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这般觉得,只含糊不清道:“你们都下去,都下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父母两人了。 昭妃知道阿玛这是有话和自己交代,强忍着泪意,道:“阿玛,您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方才她听说阿玛不好的消息,匆匆去了慈宁宫,与太皇太后道了一声,太皇太后派了暖轿送她回来。 这一路上,她眼泪流了一路,纵容她在紫禁城中,阿玛在府邸之中,怕惹人猜忌,父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可只要阿玛在,她就觉得身后有人,什么都不怕。 “好!好!”遏必隆紧紧攥着昭妃的手,喉头含糊不清道:“阿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一个人在深宫之中,身边没个孩子傍身,又没人帮衬你,阿玛……对不起你!” 当初女儿懵懵懂懂的时候,他把女儿送进了宫,那个时候儿子怪他,妻子怨他……原本他是胜券在握,以为女儿定能坐上那后位,没想到到了如今却是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 是他,连累了女儿! 每当夜深人静,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他都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昭妃知道阿玛话中的意思,她怨过吗?当然是怨过的,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妹,家世不如她,学识不如她,长相不如她,可个个都比她过的好,最起码不用看主母的眼色。 可如今生死跟前,她一切都不计较了,只要阿玛好好的,她什么都不在乎,“阿玛,我过的很好,真的,皇上对我也很好,您不必担心我……” 遏必隆到底是几朝元老,摇着头道:“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阿玛对不起你的地方……只能下辈子来还给你,如今……整个钮祜禄一族都看靠你了!” 他不像索尼,有索额图那样出众的儿子,反观她几个儿子,除了个别,其余都是平庸之辈,“当初我与索尼同为辅政大臣,如今……赫舍里一族与钮祜禄一族已是天壤之别,这后位……你别无选择了,钮祜禄一族……只能靠你了……” 因为病重,他的话说的含含糊糊,听的并不清楚。 但昭妃却是全听懂了,她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阿玛,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些日子如此着急想要扳倒赫舍里皇后的原因,她知道阿玛的时间不多了,她想要阿玛放心地走。 有了这话,遏必隆菜点点头,他养的女儿他知道,最是纯良不过,若是不答应他,他不能放心的去,“有你这话,阿玛就放心了,切记在宫中一步错步步错,若真的走投无路,就去求太皇太后……” 当初玄烨刚登基的时候,太皇太后曾求过他,他和太皇太后打交道几十年,对太皇太后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他还想要再交代几句,却有随从跑进来,匆匆道:“大人,皇上来了!” 这接下来的话,自然是不能再说了,遏必隆病的下不来床,昭妃则是完迎接出去的,她刚出去,就见着玄烨大步流星走过来,她忙道:“嫔妾见过皇上!” “都这个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玄烨扶着她的手,直接走进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只有一更,明天要坐飞机回国,大家放心,不过……我尽量两更,看能不能在机场把字码出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ky哔波比 10瓶;令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死了 玄烨带着昭妃走进去的时候, 遏必隆看到了, 病重如他却还挣扎着想要下床, 奈何他时辰已经到了, 便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过是在床上扑腾了两下。 玄烨见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道:“遏大人这是做什么?” 遏必隆眼神已经略有些涣散,看玄烨都有些看不清了, 紧紧攥着玄烨的手,道:“皇上过来, 老臣有失远迎!” 生死跟前,就算是遏必隆之前做过错事,可在如今看来也不值一提。 玄烨是遏必隆从小看着长大的, 在他的印象中,先帝替他挑选的四位辅政大臣个个都是天,小时候碰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这些人总有办法替他解决,可到了如今这些天, 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他握住了遏必隆的手道:“遏大人不必这般多礼,朕在这儿, 朕在这儿了, 你有什么要和朕说的?” 