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大伙儿坐着拖拉机回去的时候, 心情都很不错，尤其是霍青青他们几个人。 “悦童, 真的特别感谢……”吕秀琴是最先开口的，她想来爱看书爱学习，后来赵悦童给的那些辅导书上画出来的重点, 她考了一天试下来, 最是心有感触。 那基本上……就等于是开后门了，虽然还需要他们自己记住才算是自己的本事，但只要稍微认真学习有点脑子的人，上大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最不济也是个大专。 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还不知道赵悦童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才拿出来那几本辅导书, 向来淡定的吕秀琴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秀琴姐！”赵悦童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这些年我不懂事，被家里人惯坏了, 从我一来知青点你们就一直帮我，当了快六年知青，我就没受过一点罪，这些咋算？咱们之间不用谢来谢去，以后长着呢！” “对！以后长着呢！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么多！”霍青青是女知青里的大姐，她捏着赵秀琴的胳膊笑道, 眼神中满满的感激不用说都看得出来，但她都给放在了心里，以后总有机会报答的。 “嗯……那辅导书其他大队肯定也有人看过，咱们大家伙儿都受了谁的恩情咱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可起码不能给悦童惹事儿，这大家都知道吧？”吕秀琴抹了把眼眶，“我虽然不算得聪明，可大家都知道我平时最喜欢看书，那书上画的重点比咱们考试的可多了去了，都是我觉得重要的地方给画出来的，也让大家跟着受累去看了，我不求大家感谢，只求大家出去了别乱说话。” “秀琴姐……”赵悦童倒是不会以为是吕秀琴揽功劳，她这分明是把可能的麻烦揽在了自己身上。 “本来就是，知青点就秀琴姐和我最爱看书，里面还有我无私奉献画出来的地方呢，大家谁不知道你不爱看书啊，别瞎说话！”陈雯雯敲了敲赵悦童脑门儿，也跟着嚷嚷道。 梁玉微带着笑看着这一群知道感恩还知道负责的知青，心情很不错。 赵悦薇有没有寄那么些东西过来，梁玉微还能不知道？李国盛和李红刚给梁玉微的信里都隐晦提过赵悦童的不平凡，她早就替小丫头擦好了屁股。 要是真闹出来，姜怀民等几个老教授正好缺回去后的金箔加身呢，他们不忍心看见有志青年耽搁了前程，又怕自己的身份敏感连累知青们，所以偷偷把重要的知识都划出来，让火星大队借赵悦童的手给知青们点睛，这可是一桩佳话，狼风寨并不怕这种小事儿。 至于赵悦童是不是不平凡，有多不平凡，讲实在的，梁玉微一点都不在乎，甚至隐隐骄傲。 狼风寨本来就不平凡，哪怕成了土窝子村，他们也不会跟普通老百姓一样。 对狼风寨大当家来说，就是寨子里出个神仙，她都自信能接得住，更何况只是有点不平凡呢，她只有骄傲的，她生的儿子就得娶个不平凡的那才够味儿，毕竟她梁玉微也从来不是个平凡人儿。 大伙儿坐在拖拉机上虽然寒风凛冽，可心里都是热热乎乎聊得欢快，只有于向前和于丽红二人不太说话，看着有些失落，但也没表现得特别明显，也就没被别人发现。 一连两天的考试考完后，大伙儿就像是放下了一桩大事儿，几乎所有人都特别认真学过课本和赵悦童给的那几本辅导书，自我感觉考得都不算差，又到了临近新年的时候，大伙儿就准备的更热火朝天了。 毕竟四座大山被扳倒了，虽然太阳落山了大家都很沉痛，可大家也都知道第二天太阳依然会升起，这个可爱的被所有人寄与无限希望和期待的国家，也依然会蓬勃发展，他们当然要打起精神热闹一些，更热闹一些，把所有的悲伤和坏事情都赶走，精神抖擞等着为新的未来奋斗。 就连后山这边准备过年的气氛都特别浓厚，也只有梁玉微和赵悦童婆媳俩有些举棋不定。 “悦童啊，咱们……真要去京都过年？”梁玉微这阵子很是出去了几趟，也过了把胡天海地乱窜的瘾，看着后山和村里这浓厚的过年氛围，倒是生出了些不舍来。 “我……我也不知道，可爹他们都在京都呢。”赵悦童听了梁玉微的话，也有些迷茫起来。 其实对现在的京都，她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即便赵家人都在京都，她也把赵家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她一穿越就是在土窝子村，五年多时间下来，她对这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这一说要走，她也舍不得。 “即便咱们现在不走，等我通知书下来了……到时候咱们还是得走。”赵悦童趴在梁玉微腿上，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对啊……到底这宴席是要散了……”梁玉微想起这段日子总鸟悄上门给她们塞好东西，就怕她们在京都受委屈的老人儿们，心里更难受了些。 “可就算是走，也不能这么匆匆忙忙，就算现在去了京都，到时候还得回来收拾东西，大冷天儿的折腾啥啊！”梁玉微拍了拍沙发，“咱们过完年再走，等收拾好了一趟出去，免得来回折腾！” “……那，爹他们？”赵悦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想着远在京都的李红刚，她还是有点犹豫。 “他们要是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等年后见，反正以后在京都肯定不少待，在这儿过年可未必有多少回了。”梁玉微也迟疑呢，可她不能跟小丫头俩人就这么犹豫不决，干脆拍板回答。 “要不……再考虑考虑？”赵悦童还是挺想见李红刚，主要她觉得李国盛和李红刚俩人也挺可怜，眼巴巴等着她们俩去呢，真是愁死个人了。 “……也行。”梁玉微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还是听了儿媳妇的。 俩人也没能纠结多久，一封信彻底定下了梁玉微纠结的心。 “你大姐说今年从西南回来土窝子村过年，咱们不去京都，我都好些年没见她了，咱们也跟她通不上话，不能让她扑个空。”梁玉微把李红铮的信递给赵悦童，斩钉截铁道。 “嗯呐，我也还没见过大姑姐呢！咱们就在土窝子村过年！要不然还得让人带着通知书给我，不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多可惜呀！我这就去跟林二奶奶和林五婶说！”赵悦童见梁玉微决定，也不犹豫了，甚至脸上还带了些笑容。 这些天狗蛋儿还有五丫都偷偷抱着她哭了好多回，忙得连通个电话都没时间的李红刚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毕竟一个电话对方卖的可怜也是有保质期的，这都俩月过去了，她还是个怜惜眼前人的好孩子。 脚不沾地忙忙活活的李国盛和李红刚，这阵子眼眶都忙得凹下去了，就等着给梁玉微和赵悦童创造一个安全温馨的环境，让她们能好好过个年。 可没想到俩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来的却是小丫头不好意思还明显听得出带着笑的通知。 “赵悦童同志！你的良心呢！！我都准备好了！苦苦等了你十八……个月还有余啊！”李红刚拿着电话真是差点儿掉下一把辛酸泪。 “这个吧，主要都被五丫和狗蛋儿给吃了，还有大姐说了要回来呢，我们总不能让大姐扑个空不是？以后咱们再京都过年的机会多得很，不差这一回哈！不难过，亲一个——么么！”赵悦童也有些心虚，隔着电话打了两个啵儿，赶紧把电话挂上就带着嘿嘿笑的狗蛋儿回山上了。 “……爹！咱们这阵子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首长这边也有二哥带着强子和二宝他们呢，咱们回去过年！”李红刚挂了电话扭头找到他爹就斩钉截铁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要是咱们都在京都还好说，咱俩回去把其他人扔这儿，他们心里能好受？”李国盛也苦着脸坐在炕上，愁得他都开始抽起烟来。 “那我不管，他们肯定能理解的，不然我就自己回去过年，你是三当家，还有美华婶儿在呢，你俩肯定能带着大家过个好年。”李红刚不为所动道。 “凭啥我们都在这儿，你自己回去啊！”林美华推开门进来，后头跟着狂点头敢怒不敢言的高自强和林二宝。 大家辛苦忙了这么久，不回去还好说，要回去大家伙儿都想回去好吗？ “哦，你们有谁结婚三年半还没洞过房，或者打算这样，那我就不回去了。”李红刚面无表情站在屋中间冷静道。 “咳咳咳……”李国盛被烟呛了一口，好半天缓过神来，“都回去！二十九晚上走，初三回，让红峰带着警卫呆在这儿，咱们不回来他们不出去，应该没问题。” “行了，我也留下吧，反正我家那口子也来了，我家老爷子也不能走，有我看着不会出问题的，你们都回去吧。”顾卫国在门口捂着嘴笑了半天才进来。 “行，就这么定了！”李红刚赶紧确认下来，就怕再生变故，他等到花儿都快谢了，再等下去小丫头估计真要翻了天。 “原来他们还没洞房啊……”高自强摸着长出胡渣来的下巴沉吟道。 “咱们回去后……嘿嘿嘿……”林二宝撞了撞高自强肩膀，笑得特别猥琐，高自强赶紧捂着他的嘴溜走。 