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看到她的动作，叶清舒大概猜到苹果脸女生可能是突然来例假了。 苹果脸女生在班里走了一圈儿都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终于把视线投向第四组最后一桌插班来的新同学。 平常这两个同学，叶同学每天在学校不是看书就是写卷子，很少跟班里的同学聊天，别人看她认真学习也不会故意去打扰她。 而另一个唐同学，虽然会跟班里女同学交好，但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发现，她有些高傲，并且只喜欢跟家里家境不错的人说话，对其他人都是爱答不理。 苹果脸女生走过去的时候，其实是想问叶清舒有没有女生每个月都要用的东西。 比起总是在经意间透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爱用眼角看人的唐安琪，她宁愿在叶清舒这里碰冷钉子。 但她走过去的时候，确实唐安琪主动站起来问：“你是忘带卫生巾了吗？我这里有。” 现在班里还有不少男同学，女生间这么私密的事情，唐安琪那么大声地说出来，班里的同学都没办法装作没听见，苹果脸女生一下子就懵了，反应过来后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叶清舒坐在旁边见状也是很无语，女孩子来例假这种事情，就算在十年后，女生之间让闺蜜帮忙看裤子后面有没有漏，都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前一后地走着悄悄看。 现在才是八几年，很多人观念保守，唐安琪就这么大剌剌地把人家姑娘来例假的事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她是有个乐于助人的形象了，让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情何以堪？ 苹果脸女生羞得说不出话来，叶清舒看不下去了，用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帮苹果脸女生解围：“她只是过来问我要昨天布置的数学作业，想对一下答案而已，你想太多了吧。” 叶清舒把手伸进抽屉里，把自己随包带着的姨妈巾夹在数学作业里，随手递给她：“看完记得帮我交上去哦。” “谢谢。”苹果脸女生双手接过作业，摸到里面有一块地方触感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给了叶清舒一个感激的眼神，快步离开了。 唐安琪尴尬地移开视线，心里对叶清舒的厌恶更上一层，她开始思考叶清舒现在跟展明煦的感情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会离开他嫁给一个样样不如他的老男人？ 难道是红杏出墙？是了，男人最受不了，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 她看一些关于展明煦的花边新闻，无一不是在说展明煦对情人有多大方，就算分手也全部是和平分手，女方还能得到一大笔分手费。 叶清舒这个初恋混得那么惨，肯定是她自己太坏！ 没准分手不是叶清舒主动离开，而是展明煦嫌弃她、不要她了呢？ 唐安琪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展明煦如此狠戾的人，被他厌恶会有那样的下场应该很正常。 自己既然能让徐梅芬提前离开，那么提前让展明煦和叶清舒分手好像也不是很难，反正他们最后也不会在一起，提前分开又怎么了？ 唐安琪开始回想展明煦身边的人，有谁最有可能跟叶清舒有一腿。 这一想，她很快就想到一个人——沈彭越。 这个沈彭越是展明煦的同桌，两人关系非常好，之前展明煦穿一套挺帅气的衣服，过几天沈彭越也跟着穿上了，这说明什么？ 这不就说明他们审美相似么！既然能对衣服的审美相似，对女人有可能也一样！ 听说沈彭越父亲是某个单位的一把手，那么沈彭越可以算是个官二代了。 而现在展明煦还没回到燕市展家，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家世是怎样的。 很多人以为，他家以前就是靠着展明煦的父亲才有那么好的日子过。 听说沈彭越也经常去叶清舒家，没准叶清舒就是觉得他家境好，跟展明煦处对象的时候还跟沈彭越有一腿呢。 看那个跟展明煦同班的范美娇就知道，这种女人贪慕虚荣得很，唐安琪知道范美娇以前总是围着展明煦打转就是因为他家有钱，日子过得好。 展明煦的父亲还是中福市一所中专学校的老师，工作体面，现在怎样？一看到展明煦父亲跑了，路上见到展明煦，那范美娇连个眼神都不带给他。 唐安琪很确定，在中福市除了自己，就连展明煦的母亲和他自己，都不知道展家老爷子已经回燕市了，更不会有人知道展明煦就是燕市展家人。 展明煦的父亲跟展明峰的父亲关系不好。 当初展家老爷子被诬陷下放到农场，展明煦的父亲第一时间就登报与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还跑去乡下当了知青。 