遏必隆心还是有些欣慰的,当初索尼去世的时候,不管是太皇太后也好,还是玄烨也好, 都去了赫舍里府上,他……好像也没差多少。 他欣慰的闭不上眼,呢喃道:“老臣对不起皇上,老臣对不起先帝爷的嘱托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只有他们两人明白。 玄烨忙道:“您何必说这种话?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提他做什么?” “老臣都记得,都记得,老臣一直觉得愧对先帝啊……”说到这,遏必隆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却还是强撑道:“若有来生,老臣定做牛做马,只是……老臣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还求皇上看在老臣的份上善待于她……” 玄烨其实一直觉得有愧于昭妃,她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如今扫了她一眼,道:“朕会对她好的,你放心!” “那就好,多谢皇上……”遏必隆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那老臣就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颓然悬了下去。 一旁的昭妃哭的泣不成声,“阿玛!阿玛!” 玄烨紧紧攥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今夜,三朝元老钮祜禄遏必隆去世了,他的去世将预示着朝堂格局重新洗牌,甚至牵连于后宫。 钮祜禄府上哀嚎声是一片,到了第二日早上才散去。 玄烨也是第二日早朝前才回宫的,他眼睑下是一片心青紫,群臣纷纷上前劝诫,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些夸赞遏必隆的话。 可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人死了,该活的人还得继续下去。 玄烨也无心早朝,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直接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内是鸦雀无声,昭妃早上回来之后便歇息下了,按照道理,她昨日出宫已是太皇太后格外开恩,再在宫外停留实在是不合规矩。 玄烨进来了,宫人便要去喊昭妃起来,玄烨制止了他们,“让你们家娘娘歇一歇吧,她一宿没睡了,朕也是过来看看她而已!” 想了想,她又道:“她要是醒来了,若是她想吃什么记得吩咐昭厨房去做,也记得派人告诉朕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没时间,查大家的更新,这几天会找时间补上去的 第47章 为母则刚 于玄烨而言, 昭妃他是打小就认识的, 打从他继承大统之后, 太皇太后就已经在帮他物色皇后了,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 隐隐还是知道几分的。 可他从小就是把昭妃当成亲meimei一样看待的,而后昭妃进了宫,他对昭妃有愧疚, 有看重,却唯独没有爱情。 景仁宫上下的宫人得了这话是喜不能自禁, 若是昭妃娘娘醒来,知道皇上如此用心,定会高兴的。 玄烨在景仁宫略喝了几口茶便走了。 如今已近腊月, 人站在外头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冷的浑身发麻,玄烨却是没乘坐步撵和暖轿,一个人走出了景仁宫。 他心里有些乱。 今日朝堂上的那些话,听听便是了,那些人到底是喜还是忧, 他比谁都清楚,别的不说, 就说说索额图吧, 他是赫舍里皇后的亲叔叔,今日早朝的时候是悲怆万分,只怕今儿回去了就要温酒庆祝。 还有明珠,惠常在的堂叔, 今日叫的是最响的一个人,哭的是眼睛红红的,可心里只怕是偷着乐了…… 他向来最忌讳结党营私,可偏偏朝中此事不能杜绝。 梁九功跟在他身后,急的像什么似的,若是玄烨有个三长两短,他就难辞其咎,偏偏他又最清楚玄烨的心思,知道他这个时候心里不痛快,只能小心翼翼开口道:“皇上,外头天儿冷,不如奴才差人抬了暖轿过来?” “不必了。”玄烨的声音是淡淡的。 梁九功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又道:“那不如您去宜常在那边坐坐?昨晚上皇上您走的突然……” 玄烨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不必了,梁九功,朕看你如今主意是愈发大了,连朕的主意都能拿了?” 他并非不愿意看宜宁,实际上他现在很想去找宜宁说说话,唯有在翊坤宫,他才能畅所欲言,才能心里舒坦。 可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后宫了,众人一直都觉得宜宁圣宠优渥,若是这个时候再去看姨娘……岂不是把她推于万丈深渊吗? 