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王不行一手架着时远,一手拿起手边的一坛酒,将上面的塞子去除,然后单手倒酒。汨汨的酒水就这样从酒坛中洒出,像银河一般,落入酒杯。酒水四溅,恍若落在玉盘之上。最后,一杯酒放在了时远的面前。 王不行道:“喝。” 随后,他又如法炮制地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 单手举起,悬空至时远的眼前:“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前程似锦,未来可期。”费兴业、吴醒、严海、温北、贺苍五个人共同举起酒杯,朝着时远说道。 时远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一把将手中的酒喝完了。他的眼角在那明亮却又昏黄的灯光下,染上了些许的红艳。 一杯一杯的酒水倒入自己的肚内,一坛一坛的酒坛挥散一空。灯光迷离,夜晚醉人。今夜,注定是一个离别夜。 等到一更天后,众人起身,就着夜晚的风,站了起来。费兴业拍了拍时远,酒气中,有着自信和豪气:“明年,等你过来接我们。” 时远答道:“好。” “明天、明天就见不到面了。”王不行打了一个嗝。 “其实……”其实我明天不一定走。 时远这句话还未说完,下一瞬间,他便被严海给抱住了。严海没有说话,但是却大力拍打了一下时远的肩膀,让他身体微微有些发颤。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一想到明天早上就看不到你了,我就好难过。”温北头一次没有笑着,反而哭丧着脸低声说道。 不,我明天早上还是在的。 时远的灵识在储物手环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的血色令牌没有任何流血的迹象。想来,明天他估计会好好地待在这里。 时远的嘴角不由扬起一道无奈的笑意,他看了一眼另外五个人。 前期的时候,他们还知道合起伙来只灌他一人,但是后期的时候,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就开始互相撺掇着喝酒。 到后来,这五个人,每一个人喝的酒,都比他要多。现在,明显都神志不清地倒在了一起。 时远拎着五个人,带到了宿舍。 他将王不行、吴醒放入他们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摆弄着客厅里的椅子,将它们组合成合适的形状,再将贺苍、温北、严海三个人逐一放到了椅子上。做完这些,他揉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盘腿修炼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 时远便听到大厅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尖叫声,随后是混乱的关门声,讨论声。时远听到王不行哭丧着脸说道: “时远,时远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好像是的,都没动静了。” “万一还没走呢,去看看。” 紧接着,费兴业、贺苍的声音立刻传到时远的耳中。 随后,时远便听到他的房门口传来一道巨大的响声。他的房门发出了一道“吱呀”一道响声,随后五个头都探了过来。 “时远……好像还在,是我睡懵了吗?” “我也睡懵了,出现幻觉了。” “我也是……” 听着这一堆梦话一般的对话,时远无奈地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今天不走。” 他总用灵识看了一眼手环里面的令牌,令牌上已经在冒血珠,但距离血光大开还有一段时间。 看令牌流血的速度,大概还有两到三天。 王不行听了这剩余的时间后,他一拍大腿,眼中一喜,开口说道: “那敢情正好,离开前还能再请一顿。” 时远的脸立刻一黑。 昨天那一顿饭,可吃了大几千。再吃一次,他怕是还要再心痛一次。 三天过后,时远手中的令牌散发着浓郁的血光,上面时不时有鲜血低滴落,在地上形成血泊。 时远转头,看向身后还隐藏在黑暗中的东分院,转身走入面前的血光中。 在他身形全然没入的那一刹那,远处有一道晓光破空而出,就这样劈开黑暗。 时远离开的那一刹那,正是昼夜交替,黎明到来之际。 这就是四象学院? 时远仰头看着面前那通天的石碑,直感觉自己浑身都动弹不得。石碑上残留的威压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就连眨眼都做不到。 他微微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发现在他的身旁站着常淼淼、费周壬他们。只不过,他们的状态同此刻的时远一样,举步维艰。 “这……是……什……么……情……况?”在这些人当中,李效言的实力最高,因此,他努力地睁大自己的小眼睛,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 “石……碑……上……有……字。”费周壬勉强答话,刚说完,他的胸腔上下震动,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流了下来。 