要是被李红刚听到了，到时候别说听墙根儿，回不回得去都是个问题，林二宝孤家寡人的，他可还有对象等着呢…… 就算是不能洞房，亲个小嘴儿……嘿嘿嘿……总是可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九点左右，我家太后拿着擀面棍给我敲肩膀，如此高规格待遇，必须三更！ 小可爱们看在枸杞这么努力的份上，记得留言和收藏鸭嘿嘿嘿…… 第83章 马儿（三更） 这一届高考对教育界来说是个大事情, 虽然弄得比较匆忙，但是人心里都盼了十年, 哪怕是老师们都是加班加点带着无限激情批卷子的, 所以还没等过年基本上大部分人就已经收到了自己的通知书。 梁玉微比赵悦童还要心急，那通知书当然是不能送到山上来, 她干脆就带着小丫头回了李家住，天天等着邮递员上门。 在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俩人终于等来那封挂号信, 正是京都外语学院英语系的通知书。 “咱们老李家终于也出了个大学生, 真是不容易啊……还是个说鸟语的。”梁玉微拿着通知书心里特别感慨，扭过头还一脸好奇问赵悦童： “你学完了就能听懂老毛子说话了？” “……那应该还是不能，我准备学英语和法语，您见过的老毛子……应该说的是俄语。”赵悦童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回答道。 “嘿……鸟语还分这么多种类, 你娘我还会几句呢！”梁玉微挑着眉嘿嘿笑道。 “可不咋的, 据说世界上有六千多种语言, 说不定比鸟儿的种类都多。”赵悦童深以为然点头道。 “还是学好中国话比较重要, 哪个地界儿也没咱们中国人多不是？”梁玉微在这方面受梁老爷子和老首长的影响，爱国情怀非常浓厚。 “这话您到是说对了, 将来……指不定老毛子也得学中国话。”赵悦童跟着笑道。 在未来21世纪末，中文可不就是让老外最头疼却不得不学的语种吗？谁叫国家给力人还多呢，不学就别想赚中国人钱了。 “你这话我爱听，他们那话叽里咕噜的一点不好学，我到现在舌头也不会发出他们那种颤音，就真是跟鸟叫一样。”梁玉微拍着小丫头脑袋哈哈大笑。 赵悦童笑了笑没说话, 她总不能说对老外来说，他们也学各种类型的外语，对他们来说中文也是最难的语种，没有之一，就一个‘你、我、吗’三个字的组合就为难倒了许多老外，估计还没少挨揍。 “悦童，你在吗？”门外突然传来陈雯雯带着哽咽的喊声，赵悦童赶紧过去开门。 “雯雯姐，你这是咋了？”赵悦童赶忙拉着双眼通红，大冷天还不停流着眼泪的陈雯雯进门。 “我……婶儿。”陈雯雯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来着，看见梁玉微有些不自在的抹了把脸，沙哑着嗓子喊人。 “行了，你们聊，我还有事儿，先出去一趟。”梁玉微看得出这小姑娘有话要说，听隔壁高大娘也念叨来着，她大概知道是啥事儿，也就痛快出了门。 “你这是咋了？我听狗蛋说，你不是考上沪市交大了吗？”赵悦童领着陈雯雯坐在堂屋小马扎上，替她端了杯热水过来，有些不解地问。 “我是考上了，可是于向前没考上。”陈雯雯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再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跟他分开了。” “……那你这是？”赵悦童愣了下，有些不大明白，一个考上一个没考上，陈雯雯想分手很正常，虽然有些不大地道，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是他跟我提的，可大伙儿都觉得我忘恩负义，我心里难受。”陈雯雯哭得更厉害了些。 “那你说明白不就完了？”赵悦童更不明白了，不是她提的，她这是为了对方难受啊还是为了自己难受啊？ “我要是说出来，于向前他就更没脸了，你也知道，咱们知青点就于丽红考得差一点，赵红军脑子笨没考上，再就是他了，他上了考场太紧张没做好题，一直以来他都很努力，可现在大部分人都考得不错，我要是说出来，他得多难受啊！”陈雯雯哭着回答她。 其实陈雯雯也知道于向前为啥要跟她分开，她也说了会等着他，可于向前就是不肯同意，陈雯雯只能忍着难受不说明白到底谁不要谁。 可女知青们都觉得她人品不好，尤其是跟她关系不错的赵艳红，虽然一直以来喜欢钻营，可还是特别有原则的人，知道这事儿以后已经好几天没搭理陈雯雯。 今天因为一点小事儿赵艳红跟她吵起来，她怕于向前难受，自己心里也难过得很，这才跑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她就跑到赵悦童婆家这边来了。 “你来我这儿，就是希望我听听你哭诉一下呀，还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啊？”