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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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瑶听了,便坐了起来,“端的就是没事儿,幼年时从湖里割到了膝盖,淌红了大片湖水,左右也没事儿的。” 她声音又娇又媚,嫩若凝脂的脸儿上闪着点点笑意。 这话却让晋王眉头皱的更紧,一双清淡的眸子直直盯着她那块儿已经渐渐有些溃烂化脓的肌肤。 他见到这块儿这般模样的伤口,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再听她那句没头没脑的什么淌血淌红了大片湖水,更是差点气昏过去。 玉瑶掀开锦帘,光着脚径直朝着晋王走去,一双小手春风润玉般的握住了他的。 苏公公见状,忙带着胡氏出门去了。 紫檀和珍珠也识趣的转身朝着门口去了,末了出门时还将那木门关的紧了些。 晋王手背碰到她滑腻的手掌,心中瞬间一动,略略吸了口气,继续冷脸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遮掩过你受伤的事?” 他面色清冷,声音也近乎阴鸷,她初初嫁入王府时,手指胖乎乎的像一块儿和田玉,如今却很是纤细瘦弱,尤其是那截子受伤的手臂,更是让他眉宇盈上了一抹愠怒。 玉瑶看着他那张脸,尽管很俊雅很丰神,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也是为了去买rou脯,这才顺便看了个烟花。 她也不想被烟花灼伤,谁乐意被灼烫一下,怪疼的。 只是她实在是觉得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幼年时,她被湖水里的瓦片割破膝盖,几乎现了筋骨…… 比起那次,这点儿小伤简直太不是事儿。 再者,晋王前些年出入疆场,被敌人用长戟穿透了肩膀,一声都没吭过,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忽然变得这般双标了。 “记得父亲说过,王爷在疆场上胳膊都快掉下来了,被太医诊治时都一声不吭,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玉瑶靠在晋王身上,声音娇娇柔柔。 晋王在满屋子的药草气中闻到玉瑶身上那股淡淡的海棠香,心中的怒爱恨交缠,他是有心向她问责的,可是此刻脸上被她根根柔丝拂过,心里也渐渐的柔软起来。 玉瑶侧头看着晋王,这个男人自幼师从方大学士,因为聪颖过目不忘,向来被宣帝看重,后来披挂出征,屡立奇功,成为整个大隋贵胄子弟的楷模。 看着看着,玉瑶忽然脑袋一阵子嗡嗡的响,随后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方才那个清冷矜贵的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一双眸子如墨色翻沉,“八百里加急,宣郑太医!” 玉瑶耳边都是他近乎阴鸷惊怒的声音,一如上辈子,她去世的光景。 只是身子不能动,心里却一阵阵的揪着似的疼,揪着似的委屈,一串泪珠顺着眼角一下流淌下来。 而刚刚调配好方子的胡郎中,被苏公公一把揪到了房里。 胡郎中惊恐的进门,满脑门子的汗。 待细细诊脉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王爷请放心,王妃用了不少的rou脯和吃食,上面大约是放了些炒香的草乌。”胡郎中捋着山羊胡,平心静气的说着。 淮阳郡那边的人喜欢将生草乌碾成细末添加在食物里,一旦人吃了就神识无力,飘飘荡荡的。 那些淮阳郡的文人用了这些食物后,就会深思飘飞,文采飞扬,一来二去的,淮阳郡就更流行往食物里加点儿草乌了。 可是玉瑶胃不好,吃了加了草乌的食物,反倒积食伤了胃。 