无舟，难道她们宋家就能比清河郡王府煊赫到哪里去吗？更何况，长姐是世子妃，是霍家的长媳，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再者说了，朝阳郡主心傲气高没错，可她又不是秦鸯那种疯子，见不得人过得好的那种人。 想到朝阳郡主，宋如意觉得十分奇怪。 为什么朝阳郡主会身中剧毒？而且这毒，居然连太医院的人都无法解？ 几乎是第一时间，宋如意就想到了秦鸯…… 原本看中的夫婿人选被人抢走了，这个人又是圣人格外宠爱的朝阳郡主，那么她秦鸯要怎么样才能达成心愿呢？ 当然是朝阳郡主消失了，这桩婚事也就不复存在了…… 越想，宋如意就越觉得秦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她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是十分担心的样子。可宋如意记得自己看秦鸯的那一眼，那双眼睛里只有快意，没有担忧。 …… 而在此之前，霍无舟已经收到了陆凛传来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了福亲王府。 福亲王府的人早已经知道这个霍指挥使是他们郡主未来的夫君，这会儿也没人拦着，霍无舟直接走进了福亲王府。 而陆宓昏迷中毒，次妃过来看了陆宓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福亲王整个人的气势都显得十分肃杀，陆凛和沈宛蓁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宋清已经给陆宓做了一个假的脉象，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断不出真假。这会儿他人已经去药房配药了。 于是霍无舟到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沉浸着一股子冷意。 霍无舟一颗心都高悬不下，想到春猎之时宋清的举动，心中越发的不安。他快步走到门口，门口的婢女给霍无舟行礼，里头才传来了福亲王的声音，是让霍无舟进去的。 霍无舟甫一进来，福亲王就与他对上了。 霍无舟见福亲王脸色阴沉，心中更加着急，却不能直接过去，心急如焚，“见过王爷。” 福亲王也知道霍无舟对女儿的情谊，这些日子霍无舟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直接搜罗了往宝贝女儿的院子里送，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儿。 “去看看吧。” 此刻福亲王对霍无舟也软化了几分。 霍无舟点头，快步往里走去。 陆宓虽然还在昏迷，但是丹鹤等人已经给她换了一身衣裳，擦拭了一下面容。故而这会儿霍无舟看到的陆宓是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模样。 霍无舟看到陆宓昏迷的样子，心头猛然一痛，仿佛被人重重的刺了一剑。 霍无舟甚至有些恐慌，不敢伸手去碰一下正在昏迷的小人儿。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去触碰一下昏迷的小郡主，却发现她的体温意外的凉，像是冰块一样，冰到了他的心里。 “宓儿……”霍无舟握住了小人儿冰凉的手，大掌把小手完全的裹住，企图用他手掌的温度来温暖一下他的小郡主。 次妃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直接起身去了外间，沈宛蓁怕次妃情绪崩溃，也跟着过去了。 陆凛看到霍无舟看meimei的眼神，几乎心碎。 霍无舟的眼神连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陆宓，他看了陆宓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站起来，转身就与陆凛正面对上了。 “宋清怎么说？”霍无舟心中只想知道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前束手无策。”陆凛这几个字，说得格外艰难。 霍无舟面色一沉，可看陆凛的神色仿佛他们并不知道宓儿从前就中毒的事…… “怎么回事？”霍无舟问。 陆凛把事情跟霍无舟略微的说了一下，霍无舟显然知道陆宓是另外中了牵机之毒，整个人都愈发的冷寒了。 霍无舟何等人物，自然是知道陆凛的话并不完全，他微微一顿，回头看了陆宓一眼，声音也变得冷厉：“两日之内，我必定查出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福亲王看了霍无舟一眼，道：“不要轻举妄动。” 霍无舟对上了福亲王的眼神，福亲王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宝贝女儿，一字一句道：“我的女儿会醒过来，伤她的人，让她自己处理。” 福亲王的话倒是提醒了霍无舟，霍无舟道：“我去看看宋清，有些事要查证。” 福亲王此刻心思并不在霍无舟的身上，见霍无舟要走，便直接挥手让人走了。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陆凛去了陆宓的书房，准备把这件事好好查一查。于是陆宓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次妃和沈宛蓁。 次妃对陆宓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见到陆宓昏迷不醒，次妃素来温柔也免不得情绪崩溃。 尤其是沈宛蓁告诉次妃，陆宓中的牵机之毒，让次妃瞬间红了眼睛。 次妃好不容易情绪缓了过来，沈宛蓁记挂着众人还未用膳，便亲自去安排。待沈宛蓁离开，次妃就坐到了陆宓的床边，看着昏迷的人儿。 次妃越看陆宓，就越看得到从前王妃的模样。陆宓生得与福亲王妃更为相似一些，这会儿次妃瞧见了，心中隐隐作痛，仿佛是瞧见了当年难产而亡的福亲王妃。 陆宓的呼吸如常，却脸色苍白。次妃怜爱的摸了摸陆宓的脸，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起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家却遭受这样的折磨。宓儿放心，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好孩子，快些醒过来。