说是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实际上还不是为了避风头。 老爷子的其他子女被他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唐安琪记得展明峰说过，他去接老爷子回燕市的时候，燕市那边曾经应该通知过展知诚这件事情。 可是展明煦和徐梅芬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徐梅芬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外地来的老板，甘愿抛弃以后燕市展家二房官太太的生活。 唐安琪听展明峰说过，展明煦是被老爷子亲自带大的，他们爷孙俩关系亲厚，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展明煦。 如果展明煦知道老爷子回到燕市，应该不会不赶去燕市探望他。 她便大胆猜测，燕市与中福市之间的信息传递出现了问题，燕市那边以为他们已经通知到位了，是中福市这边的展家人不愿意回去探望老人家。 而中福市这边则以为老爷子还在农场。 唐安琪越想越觉得自己在这其中可cao作的地方太多了，她按捺住心中激动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个机会，跟展明煦说徐梅芬离开这件事，最好还能跟展明煦一起去把徐梅芬给找回来。 她费心劝说徐梅芬提前离开，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这样自己跟展明煦就有了共同经历生活挫折的情谊。 现在突然跑去展明煦面前，跟他说叶清舒有可能跟他的好朋友一起给他带了绿帽子，他肯定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 得找证据！ 叶清舒趴在桌子上睡觉，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她随手在椅背上摸索了一下，摸到自己的外套盖上，继续睡觉，不睡下午上课可没精神。 唐安琪收回放在叶清舒身上的眼神，发现她又睡熟了，暗喜不已，早上还在发愁该怎么把叶清舒支开，现在可好，根本用不着想其他办法。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悄悄往四班的方向走。 四班教室的后门开着，有一大半的同学趴在桌上午休，唐安琪直接就走进去，找到展明煦的位置。 展明煦不习惯午休，正坐在位置上看书。忽然感觉书本上的光被阴影遮住。 他不悦地抬头，不明白唐安琪为什么站在这里，虽然是亲戚，但是自己跟她不熟吧？ “明煦，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又没钱？堂哥没让我给你钱。”言外之意是——堂哥没说给你，你别想私下找我要，找也不给，就是如此吝啬。 他的话让唐安琪想起上次在楼梯间的事情，她满脸尴尬、满心忐忑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是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不会是怀孕了吧？如果真是怀了堂哥的孩子，想让他帮忙通知燕市那边，这确实很重要。 如果不是，以自己跟唐安琪目前的交情，其他事情有必要跟自己说？ 展明煦起身跟她走到走廊，正想停下，可唐安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走廊说话，万一叶清舒出来看到，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在勾搭她男朋友，到时候她胡乱瞎嚷嚷出去可不好。 唐安琪这会儿其实就是自己心虚，反而忘了叶清舒知道她是展明煦的堂嫂这件事，正常人怎么会因为小叔子和堂嫂光明正大站在走廊说话而乱想？ 遮遮掩掩才会让人乱想呢。 沈彭越看他俩走出去一脸莫名其妙，这个女同学来找展明煦就找呗，临走之前干嘛要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自己？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走到楼下教学楼前的树底下，唐安琪还要往小树林的方向走，展明煦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了：“有事直接在这里说。” 一男一女钻小树林这像话吗？展明煦觉得自己过几天去邮电局找人装电话之后，应该给堂哥打个电话，让他要么找机会来中福市看着自己老婆，要么派个人来管管。 如果她跟其他男同学说话也要钻小树林里才能说，这可就不太正常了。 展明煦不走，唐安琪也不敢动手去拽他，她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人，才低声说道：“明煦，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件事情，事关你的母亲，我告诉你真的是为了你好，如果咱们不是亲戚，我可不会多管闲事。” “别磨磨唧唧，说重点。”