再则近些日子依赖,玉瑶又舟车劳顿的伤了元气,一来二去的也就孱弱的昏过去了。 第54章 听到玉瑶身子孱弱这四个字, 晋王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胡郎中忙补充道:“老朽已经诊脉开了方子,只要好好吃药, 好好修养不出一个月, 就能把身子调理好。” “嗯,有劳。”晋王淡淡应了一声。 白净的脸儿上干干净净, 纤长分明的一根根睫毛微微抬起, 看着正对着药碗皱眉的玉瑶。 一听说玉瑶身子能变好,他顿时就大为放心,眸底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胡郎中弯身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 半晌目光朝着玉瑶方向望去。 只见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晃那些汤药, 一颗浓稠的药珠便落在了她的广袖上。 胡郎中看到玉瑶眼底淡淡的光泽, 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异样, 张了张嘴也没有吭声说话。 瞧着这王妃是个聪慧狡黠的,丫鬟们煮好了汤药, 她只是晃着, 并不曾往嘴边儿放。 想必是不想喝的。 端着药碗, 也只是为了在晋王跟前做出乖顺喝药的模样。 胡郎中收回目光, 合上药箱的盖子,朝着晋王行礼告退。 到了门槛时,只见晋王走了过来,胡郎中深吸了一口气,只听得晋王道:“说吧,什么事?” 胡郎中捏紧药箱的绳子, 声低低道:“这调身子的汤药稍稍苦了些,瞧着王妃似乎不适口……” “她会喝。”晋王面色默然,声音不容置疑。 “王爷,喝一口和全喝药效是全然不同的,如今积食虽说不是太严重的事,可若是拖得久了,怕是会引起其他的病症,到时五脏六腑的病气一起勾动了,就真的不好处理了。”胡郎中小心翼翼的说着。 “还有一事,此病不可饮酒,方才老朽瞧见王妃似乎有喜好饮酒的习惯……”胡郎中适时的将下半句咽了下去。 “苏公公,送胡郎中。”晋王朝着胡郎中微微颔首,随后转身进了房。 方才房内还是药气横生的,可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房里,却是酒香四溢,一碟碟的小菜摆在方桌上。 玉瑶面含笑意的坐在左侧的梳背椅上,见晋王进门,便笑着挽住了他的手,娇慵道:“梅花酿,王爷尝尝。” 晋王逼近她那张容光丽色的脸儿,一张樱唇跟前一抹淡淡的酒香,甚至唇角旁还有一颗小小的酒珠儿。 “药呢?”晋王默然看着玉瑶,一脸严肃的问了一句。 “喝了。”玉瑶笑的没心没肺的,一双澄澈似水的眼睛里全是不在意。 “苏公公,送王妃回京城。”晋王纤长的睫毛垂下,面色阴沉,语气不容置疑。 玉瑶一惊,忙伸手抓住他的五指,“王爷,妾真的喝了。” “嗯,”晋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皱眉道:“你是喝了,喝酒了。” “噗——哈哈哈——”玉瑶笑着转身,一张脸儿笑的上了红晕,道:“过了这般久,第一次发现你这般风趣可爱。” 玉瑶笑着眼睛水汪汪的。 晋王看到她这幅笑的开心又娇俏的模样,手指不由攥了攥,随后却坚持道:“现在立刻送王妃回京城。” 说完,晋王便出门去了。 毕竟定襄郡和安乐郡还是个心腹大患,兵几不可失。 只是被留在玉瑶跟前的苏公公却是急的抓耳挠腮的,晋王的话,他不能不遵从。 但是跟前这位主儿,可不是好哄的,他绞尽了脑汁都不一定能把她给请出这院子去,更别提京城了。 苏公公左右为难,半晌脑际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难怪晋王方才让他带着王妃回京城,分明就是连晋王都请不回去的。 王妃那性子,一旦玩儿起来可是收拢不住的,更何况这几日她玩的心情爽朗的很,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能请得动? 