只有你好好的，所有人才能好好的。瞧瞧你爹爹，他知道眼看着你昏迷过去，仿佛老了十岁，连鬓角的白发都那么清楚。” “凛儿一言不发，他觉得自己这个哥哥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自责得很。” “宓儿啊，坚强点。等你醒过来，我送你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好吗？” “秉哥儿还等着小姨母去看他呢，别睡太久了……” 次妃对着陆宓说话，也没有想到福亲王去而复返，把次妃的话都听到了。 福亲王叹了口气，没有进去反而是直接离开了。 而霍无舟到了药房找到宋清，脸色十分难看。 霍无舟冷不防的出现，吓了宋清一跳，他正在配药，却没有想到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宋清，你曾经承认过，宓儿中过毒，她如今又中了牵机之毒，会如何？” 霍无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 宋清哪来得及回答他这个，只是说道：“我叫丹鹤去查探郡主身边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的。牵机之毒已经解了，可郡主身子骨受不住。她本就是未足月就生出来的孩子，身子骨这般那般的受折腾，能保住这条小命就不错了。” “若她死了，你跟她一起陪葬。”霍无舟冷冷的看着宋清，他早就知道宓儿中毒，却谁也不说，如今这样的局面，宋清也有责任。 谁知宋清却毫不在意：“若是郡主死了，用不着你说，我自个儿一条白绫了解了自个儿。” 霍无舟心中有几个怀疑的人选，可现下他没有任何证据：“她会怎么样？” 听到霍无舟这样问，宋清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霍无舟说道：“原先中的毒与牵机相克，我逼出牵机之毒，可她还有余毒未清。若是情况好，她必定能快些醒过来。若是……” 剩下的话宋清不说，霍无舟也知道了。 原本陆宓就中了毒，又中牵机剧毒，这两种毒药相克，互相牵制。只是即便如此，作为中毒之人，陆宓的身子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害，才会让她陷入昏迷，不知何时醒过来。 “说起来，老头子觉得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宋清冷冷的看了霍无舟一眼，十分的不满。 霍无舟听到宋清的话，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他转身欲走，被宋清叫住了。 “诶诶诶，你去哪？” 宋清不知道，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 霍无舟回头，看了宋清一眼，说道：“这天底下还有比飞翎卫更好用的查案之人吗？” 说完，霍无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宋清看着霍无舟离开的背影，继续给朝阳郡主配药。 · 丹鹤按照宋清的法子去查了陆宓身边的衣食住行，可万万没有想到下毒的地方居然是马车的窗沿上！ 她马不停蹄的回到陆宓的院子想要跟福亲王禀告的时候，看到了飞鸾等飞翎卫居然出现在福亲王府。她心中隐隐激动，飞翎卫！ 虽然飞翎卫令人闻风丧胆，可是谁也不能否认飞翎卫的办事效率是所有衙门也好官府也好都比不上的！ 飞鸾自然是老远的就看到了丹鹤，他快步走过去，看到丹鹤眼眶红红的，只觉得有些不忍。 “飞鸾大人。”丹鹤屈膝，向飞鸾行礼。 毕竟论品阶，飞鸾也是正儿八经的飞翎卫镇抚使。 “客气了丹鹤姑娘。” 飞鸾是接到了霍无舟的命令，特意前来福亲王府查朝阳郡主中毒之事的。 这朝阳郡主将来就是指挥使夫人，她出事儿了，飞翎卫若是不能把这件事儿弄明白，那飞翎卫的脸就丢光了！不止如此，只怕还要被指挥弄死才是！ 飞鸾把来意与丹鹤说了，丹鹤自然也知道飞鸾等人来办事也是奉了霍指挥使的意思来的，也就没有隐瞒的把自己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飞鸾。 飞鸾沉思了一下，说道：“劳烦丹鹤姑娘去查清楚郡主这一月的出行记录，还有我要接触过郡主马车之人的所有名单。” “好，我这就去。” 丹鹤仿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拔腿就跑，她要快些找到谋害郡主的凶手。 飞鸾这边在福亲王府查东西，而青鸾则是带着人才外头排查这一年来与朝阳郡主有过过节的人，这首当其冲的就是五公主和秦鸯。 飞鸾的速度非常之快，在落日之前就已经摸清楚了一条完整的脉络。这还是多亏了宋清，若不是宋神医告诉他们牵机之毒必定是用过就有迹可循，不然的话即便是能查出一条完整的线索，也要好几日去了。 到了第二日，陆宓还昏迷不醒，福亲王索性就递了折子入宫向圣人陈情。圣人素来看重朝阳郡主，都恨不得自己出宫来看看，对于福亲王这样的请求，自然也是同意的。 不光如此，圣人对朝阳郡主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这件事十分震怒，命霍无舟一定要查出幕后之人，施以极刑！ 次妃衣不解带的守在陆宓的身边，飞鸾青鸾两人更是想尽各种办法来查朝阳郡主中毒的事，第二日傍晚便有了一个粗略的结果。 飞鸾在福亲王的书房跟福亲王还有霍无舟及陆凛三人汇报自己查到的东西，他们查出了好几个有可能是凶手的人。 当福亲王听到疑凶居然有清河郡王府和五公主这几个人的时候，福亲王瞬间双目猩红，杀意乍现。 霍无舟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他看向飞鸾，道：“还有旁的证据吗？” 飞鸾好歹也是经历了不少事的人，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承受福亲王暴怒之下的威压，那种感觉比指挥使冷着脸杀人的时候更加可怕。 这会儿霍无舟发问，简直就像是救了飞鸾一命。 飞鸾连忙说道：“郡主中毒昏迷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今夜幕后之人必定会来探查消息，我和青鸾暗藏在郡主院落中伺机追踪。” 霍无舟沉思了一下，说道：“不用你二人，选几个轻功好的人去，你二人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