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几个月不碰乐器,倪名决有些手生,半天没找回感觉,心思烦躁起来,侧头看到陆沅目光深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倪名决放下贝斯倚靠在椅子边。 陆沅笑笑:“第一次发现你跟林昭长得挺像的。” “废话,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倪名决嘀咕,“你别退而求其次看上我就行。” 陆沅伸手撩了一把他的下巴:“那你有空让兄弟爽爽。” “要死啊你。”倪名决一个激灵,“啪”地打落陆沅的手。 陆沅大笑,倪名决也跟着笑了,笑里都是苦涩。 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不消多说,是来自蹦擦擦的消息。陆沅诧异:“明灼刷屏成这样,你没屏蔽群消息?” 倪名决拿过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粗略浏览完傅明灼的消息,才漫不经心地回应:“嗯。” 有她在千里之外嘚啵嘚啵地分享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虽然照片拍的不好看,话也说得啰里啰嗦,换了平时他要嫌烦,但此时此刻,他却有些依赖这样的小热闹。 生活好像往他行尸走rou般的生活中注入了一点点生的活力。 接下去的一天,因为天气原因,傅明灼依然没有坐上肖想已久的热气球,他们换了plan b,她依然在群里分享旅途趣事,但刷屏频率比起前一天有所降低。 第三天,她只晒了三张照片。 第四天,只有一张。 第五天,她直接失踪了。 第五天正好是中秋节,蹦擦擦在国内的四个人,除了袁一概,其它三人都没有跟家人团圆,陆沅是父母在国外没法赶回来,倪名决和林朝则是不想跟家人待在一块,所以四个人干脆一起凑合着过了个中秋节。 吃饭半途,说起傅明灼,林朝就给她弹微信视频。 傅明灼很快就接起来了,这个点土耳其还是白天,但看样子她没有在外面游山玩水而是正待在酒店,面上已经没有丝毫兴奋了,变得奄巴巴的,一副生无可恋样,相当可怜。 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林朝。” “小鬼,”林朝主动问行程,“今天你去坐热气球了吗?” 傅明灼小幅度地摇摇头。 倪名决站在林昭后面看了她一会,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傅明灼看不到他,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又摇摇头。 袁一概把大脑袋凑到屏幕前,挡住了镜头:“明灼,你怎么了?” 陆沅刚从洗手间出来,也关切道:“明灼生病了?” 听到朋友们的关心,傅明灼嘴撇了下来,过了很久,很委屈地说:“我想回家。” 每一次傅行此和傅明灼的出行,都是对兄妹俩的感情的严峻考验,偏偏这两个人都不长记性,不管前一次闹得多不愉快,后一次,一个依然想带,一个依然想跟,然后噩梦循环,互相放狠话“我再也不会带你了”和“我再也不要来了”,然后下次继续。 傅明灼从小娇生惯养,最是吃不起苦,多走几步嫌累,多站一会等于要她命,吃东西嫌这嫌那,每天至少睡九个小时,她就是个超级□□烦,一旦带出门,那是自找苦吃。 而傅行此又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仅剩不多的那点,都给了老婆了,没有多余的给傅明灼挥霍。 彗星撞地球。 这次也没有例外。 短短几天,傅行此和傅明灼的关系就恶劣到连说话都要靠宴随在中间传话了,偏偏这次中秋和国庆连在一起,假期有整整九天,旅途满满占据了整整九天的时间。 今天,傅行此直接不让傅明灼跟了,正好傅明灼也不想去,出门经历日晒风吹的还要被哥哥嫌弃,她宁愿待在酒店睡大觉。 距离回家,还有好几天,漫长无比。 天气不凑巧,在土耳其那么多天,一家三口愣是没能坐上热气球。 回家的前一天,傅明灼一大早敲响了傅行此的房门。 过了好一会,傅行此套着套着浴袍来开的门,挡住门框,脸很黑:“干嘛?” “我找jiejie。”傅明灼说。每天晚上,jiejie都跟她一起睡,但每天早上醒来,房间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等她睡着,jiejie就找哥哥一起睡觉了。 “找jiejie干嘛?”傅行此依然没好气。 傅明灼说:“有事。” “什么事?”傅行此不依不饶。 傅明灼抿嘴,不肯说话,一弯腰,想从傅行此胳膊底下钻进房间。 傅行此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揪住:“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你要不跟着她姓得了。” 他忍傅明灼好几天了,嫌她麻烦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吃醋,他辛辛苦苦把这死孩子养到这么大,个中辛苦,十本字典那么厚的书都说不尽,七大姑八大姨说起来都忍不住要流眼泪的那种,宴随才跟她认识几年啊,对她再好,能有他好吗? 她居然只把宴随当亲人,把他当仇人。 “jiejie在睡觉。”而且衣衫不整,当然,后半句话傅行此不会说出来,他拧着眉,“你有事就跟我说,没事就回自己房间去。” 傅明灼梗着脖子撅起了嘴。 傅行此二话不说要关门。 傅明灼见他来真的,急了:“哥哥!” 