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阿煜哥哥,欢迎你来到我的地盘。”宁姒展臂,颇有“大好河山”的架势,嘴角的梨涡在烛火映照下显出一个暗色的阴影,笑容更甜了,混着室内怡人的甜香,只叫人觉得这个女孩子从头到脚都拉着糖丝。 姜煜突然想尝一尝。 于是揽了宁姒的腰,俯身贴在她唇角。 宁姒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由分说地亲下来,却能感受到他动作里的喜爱,于是幸福感要满溢出来。 姜煜轻轻含住她的唇珠,像品尝佳肴那般细细辗转,一声含糊的喟叹,“好甜……” 宁姒脸颊“腾”地红透,一股羞耻感叫她脚趾也蜷缩起来。 若是她没听清这句就好了,她为什么要听清…… 她曾说姜煜的嘴唇“好软”,他这是不是一直记着,要寻个机会报复她啊! 两人的影子映到窗户纸上,茶汤又想惊叫,还是被茶蕊一把捂住,“嘘……” 屋里的宁姒想要推开姜煜,却仿佛浑身酥、麻到没有了力气,只弱弱地哼上两声。 姜煜若是不放开她,她就逃不掉。 “姒儿meimei脸皮怎么这么薄啊?”姜煜离开些许,亲昵地捏了捏宁姒的脸颊。 宁姒不想理他。 “嗯?又气阿煜哥哥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 宁姒气鼓鼓。 姜煜笑得惬意,“姒儿meimei,我要亲你了。”说完,又俯身碰了她的脸颊。 宁姒推了他一把,“你就知道欺负我!我带你来我房间,是要给你拿生辰礼的,谁要你……动不动就亲上来啊!”说到后头,羞得背过身去。 “好,阿煜哥哥知错了。”姜煜从后头抱住宁姒,头搁她肩上,还撒娇似的蹭了蹭,在没有外人的地方展露出他没脸没皮的本性,“我的礼物呢?” 宁姒拍了拍姜煜的手,示意他松开,随后走到梳妆台前,蹲下身打开了柜门,从里头取出一个木匣来。 “青花端砚,匠人按照我给的图纸雕出来的。”宁姒边说,边打开了匣子,“看,像不像你!” 砚额上雕刻着以手作枕仰卧的翩翩公子,其下是圆圆的砚池,乍看仿佛枕着块圆圆的石头歇息一般。 颇有意趣,姜煜一眼便喜欢上了,加之是宁姒画的图样,便更为宝贵。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这方砚台大剌剌地出现在姜煜的桌案上,每每有翰林院的同僚路过,被这砚台吸引了目光,姜煜便要说,这是他未婚妻送的,不厌其烦。 说话时一副淡然模样,程铮却知道,姜煜这是在炫耀。 姜煜难得这么孩子气,程铮也不戳破。 直到这一天,谢华得了小道消息,听说姜煜被户部的人看中了,只要过了散馆考试,便能顺利去户部任职。 谢华的亲父是兵部尚书,为避嫌,谢华不好去兵部任职,余下的便是户部最优,他已经盯了户部许久。 如今眼看要被姜煜“截胡”,谢华气冲冲地走过来,正巧看见姜煜在爱惜地抚摸砚台。 遂直直撞过去。 ☆、诱入深渊 谢华撞得姜煜桌案一晃, 砚台悬了半边身子在外头。 还嫌不够, 袖口一扫, 将砚台拂落了。 姜煜立马起身去捞,砚台仍旧摔到了地面上。 “表弟啊,当真对不住,我方才绊了一下, 没站稳。”谢华阴阳怪气地道,“这虽是好砚,却也不至于叫表弟不顾形象扑过来吧?” 姜煜一直没有说话,只默默将砚台捡起来,细细检查了一番,砚背上磕破了个角,仿佛美玉微瑕, 原本平滑之处突然凹凸不平了一下,叫人心里不爽极了。 程铮注意到姜煜这边的动静, 连呼吸也滞住了。 他知道姜煜有多么爱惜那方砚台,常常把玩观赏, 平日里用得都少,现在却被谢华撞到了地上。 程铮几乎不忍看接下来的场面。 姜煜一向爱惜羽毛,从未与人动过手,落下不好听的名声。他真怕姜煜气到失去理智, 在翰林院和谢华大打出手,不管谁对谁错,都是要在档案上记一笔的。 此时, 姜煜抬起眼来,冷冷看着谢华。 两人一坐一站,姜煜虽是仰视,目光却更为凌人,棕色的眸子仿佛兽瞳一般紧紧盯着谢华不放。惯常带了三分笑意的脸也全然冷下来,不止是冷漠疏离,更显出几分冰冷残酷来。 程铮只觉得姜煜的目光不像是在看活人,更像是冰冷注视着一具尸体。 完了…… 而直面姜煜的谢华则心头一凛,随即恼怒于自己会被姜煜的眼神吓住,反倒气焰嚣张起来,“为了这个砚台,你生气了?多少银子,你说个数,我赔你便是。”说着便要从荷包里取银两。 程铮别过眼去,觉得谢华实在太讨打了。 谁知预料之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到来,姜煜竟收敛了目光中的冷意,“不用,只磕坏了一点,表哥下回注意些就是,好好走路。” 谢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情也跟着得意起来,“表弟就是识大体!” 他就知道,姜煜被谢夫人约束着,轻易不会与他撕破脸皮。上回猎场那件事也是因为差点伤了他的未婚妻。