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之人
“公子是温良之人,温良者,仁之本也。”沈姝轻笑了一声,然后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子都一眼,赞赏道。 子都似是察觉到了沈姝话中未尽之语,正要追问,沈姝却问道:“靖国最近可是出了事?” 子都看了那个小乞丐一眼,思索了一会,道:“未曾听闻出过什么事啊?” 沈姝与子都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这乱世的无奈,子都长叹一声,道:“身处乱世,不由己啊!” 沈姝默然无语,这是乱世,生不由己,生存,是他们面对的最大挑战。 两人至街道尽头离别,身处乱世,所有人都在随波逐流,谁也不知道归途何方? 阳光正好,空气中有着风携来的花香,虽不知是何香,却清新怡人,令人心旷神怡,香炉之中飘出了缕缕香烟,缭绕在青铜瑞兽四旁。 排列整齐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尽头,书架之上的简帛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沈姝穿梭其中,时不时蹲下身子查看竹简尾端的木牌,然后抽出自己心仪的简帛放在怀中。 这时一个小童趋步来到沈姝面前,躬身道:“姑娘,长公子来了。” 沈姝正在取书的手一顿,随即又忙碌了起来,道:“想必长公子前来是来找老师的,你将其领到前厅去,奉茶。” “唯。”小童领命离去。 沈姝看着小童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然后抱着一堆竹简出门,不想刚刚出门,便撞上了一个人,竹简散落在地。 沈姝揉了揉撞疼的额头,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开口道:“抱歉,抱歉。” 虽说在这国尉府她的身份也不算低,好歹也是僚子先生唯一的弟子,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而她又身处异国他乡,如同无根浮萍,随风飘荡。 她一向待人和顺,对待府中的人亦是极为有理,而且刚刚也确实是她走的急,没怎么看路,撞到人也是难免的。 沈姝一面道歉,蹲下身来,捡掉落地上的简帛,那个被撞的人先是一惊,随即看了一眼揉着额头的沈姝,微微的笑了。 亦是蹲下身来,一面拾起地上的简帛,一面随意的答道:“无妨。” 沈姝的身子一怔,抬起头瞪着那个人,眼神中满是惊讶,手中捡简帛的动作也停滞了。 子都见沈姝呆愣的看着自己,冲她笑道:“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 沈姝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又底下了头,捡起了简帛,语气平静的道:“长公子怎么到这来了?” 子都没有回答沈姝的问题,而是一面帮沈姝捡简帛,一面笑道:“记得第一次见姑娘时,姑娘的竹简便掉落到了地上。” 沈姝自然联想到了那次雨中的狼狈不堪,这件事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提,她还很少那般失态过了,怎么每次失态都和这个长公子有关? 将地上的简帛捡完抱在怀中,沈姝接过子都递过来的简帛,面上带着礼貌性的笑容,道:“公子是来找老师的吧,公子来的不巧,半个时辰前老师进宫去了,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到前厅一面喝茶一面等老师。” 子都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我是来找你的。” 沈姝先是一怔,茫然的道:“找我?” 子都笑着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没错,子都就是来找姑娘的。” 沈姝尴尬的笑了笑,心想我和你好像没那么熟吧,还专程来找自己,自己一无倾国倾城的貌,二无精彩艳艳的才,三无闻名遐迩的德,他一个帝国公子找自己干什么? 心中虽然在暗暗诽谤,可面上却是一阵和蔼姿态,笑问道:“不知公子找小民何事?” 子都见沈姝一本正经的模样,笑道:“沈姝,没人说过你不像女的吗?” 沈姝一时没有理解子都的意思,呆呆地摇了摇头,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这样说?” 子都笑着解释道:“女子可不会像沈姝你这样自称,更不会像你这样行礼的。” 沈姝听了,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了,反驳道:“姝若不是女儿,难道还是男儿不成?” 子都听了沈姝的话笑了,又见沈姝抱着一大堆的简帛,于是问道:“这是?” 沈姝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近些年来各国的战役的排兵布阵。公子这是有什么事吗?” 子都点了点头,侧过身来,给沈姝让路,两人一同往院中走去,子都犹豫了片刻,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先帮你将这些帮过去吧。”说着便要接过沈姝怀中的竹简。 沈姝疑惑的看了子都一眼,也没推辞,将怀中的简帛分了一部分给子都,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子了。” 两人一同往书房去,子都随意的搭话道:“沈姑娘来平都多久了?” “快两年了。” “可还习惯否?” “还好。” “沈姑娘跟在僚子先生学习多久了?” “一年多。” “先生待姑娘如何?” “甚好。”沈姝一面将简帛放在书案上,一面对子都道:“公子将书放在那张案几上便可。”说着指着其中一张案几。 “好。”子都依命将竹简放到了书案上。 沈姝一面码着刚刚放下的竹简,一面问道:“公子该不是特地来问姝这些无聊的问题的吧?” 子都踟躇了一会,道:“自然不是,就是有一样东西想给姑娘。” 沈姝将最后一卷竹简码好,回过头来看着子都,问道:“何物?” 子都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沈姝道:“前些日子在街上偶然看见此物,想着此物与姑娘极配,便买了下来想送给姑娘。” 沈姝原本打算接过的盒子,听了这话,又消了这打算,伸出的手,转而拿起书案上的简帛,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姝身无寸土之功,这东西长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子都对于沈姝的拒绝显得有些局促,他是靖国的长公子,自幼便地位尊崇,还未有人这般直接的拒绝过他,一时间到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子都犹豫的片刻,道:“这是我送你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 沈姝笑了笑,对子都道:“这与东西贵不贵重无关,姝不受无功之禄,这是姝的原则。” 子都悻悻然的收回了盒子,虽然颇有些失望,可对于沈姝的印象却不由的又好了几分。 沈姝看了一眼子都,道:“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子都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姑娘可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沈姝怔了怔,最后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子都才离开,子都离开的时候,僚子先生刚好从宫里回来,与子都互相见了礼,便见子都匆匆离开了。 僚子先生看着子都离去的背影,好奇的问沈姝道:“长公子来此所谓何事?” 沈姝一面抄录书籍,一面答道:“不知道,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莫名其妙的要送姝东西。” 僚子来到沈姝面前,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 沈姝摇了摇头,很无辜的道:“不知道,没打开,没要。” 僚子无奈的笑了笑,沈姝就是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