赵悦童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挑着眉头坐在一旁问。 “你说吧，我听着。”陈雯雯哽咽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看了她一眼，有人能跟她说说话，她心里也没那么难受。 “于向前这样，我挺看不上他的。”赵悦童一开口，见陈雯雯急忙就要解释，却没让她开口，“你听我说完，要是我说完你还觉得不对，就当我啥也没说。” 陈雯雯闻言只能啜泣着低下头去，老实听着赵悦童说话。 “一个大男人，他年纪也不大，国家又不是考完这一回就再也不考了，一次失败就跟你说分手，这也许是自尊心受不了，也许是怕耽误你，可叫我看，这就是没担当。”赵悦童从来都看不上这样的男人，以前吴晓晨那样她都觉得不好，更别说于向前这种给人希望又让人难受的。 “他真的对我特别好，他只是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下次进考场，还会不会这样……”陈雯雯只啪啪掉着眼泪，说话平静了些，心里却更难受。 “要不是他平时对你好的跟什么似的，我才不说这些话，早骂他了。”赵悦童翻了个白眼，给陈雯雯手中塞了个烤土豆，自己也扒开一个吃着。 “你要想清楚，人就得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要一直考不上，那你们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办？”赵悦童看着陈雯雯问道，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别跟我说，我问你，你慢慢想，到时候跟他好好再谈一次。” “能重来的事儿就不怕，最怕的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要是你有了成算，那不管他考不考的上你们都能继续走下去。”赵悦童听嫂子说过很多，自己也写过很多言情，虽然没啥实践经验，可理论还是一套一套的。 “在考场上紧张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哪怕是跟着初中高中的学生们参加几次考试，或者是让村里人模拟高考的样子不停地给他施加压力锻炼，法子多得很，总能解决问题，实在解决不了再说也来得及。”赵悦童想了想后世应对高考压力的法子，略说了几个出来，陈雯雯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也不哭了，只顾听她继续说。 “你需要跟他好好谈的是，如果考上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如果考不上你们未来结婚有了孩子打算怎么办，若是他真的对未来一点打算都没有，对你再好，你也别惦记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儿。”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悦童，我去找他好好聊聊！”陈雯雯也顾不得许多，火急火燎抱了抱赵悦童，就赶紧跑着回知青点。 赵悦童看着陈雯雯兔子一样就消失在门口，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回屋里收拾了一下，也打算关门走人，梁玉微刚才跟她示意已经回后山了，她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 可一出门，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她就愣住了。 穿着绿色军装，提着两个军绿色大包的俊朗男人，她男人，就那么笑着站在门口，一脸热切又安静地看着她。 “说，你是人还是鬼？”赵悦童眼前一阵模糊，她咬着下嘴唇忍住哽咽恶狠狠地问。 “你看我是人还是鬼？”李红刚上前一把抱起自家小媳妇，到底是站在了门里头，热乎乎的唇直接贴到了小丫头唇瓣上，辗转之间呢喃不清地问道。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回来干啥！我都考上大学了！我要去大学里找个好的……唔……”赵悦童使劲儿避开李红刚的唇，小拳头雨点一样落在李红刚胸前，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最后还是被李红刚捉住了那不肯饶人的小嘴儿，热热乎乎堵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