冲冠一怒为红颜,正常。 如今不过是摔坏了一个砚台。 “表弟,我听说兰尚书有意将你要过去,你可有确切消息?” “不知,在哪处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姜煜随口敷衍,话里是谢华最讨厌的那种“带着优越感的虚伪”。 谢华撇了撇嘴,离开了。 直到谢华走远,程铮也没有反应过来。 姜煜竟没有动手?明明方才那道目光冰冷得不像话。 不知为何,程铮觉得此事没完,一连几天,他都提着心,生怕姜煜干出什么大事来。 他与姜煜结交多年,自然不希望姜煜因为这样的私事影响了前程,如今散馆考试只剩几月时间,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 姜煜寻了间玉石铺子,将砚台缺口处切得平滑自然些。 随后上了对面的茶楼。 屋内茶香氤氲,姜煜只稍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来人。 来人摘了帏帽,眉眼间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郁气,反将她的美貌衬得别有韵味,正是谢林晚。 “晚晚,请坐。”姜煜挥袖示意谢林晚坐于他对面。 “表哥寻我何事?”谢林晚依言坐下,“最近叫杨氏吃了几个小亏,但远远不够,表哥,我想让她们翻不起身。” 姜煜听了,只说,“我想要谢家嫡支两房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你可找得出来?” 谢林晚不明白姜煜要这个作甚,仍是点头,“我可以偷偷去一趟祠堂,我们的生辰八字都记在族谱上。” “好。”姜煜的唇角轻轻勾起来。 …… 这天下起了大雨,谢华急急忙忙寻了一处屋檐,外头雷声作响,谢华将身边的小厮支出去买雨具。 小厮瞧着外头那么大的雨,便有些不情不愿,谢华气愤得撩了一腿过去,“难不成我去买?” 小厮只好去了,留谢华一人抱臂躲在檐下,虽入了夏,但淋湿了身子也叫他冷得打颤。 “这位公子,最近有些不顺?” “谁?!”谢华四下望了望。 那人从他身后走出来,是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身着道袍,哪怕是在雨天,也有几分飘逸姿态。 “你是?” “老朽乃修士。”只这么简洁的一句。 谢华嗤笑,“还修士,我看是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老朽能瞧见公子周身绕着戾气,想必这就是公子无法心平气和说话的原因。”老者不急不怒,仍旧一副淡然姿态。 谢华想要发怒,却又生生止住,“你还能瞧见什么?若是说得准了,我再信你。” “公子原本官运亨通,是有大气运之人,近几年却被别人的气运盖了过去,那人还是公子的中表之亲,可对?” 谢华心头一动,“你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 “老朽近些天才下山,哪里认得公子?不过是与公子有些缘分,这才出言相助。” 谢华半信半疑,“你说,修行之人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气运?” “正是,不过老朽修行不够,只能看清公子这样的人物,若是皇上来了,老朽是观不出气来的。” “你不是要助我吗?若能见到成效,我便信你。”谢华紧紧盯着老者。 老者见他半分亏也不肯吃的模样,笑道,“帮你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个中代价要公子自行担负。” “你先说怎么帮?” 老者神神秘秘地捋了一把胡须,“公子可听说过‘夺运’?” “夺运?” “不错。夺他人气运为己用,譬如那个气运盖过公子的人,若是能夺了他的气运为公子所用,公子岂不是前程大好?” 谢华咽了咽,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你不是修道之人么?怎么会这样阴损的法子?” “阴损?不不不,既然世间有这样的法子,阴损与否还是看人是如何用的。老朽曾帮过一位母亲,将她的寿命续到她那快死的儿子身上,你能说这妇人阴损吗?” 谢华心头狂跳,既想试一试这所谓的“夺运”之法,又害怕被这老者骗了去。 “你要收多少银两?” 老者听罢摇头,“老朽行事全靠缘分,钱财乃身外之物,于我无用。” 这下谢华信了大半,毕竟没有哪个骗子是不收钱的。 “前辈,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夺了他的气运?”这个他,自然指姜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