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归墟老祖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有忧虑。 苏清衍这命格极强，想要化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倒也没说，只待他自己再想想办法，于是道：“今日你二人早些休息吧。” 说完就叹着气走了，将时玖二人留在了满是酒坛子，熏得人都要醉了的大堂之中，时玖伸出手去，心碎的喊了一声，“可我们睡哪啊！？” 这地方没一个是人睡的！ “无事，明日我们再打扫一番吧。”苏清衍看着窗外，这言虚锋常年雾气笼罩，这会儿夕阳西下，已经是很快就昏暗了下来。 他刚才在藏书阁里随意拿了两本法典，此刻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个蒲团，在窗口下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便盘腿坐下了。 看时玖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一副无可适从的模样，他不由得道：“你变回原身，今日就在我身边睡一夜吧。” 他衣摆宽大，还可以给她当被子盖。 “哦。”时玖巴巴的走了过去，还以为可以过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了，可是竟然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看这到处一片脏乱，明日还要打扫一整天…… 肚子也饿，时玖捂着肚子变回了原身，一点不客气，苏清衍只是说在他身边睡，明显是要她睡在衣摆上，可她偏偏气鼓鼓的窝到了他腿上，将小身子一盘，靠着他的腿发起了呆。 苏清衍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无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自乾坤袋里摸出一只鸡腿来，递到了她嘴边。 “啊！”时玖鼻子动了动，欢快的摇起了尾巴，欢呼一声，“苏清衍你最好了！” 啃了鸡腿，又吃了不少小点心，时玖清理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和小爪子，这才满足的团在苏清衍腿上闭上了眼睛。 那小尾巴很惬意的摇来摇去，苏清衍一直在看着书，室内月光石发出柔和的光亮，夜渐渐深了。 苏清衍的手指无意间动了动，翻了一页书，此时时玖已经陷入了沉睡，他这才伸手摸了摸那小尾巴。 时玖的小尾巴习惯性的缠住了他的手指，苏清衍眼神不动，沉稳冷静的又翻了一页书，可唇角还是不自觉的抿了抿，像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的笑容。 只是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消逝了。 第二日，苏清衍早早的就随着归墟老祖去祭拜了祖师爷的画像，算是彻底的入门了，只是归墟老祖的脸色不是很好，听旁观的玄清掌门他们嘀咕时说：“祖师爷的画像受了苏清衍一拜后，边缘竟然卷了起来，都有了些裂痕，那一丝细小的裂痕正在眼下，晃眼一看，像是祖师爷哭了一般。” 若不是归墟老祖以灵力稳固，那画怕是要废了。 自那之后，七人对苏清衍无不心服，这一声声的‘师叔’叫得很是欢快。 只是就算是身份贵重，辈分奇高又如何？ 还不是打扫了一天的卫生，才将三间石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整齐排列，分门别类，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这过程他还不让时玖插手，因为他总觉得时玖的东西摆放得不整齐，让他浑身不舒服。 时玖也没闲着，在山上窜了一天，觉得那石洞里虽然打整好了，但总不能住在藏书阁，或者住在丹室里吧？ 于是在竹林里劈了不少的竹子，等苏清衍打扫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将竹子都劈得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了。 她举着一根高高的竹竿，瘦弱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晃晃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朝苏清衍灿烂一笑，“苏清衍，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自己来搭吧。” 苏清衍微微一愣，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脑海之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一副画面。 一个比时玖更小的小姑娘，瘦弱得可怜，举着比她手臂还粗的竹竿，也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可为什么他却想不起来那是谁，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晚了一点，不好意思哈。 因为在想……苏清衍的死期是不是又要到了！？ 苏清衍：……？？？ 第14章 以前时玖还附身在小孤女身上时，和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的苏清衍一起搭建了他们在森林边缘的那一座竹屋。 那时真的废了老大劲，花了整整两个月才算是将屋子搭建了个雏形。 回想当时幼小体弱的二人那段艰难的岁月，再看如今，不过一天这竹屋就已经搭建得像模像样，而且比之前那个竹屋大一倍的院子，时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果然领着苏清衍走上这条路是对的，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担心过他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而死了。 时玖觉得这一世，关于苏清衍长命百岁与天同寿这个事情，当真是妥妥的稳了。 时玖还在院子里翻了翻土，苏清衍别的爱好没有，除了看书喝茶，就是种种菜，养养花，小小年纪尽是些老年人的爱好。 虽然现在已经不缺吃的了，但在院子里种点灵草灵花的，好看又实用。这山谷里被灵草喂养着长大的山兔完全没有畏惧之心，一个个肥头大耳，毛皮柔顺，圆嘟嘟的一坨坨蹲在院子的栅栏外，好奇的看着时玖翻土。 还有归墟老祖养的几只肥嘟嘟的白鹤，停在竹屋屋顶上，似乎在检测这新出炉的屋子质量过不过关。 时玖将土翻好了，朝着它们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来在山上不会饿肚子了呢。” 肥兔子们一惊，转身一溜烟跑了，就那傻白鹤仗着有归墟老祖撑腰，还扇了扇翅膀，嚣张的伸着脖子叫了两声。 “早晚烤了你们！”时玖哼哼了一声，撸了撸袖子准备替它们拔拔毛。 “莫要吓它们了。”苏清衍走过来，手中整齐的抱着一摞书，时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迎了上去，“要看这么多书吗？”