苏公公百感交集,而宫里兵部的一行人已经下了船,到了晋王歇脚的行馆里。 晋王端坐在圆桌旁,桌上摆着一个紫砂茶壶,房里伺候茶水的小厮取下圆角柜上的描金锡罐,娴熟的煮茶。 几个兵部的官员谈论定襄郡被割让出去的政事,小厮将茶水一样样地倒入众人的茶盏中。 煮的是武夷山的大红袍,茶条紧实,色泽鲜润,味道馥郁似空谷幽兰。那几个大臣喝了这大红袍,焦急的火气也微微降了些。 “当年,王爷您带兵攻打胡人,打的他们落花流水的……”兵部尚书想起当年晋王领兵出征的事儿,明显很怀念满意,嘴里也是对晋王赞叹不已。 这一席话,让兵部的官员都一一思量起来。 寻常的王爷听了这等顺耳的话,早就喜上眉梢了,可是晋王不仅没有喜上眉梢,而是微微蹙眉,“朝中武将精良,才是大隋之福。” 现在一出战事,就宣扬他当年带兵的情形,表面上听起来很是好听,可是对一个国家来讲却不是好事。 一个国家,要兵将精良才好。 众人听到晋王的话,顿时老脸一红,举止也变得局促起来。 “方思清,曾随本王出征,勇猛过人,可用他做前锋攻打契丹骑兵。”晋王眉宇微沉,随后又沉吟道:“太子跟奚国丞相交好,可向父皇奏请让太子先礼奚国,随后假道伐虢,一举击败契丹和奚。” 众人听到晋王条理清晰的布局,不由心里一阵清明,可是兵部尚书却不由捏紧拳头,“王爷,这等差事白白落在太子头上,他若是得了意,您又该如何?” “一码归一码,国事当前,不拘小结。”晋王脸如冠玉,说话间又远见卓识,颇为气度高华。 兵部尚书灌了口茶,手指微微松开,虽然嘴里没松口,可是心里却对晋王的秉公任直极为佩服。 茶气氤氲,几个人在厢房里说了其余几件朝事后,便匆匆回了京城。 马车答答,吱吱呀呀的在街上走着。玉瑶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车马,今日是钟离郡祭祀的日子。 每年到了这一天,钟离郡的百姓都会三五成群的随着长辈去南山祭祀。祭祀之后便是大宴小宴不断,玉瑶最爱惹恼,自然少不了要去玩儿一番。 苏公公早被她打发忙别的去了,玉瑶让珍珠和紫檀出去,随后覆了面纱,来遮掩脸上微微的憔悴之色。 只是眉宇间却因为积食有些没神采,玉瑶站在铜镜前看着里面那张脸,唇角的笑意一瞬间僵住了,索性又摘下了面纱,重新擦了胭脂,描了描眉。 她刚从后门迈出一根脚去,就见穿着一身浅灰色银狐皮斗篷的晋王负手挡在她身前,一双浅淡的眸子直直看着她。 行馆的后门有些偏南,阳光从树丛从里照射过来,落在那银狐毛斗篷上,浅灰色渐渐变得有些深沉,光华流动,倒是映的晋王更气度雍容,俊秀清雅。 玉瑶见他面色阴沉,不由讪讪一笑,将脑袋极为熟练地靠在他的臂上,“听说钟离郡这边儿的祭祀宴会极为有趣,妾想着顺便参加一趟,为王爷和大隋祈福消灾。” 晋王眉头一皱,他素来是说一不二的,也是来捉她回去的,可是被她这般娇俏的胡搅蛮缠,倒是注意力被她给带歪了。 他正了正脸色,正要提起再次让她回京城的事儿,却见玉瑶又绕着弯儿,说了半天祭祀祈福的大道理。 总归绕来绕去,绝对不绕到上午他让她打包回京城的话题上去。 晋王垂首看着她笑嘻嘻地挽着自己的胳膊,话到了嘴边,却有几分不舍得驱赶她走的心思。 这般被她绕圈的闲聊,倒是把大把时间给绕的没了,他耳朵还未嫌烦,太阳就已经西斜了。 玉瑶揉着太阳xue,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合上了眼睛,道:“我这头痛的很,若是路上一颠簸,指不定就更疼了,若是真的疼得厉害了,我变直接羽化登……” “不可胡说!”晋王伸手捂住她的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怕她说这等早夭的话。 玉瑶见他似乎有松口的意思,立刻巧笑嫣然,欠身道:“王爷可是看到了妾给王爷写的情书?” 听到情书二字,晋王心中像是万马在狂奔,但面儿上是沉静的,这个小东西,为了不回京城,竟然在他看的折子里夹了一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