展明煦不是个多又耐心的人，他的耐心只给自己在乎的人。 唐安琪知道想要拿下展明煦很难，想要得到他完全的信任更难，却不知道他说话竟然这么直接。 正常人听到自己的话后，不该会被激起好奇心，然后急急忙忙主动地追问下去吗？为什么他能如此淡定？ “昨天，我看到你的母亲，带着行李去火车站了！”唐安琪表露出一副十分关心他，特别为他着想的样子：“本来早就想告诉你，但是昨晚太晚，我一个女孩子，不敢走夜路，早上你又来得这么晚，错过了早读之前的时间，上午我又看书看得太投入，所以才等到现在来跟你说。” 展明煦脸上表情不变，插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攥紧，这个消息他早就知道了，毕竟沈彭越的父亲就在铁路局任职。 而且他在中福市认识的人不少，上到一些机关单位，下到类似陶大树这样的郊区农户，他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在中福市，他很容易就能知道一些消息，徐梅芬搭上一个富商，几次离家都是跟在那个富商身边，又跟那富商离开这件事，展明煦心知肚明，却没有阻止是因为他想知道徐梅芬的选择，也想让自己对这个母亲彻底死心。 现在他已经彻底对母亲不抱任何期待，可是，唐安琪跟自己说这件事情有何企图？ 展明煦如同唐安琪期待的那样表现出一丝惊讶与不可置信。 他有了反应，不需要再说话，唐安琪自己就能一个人继续演下去：“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帮你查到了她乘坐的是哪一趟火车，目的地又是哪里。” 实际上这些消息是唐安琪昨晚在徐梅芬口中套出来的。 她塞给展明煦一张纸条：“如果你要去将她追回来的话，赶去这个地方，希望会来得及吧。” 追回来？展明煦在心里冷笑，追回来给自己添堵吗？腿长在别人身上，追回来又怎样，还能砍断她的腿，不让她跑？ “谢谢，不过……”展明煦面无表情地撕掉纸条：“她爱走就走，我不在乎。” “你……你怎么……”不是说好，展明煦对于被母亲抛弃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吗？这是怎么回事？ 唐安琪原本想得很好，自己给了展明煦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然后再跟展明煦一起去徐梅芬和富商落脚的城市，将徐梅芬带回来。 昨晚她劝徐梅芬提前离开的时候跟徐梅芬说过，那个城市有个顶级的饭店，他们可以在那里落脚。 以徐梅芬表现出来的虚荣程度，唐安琪断定她一定会去那个饭店住。 可展明煦现在是怎么回事？自己给了他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他难道不该感激自己吗？ 自己现在在帮他找回他出走的母亲，帮他挽回少年时期的遗憾啊！ 他为什么会是这个表现？ 展明煦之前对唐安琪无感，她在展明煦眼中只是堂哥家的败家堂嫂，现在唐安琪给他来这一出，她在展明煦眼中的印象直接变成负数。 展明煦不明白，堂兄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找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他就不担心以后娘怂怂一窝，娶错毁三代？ “没事我先回教室了，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我们不熟。” 他潇洒离开，徒留唐安琪一个人站在树底下脑子凌乱。 叶清舒在教室美美地睡了一觉，下午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刷刷刷地又搞定了两张试卷。 而唐安琪则一脸复杂、满脑思绪地在教室坐了一下午，别说看书，连课本都没打开。 终于熬到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这一节体育课是四班、五班、六班一起上。 叶清舒收好试卷，整理好桌子就要出门去六班找展明煦。 “叶同学请等一下！” 叶清舒转过头看向拉住自己衣袖的人：“是你啊，有事儿吗？” 苹果脸女生收回手：“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她在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一瓶汽水递给叶清舒：“这个给你。”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学嘛。”一片姨妈巾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苹果脸女生诚恳地道：“请你收下吧，要不是你，今天我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