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苏清衍递给时玖一块玉牌，“虽说每日修炼不能懈怠，可你性子活泼，我让掌门给你做了块玉牌，只要你不出灵虚山，其他地方尽管去玩便是。” “太好了！”时玖欢呼一声将玉牌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玉牌和苏清衍的弟子铭牌差不多，上面刻着她的名字，是专属于她的。 “不过不能忘了每日修炼。”苏清衍提醒了一声。 时玖连连点头，苏清衍便也不再多说，抱着书籍回去屋里了。 好歹是归墟老祖发过话了，苏清衍结婴之前都是不允许出门的，不过他整日不是在修炼，就是在看书，也没有一点想要出门的欲望。 时玖却是不一样，这几年先是将言虚峰玩了个透彻，后来乔柯又带着她将整个灵隐山都玩了个转，每日吃着归墟老祖那些堆积成小山的灵草，还有丹峰的小jiejie们每次见她，就要送给她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各种丹药…… 托了她们的福，时玖这普通的山狐之身，竟是硬让灵丹妙药给吃得有些变异了，体内灵力储存也多了些，从最低阶的灵兽，升了好几阶，也隐隐摸到了点筑基的门槛。 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随时变换人身，而且再无时间限制了。 这之后她就少有变成小狐狸身体的时候。 这天天气晴好，远远的就看到苏清衍坐在门前的紫藤花树下，他已经闭关许久，时玖都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了。 对于修者来说十年不过一次小闭关，就像归墟老祖醉了一场，一睡就睡了十年，很不靠谱，苏清衍的修行全靠自学。 对时玖来说，这十年简直就是苏清衍生存路上的一个里程碑，是苏清衍与天同寿的道路上迈出的一小步，是她成功的一大步。 “苏清衍，苏清衍你出关啦！”时玖欢喜的小跑过去，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眼前这一幕太过惊艳，让时玖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苏清衍……长大了。 穿着灵隐山蓝白的广袖长衫，端得是清雅绝伦，陌上如玉。 五官长开了，双眉入鬓，有着一双过份好看的凤眼，眼角微挑，那眼眸微垂着，长睫半掩，遮住了那双眼中的波光滟潋，澄净无双。 他就静静坐在那，手指修长，白玉般的温润，握着一卷书，那书上似乎都沾染了几分仙气，变得精美缥缈了起来。 就连这灵隐山人人都穿的蓝白弟子服穿在他身上，都多了几分超脱凡尘，飘然欲仙的气质，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仿佛是夺天地之造化而成。 衣衫穿得一丝不苟，一丝皱褶都没有，衣领处层层叠叠捂得紧实，长发一丝不乱，整整齐齐的披在身后，服服帖帖规规矩矩。 道髻挽得端正，玉冠戴得齐整，这一身齐整，半分不乱，好像连衣服的线条都是预先固定好的一般。 灵隐山上每个人都穿这一套衣衫，但却从没有人穿出苏清衍这种让人一看就产生出一种距离感，让人觉得他是那种只可远观，无法靠近的高高在上的仙人。 他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超凡脱俗，不在这万丈红尘之中。 就连那那一窝越来越多的山兔都像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不同，感受到他身上宁静悠远的气息，整整齐齐的窝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蹭在他衣袍边上围了一圈。 “越来越像了……”时玖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 以前苏清衍还不似当年时玖在涂山外遇到的恩公，毕竟年纪小，相貌上也只有几分相似，而如今……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已经是像了个十成十。 就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都要叫人连呼吸都恨不得放到最轻，否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亵渎。 时玖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伸脚踢了踢那几只不要脸的山兔，满心不爽的道：“去去去，一边玩去。” 将兔子挤开，她安然的蹲在苏清衍身边，凑着鼻子闻了闻…… 难道真的有仙气？ 苏清衍这才抬起眼来，看了时玖一眼，“又去抓青玄掌门的银雪鱼了？” 不提还好，一提时玖就气嘟嘟的道：“还说呢，好不容易让乔柯给我打掩护抓了几条，回来的路上，都让那几只大肥鸡给抢了。” 苏清衍无奈的摇了摇头，朝时玖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摘下了几根沾在头发上的雪白羽毛。 时玖一看，乐了起来，笑嘻嘻的说：“不过我也没吃亏，总有一天把它们毛扒光！” “师兄的白鹤都让你祸害了一半了。”苏清衍淡淡的说了一句，并没有半分责怪。 这么一说，时玖还怪不好意思的，小心翼翼的打探一下消息，“老祖睡醒了吗？” “快了。”苏清衍轻轻的应了一声，将手中书本放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跟我来。” “去哪呀？”时玖瞥了一眼桌上的书册，看了几句，只觉得深奥，忙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你看这些书越来越晦涩难懂了，看一眼就晕。” 苏清衍话不多，时玖跟在身后嘀嘀咕咕的给他讲这几年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他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带着时玖径直进了藏宝阁。 苏清衍闭关这一段时间，时玖也少有来打扫，里面倒没乱，整整齐齐，只是灰尘不少。 “呃……”时玖有点尴尬，忙随手拿起个盒子擦了擦。 苏清衍手指一动，一阵清风扫过，石洞里已经焕然一新，他才踏了进去，“师兄说的那管玉箫，叫什么？” “冰风落玉？”时玖回了一句，然后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结婴了？” 苏清衍没应声，顺着架子一层层的看去。 时玖忙跟上去找，还嘀咕着问道：“那心法问天，你也修习成功了？” “嗯。”苏清衍这才应了一声，“也不知为何，近几年看典籍，再是晦涩难懂……只要看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就能融会贯通，好像很久以前……我就看过这些法典了一般。” “不是吧？”时玖捞了捞头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她心思也全不在这上面，一心想着苏清衍结婴成功……能活好几千岁了。 苏清衍对此有些疑惑，但他并不在意，时玖想了想，为他解答道：“或许，这就是天生道体吧，让人羡慕……” 没有瓶颈，没有雷劫，想怎么突破就怎么突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的简单。 “我们以前认识吗？”苏清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