三天没听到这声“哥哥”了,傅行此睨她一眼,停了关门的动作。 傅明灼说:“我胸疼。”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小灼灼称霸嘉蓝的宏图即将开辟,来,开香槟庆祝。 第32章 傅行此脸上的不耐顷刻间褪去, 被严肃的神色取代, 他焦急在傅明灼胸前摸索了两下:“你撞到什么了吗?” 傅明灼眨了两下眼睛, 想躲, 但最终忍住了, 她说:“没有撞到。” “没撞到怎么会疼?哪种疼?”料傅明灼也说不清楚,傅行此不等她回答, 直起身来, “哥哥带你去医院检查, 你别怕。” 他们在门口的动静很快把宴随吵醒了,她半支起身子,冲门口问了一句:“哥哥, 怎么了?” “宴随快起来, 带傅明灼去医院。”傅行此说。 宴随也吓了一大跳, 掀开被子坐起来:“灼宝宝怎么了?” “她无缘无故说胸痛。” 宴随愣了两秒,然后说了声“我cao”。 傅行此和傅明灼兄妹俩的矛盾,终于因为傅明灼姗姗来迟的青春期, 和解了。 初中上的生理课遥远得都像是上辈子的课, 傅行此只知道姑娘家家进入青春期之后胸部会有所变化,但压根不记得书上还说这个过程会伴随着疼痛。 傅明灼说胸痛, 他压根没往这个方向想。 傅行此看着傅明灼,心情异常复杂。 他14岁开始养傅明灼, 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自己的心智都还不成熟, 大家都劝他把傅明灼交给外公外婆养,他不放心,一是怕刚失去爱女的二老精力不够,二是担心隔代抚养教不好孩子。 所以他坚持自己带傅明灼。 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和能力,他只知道自己要保护好meimei,不让她受到伤害;也要教好她,让她明辨是非。 这度,并不好把控。 他还是把傅明灼宠坏了,宠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吃懒做任性妄为的小废物,虽然他平时总是充当白脸的角色,总是损傅明灼凶傅明灼,但是,傅明灼被宠成这个样子,大部分的责任确实在于他。 所幸,傅明灼也可爱善良,鬼马精灵,很讨人喜欢。 宠坏了就宠坏了吧,平安健康就好,一直像个孩子,单纯幼稚,活在他建造的坚固堡垒中,也未尝不可。 反正傅家什么都有,就算傅明灼五十岁了还是什么都不会,又怎么样呢,他负担得起。 唯一的挫败,是傅明灼长不大。孩子在幼童时期厌食不是个例,但傅明灼厌食的程度之深,时间之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是一个正常孩子的表现。 傅行此无数次怀疑自己没有养好傅明灼,他现在事业蒸蒸日上,爱情美满,人生顺遂如意,唯二的心病,一是父亲傅唯,二就是傅明灼。 现在,傅明灼终于证明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她会正常长大,像别的女孩子一样长成含苞待放的大姑娘。 但此时此刻,傅行此心里并不是只有如释重负的喜悦,更多的是感慨万千的不舍。 除此之外,傅行此还非常头痛的一点就是傅明灼的心理似乎没赶上生理的变化,他顾不上尴尬,给傅明灼强调男女有别的性别意识:“灼灼,刚才哥哥碰你,你为什么不躲?” 标志性纯真无害眨眼的动作又在傅明灼脸上出现了:“你是哥哥。” 不是没有觉得不适,从进入青春期开始,女性对于胸部的敏感和警惕是存在于潜意识的自然反应,只是既然是傅行此,她就选择无条件信任和依赖。 傅行此头痛:“以后所有男生都不能碰,包括哥哥,外公,叔叔伯伯,都不可以。”他停顿一下,表情不善,“要是有男生敢碰你,你就告诉我。” “哦。”傅明灼说。 哥哥又把她当傻子,她怎么可能随便让别人碰。 接下来,傅明灼享受到了帝王般的待遇,傅行此和宴随对她百依百顺,在土耳其的最后一天,傅明灼快乐似活神仙。 不过傅明灼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她不懂见好就收,永远得寸进尺,冰淇淋吃了三个还是眼巴巴地想要。 差点又把傅行此惹毛。 原本,次日他们就该启程回锦城,但下午宴随收到地接的讯息,第二天天气状况良好,可以飞热气球。 傅行此和宴随的婚纱照拍摄计划里,热气球是重中之重,他们两个的时间倒是自由,主要问题是傅明灼假期结束要回去上课了,夫妻俩交流了一会,招手把傅明灼叫去:“灼灼,想不想坐热气球?” 傅明灼当然想,她来土耳其不就是为了热气球吗? “要不明天去坐热气球?”傅行此说。 傅明灼高兴得七荤八素:“那明天不回去了?” “可以后天再回去。”傅行此说。 傅明灼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后天我开学了。”飞机要飞将近一天,明天不回去,就赶不上开学了。 傅行此没当回事:“我帮你给徐老师请假。” 傅明灼纠结了,她很想留下来坐热气球是没错,但国庆假期一结束,返校就要进行第二次月考,要是缺考一天,她就是剩下的科目全考满分也没用,总分只能位列年级下游。 她想考第一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傅明灼唉声叹气地在趴在床上想了半天,一筹莫展,嘴里碎碎念念:“如果我明天不坐热气球,就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来土耳其了,说不定我这辈子都没法坐热气球了,但是我要是不去考试,我就考不了第一名了,而且下一次考试我就要去中间考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