石碑上有字? 听到这句话,时远转动了一下眼眸,看向了石碑。石碑上确实刻了一些名字,时远仔细辨认着,在这石碑的最上头,写着潜龙榜这三个字。 在这三字下头,第一的位置上,却并非朝不复的名字,而是另外的三个字—— 龙太子。 看到这三个字,时远的瞳孔紧缩。最近,他阅读了不少修真界的玉简。这些玉简内大多记载着各种不同种类的凶兽。虽说偶尔在某些地方会有相驳的地方,但是唯一的一个通识是—— 修真界已经没有龙族。 然而,现在在四象学院的大门口的石碑上,刻着龙太子这个称号。 是狂妄还是确有其事。 在龙太子后面,刻着一些正常的人名。 第二名,岑凉。 第三名,吕启。 时远一路向下看了过去,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除了第一名龙太子之外,在榜上的名字竟然都是单字名。 没有一个人是双字名。 时远将这点记在了心里,他扫视了榜单一圈,发现这潜龙榜上的三千天骄,有一小半的名字是血红色的。 这代表什么意义? 时远心里琢磨着,但是面上却将这些名字和对应的颜色都记录了下来。他在这石碑上,没有看到朝不复、陈喻、江蔚澜的名字,也没有看到他、常淼淼和学长们的名字。 是因为还没有进四象学院吗? 时远思考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他的眼睛里,有些刺痛。 他现在连最基础的眨眼都很难做到。眼周因为酸涩而出现了红眼丝。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都在记着这石碑上的文字。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后,终于有人支撑不住长时间的等待和折磨,烦躁地开口问道: “我……们……还……要……等……待……多……久?” “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道。 在这样漫长而没有目的的等待中,众人直感觉到内心尤为焦灼。尤其是两个时辰之后,阳光照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竟然感觉到酷热。 “这……是……考……验……吗?”到后来,就连常淼淼都忍受不住,开口问道。 她一动,嘴角就吐出大量的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到衣襟上。 这样的恐怖代价,让她眼中闪过不解和绝望。 不解的是,四象学院为什么要在他们还未进入校门的时候,就这样针对他们。 绝望的是,她觉得时间太过漫长和难熬,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死亡才能解脱的错觉。 这错觉来得让她心动,如果不是她动不了的话,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被迷惑心智,做出自杀这种行为。 时远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大量的流失,全身四周被禁锢住的感觉,让他烦躁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分外不对。 说不出来的不对。 他尝试性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睛是被撕扯的疼痛,温热的血液顺着他脸部的轮廓向下滑落。 而此刻的时远,顾不上撕扯的痛苦。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能动。 而动的后果,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 他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微笑,嘴唇上破开了一道道口子,血液就这样一股脑儿地流了出来。 时远半眯着眼睛,以最小的痛楚看着这个世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而又不真切。 他将灵识浸入手环,在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手榴弹。 在这一刻,他的手指上多了些许的血痕,血液落在了他的手指上,染红了他的皮肤。 他动了动手指,狠狠地拔开拉环,咬着牙,朝着石碑的方向掷了过去。 那绿色的手榴弹在这个时候被鲜血染红,在这一刻幻化成了火红色的光团,同石碑碰撞,然后爆炸了开来。 在这火光中,时远的手臂已经完全皮绽rou开,血液滴落在土地上,时远抬眼,看向眼前。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色彩斑斓的脸,这脸上涂着各种的染料,像极了戏剧脸谱。 脸谱的嘴角微微扬起,显得极为怪异和夸张,在这么强大的威压之下,他行动自如,朝着时远他们眨了眨眼睛,道: “下马威快乐!” 第一百零七章 下马威。 众人的呼吸一滞,只感觉周边的威压如潮水一般缓慢退去。他们勉强站直身子,目光惊愕地看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