都说伴君如伴虎,梁九功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完全揣测出玄烨的心思来,只能道一句“奴才该死”后,便亦步亦趋跟在玄烨身后。 ***** 此时此刻的宜宁却陪在赫舍里皇后身边,赫舍里皇后身子如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是脸色依旧不好,孙院判来瞧了一次又一次,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来来去去都是那句话——皇后娘娘要保重凤体,多休息,莫要过于cao劳。 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得很。 如今年年关将近,就算是太皇太后体恤,派出了苏麻喇嬷嬷帮衬着,可偌大的后宫,大事小事得都要问过赫舍里皇后才是。 赫舍里皇后如今不仅要接受众位妃嫔的请安,更是要忙于琐事,这不,就连宜宁来找她,也只能陪在她身边,找个空当和她说说话而已。 赫舍里皇后皱眉看着手中的册子,道:“……太皇太后知道战事吃紧,想要缩减慈宁宫的开销,这事儿是她老人家和本宫说过的,可今年慈宁宫的皮料与去年比,缩减了一半,这事儿怎么能成?太皇太后也好,太后娘娘也好,年纪都大了,可不能在这上头亏欠了她们!” “还有,本宫不是说了各宫要缩减开支吗?怎么十一月这才过半,安嫔那里已经去内务府领了三次银霜炭了?” …… 后宫中的妃嫔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说是缩减开支,可能做的没有几人。 她一件事一件事交代下去,宜宁则在一旁剥杏仁吃,坤宁宫的杏仁是用奶腌过之后再烤的,很香,她吃了一个时辰都不腻。 等着赫舍里皇后的事情终于忙完了,喝口燕窝歇一歇的时候,瞧见她,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就像是个小馋猫似的,这杏仁本宫吃几颗便觉得腻得慌,你倒是厉害,一口气能吃这么多,怪不得皇上在本宫跟前夸你胃口好了。” 这夸赞,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自玄烨知晓她怀有身孕之后,也来过两次,不过是喝了两盅茶便走了,至于闲话家常,那更是没有的事儿。 宜宁笑着道:“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嫔妾来了一趟,自然是要多吃点……对了,娘娘最近身子瞧着好像好了些,脸色比前两日好看了不少,孙院判有日日过来请脉吧?他怎么说?” “你啊,担心的比太皇太后都多。”赫舍里皇后笑着道:“本宫身子一向弱,就算是比之前强了些,也强不了多少……孙院判也没有日日过来,如今太后娘娘染上了风寒,孙院判去慈宁宫的次数倒是多些。” “怎么了?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她记得清楚,宜宁从前是从不过问这么多的。 宜宁有些踟蹰。 昨晚上玄烨走了之后,向来好眠的她是半宿没睡着,一来是因为玄烨走了,她如今对玄烨的态度也就仅限于玄烨能够多来翊坤宫坐坐,下头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玄烨来的次数多了,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可若说侍寝……她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昨晚上就像是她准备好久,马上就要开始了,人走了……敢情她给自己做的思想准备工作也白做了。 二来是因为昭妃的事,昨晚上她差点就把昭妃要挟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玄烨,可思来想去却觉得不大对劲,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觉得有些说不上来。 想了一宿,宜宁觉得把这件事告诉赫舍里皇后,她只道:“皇后娘娘,嫔妾有些话想要和您单独说。” 赫舍里皇后并不意外,她早就看出了宜宁有心事,如今只要菖蒲将屋子里的人都带下去,这才道:“说吧,什么事儿。” 宜宁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道了出来,从昭妃用死了的野猫儿吓唬荣常在,到昭妃用阿玛额娘要挟自己,再到昭妃给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毒药……她全都说完了。 赫舍里皇后听到最后,脸色已是惨白一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和昭妃两人是一块长大的,小时候两人也是一块放过风筝,一起去玩过秋千的,便是进宫后,她一直觉得昭妃因为无缘后位,心里有气,可心地却是好的……没想到,她却是如此狠毒。 宜宁瞧见她脸色,也不知道今日自己这番话到底是对还是错,“当时嫔妾不敢不答应,后宫中的妃嫔这么多,坤宁宫的宫女太监这么多,若是嫔妾不答应,她肯定会找到别人。” “更何况,坤宁宫还有昭妃娘娘的眼线在,那日嫔妾将木薯粉下到娘娘的安胎药中去的时候,除了您身边的几个大宫女在场,根本没有别人在场,可这事儿还是叫昭妃娘娘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