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哥哥呀哥哥,你怎不早些开窍?” …… 翌日一早,各家赴宫宴的老爷夫人从宫里头出来。 谢清一回府,便被谢林崖抱住了。 “爹爹!你快去看!jiejie跟人打架了,脸上都是打出来的!”谢林崖一边把谢清往谢林晚院子里拖,一边告着状,“爹爹,崖儿早就跟你说了,jiejie不是个好人!你去看了就知道,哪家的闺秀会跟人打架?” 谢清一听,便大步往谢林晚院子里走。 推门而入,见谢林晚正坐在梳妆镜前,试图施粉遮掩脸颊上的红肿。 谢清气血直往头上冒,指着谢林晚说,“你还当真去跟人打架了?还是在圣上大寿的日子!你还有没有分寸?传出去了,这名声能好听?说不定连我都要吃挂落!” 谢林晚放下胭脂盒,对谢清行了一礼,“父亲,女儿没有与人打架,这是被人打的,因为女儿坏了一桩婚事。” 谢清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做了这样的缺德事?是谁家和谁家的?” “宁沈两家。”谢林晚噗通跪地,“求父亲责罚。既然宁沈两家婚事告吹,父亲便把不孝女赔过去吧。” 谢清好不容易平缓了怒气,看着谢林晚,忽地冷笑一声,“把你爹当小孩儿糊弄呢?你当我会信你这番说辞?我一听便知道,你是喜欢那个宁家的小子,是也不是?” 谢林晚伏得更低,“望父亲成全。” “好啊,你一向是个乖顺的,如今倒学了别人先斩后奏的本事。我不是叫你好生在家学学女红,安安分分的少出门,等我和河西郡王搭上消息,便帮你说亲吗?!” 谢清越想越觉得灰暗,“如今信都寄过去了,里头还有你的八字,如今你叫我跟人要回来?结亲不成,倒像是把人家涮了一通?你真是好本事!” 实在气不过,揪起谢林晚的头发,照着她另一边完好的脸便是一巴掌,“你是要气死我!” 谢林晚痛得闷哼一声,眼前都发黑。 隐约还能听见谢林崖鼓掌叫好。 此时华氏赶过来,仍旧一脸病容,此刻却仿佛精神了许多,一下子扑过来抱住谢林晚,冲谢清哭喊,“你是要打死她吗?!啊!!!有你这样的父亲吗?你可有问过晚晚她想嫁谁,喜欢谁?什么都凭你拍脑袋决定!” 谢林晚一直忍着的眼泪,在此刻扑簌簌落下来。 “父亲……我喜欢他……想嫁给他……晚晚不想嫁给那个见也没见过的郡王世子。” 谢清板着脸,直瞪着谢林晚,“郡王世子有什么不好的?身份多高贵,嫁过去了,你以后还会是郡王妃,宁家的小子见了你,那也是要行礼的!再说了,人家就算要你,也是看在谢家的门楣上!你为什么这般不识好歹?” 此时华氏哭道,“你们谢家有什么好的?瞧着光鲜,里头却尽是蝇营狗苟!” 谢清一听这话,又是一个巴掌落下来,却被谢林晚用后背挡住了。 “好哇,你连我也打!”华氏发了狠,硬要将话说完,“你瞧瞧如今京城里的体面人家,有多少如你这般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你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我们晚晚,若是生在别人家,哪怕投身在长嫂的肚子里,那也比在这儿强百倍!” “你兄长虽然姬妾众多,却没有一个庶子庶女!你再看看你……” 谢清将她打断,“要是你生得出来儿子,我还要庶子作甚?怪我吗?” “好,既然杨氏的作用便是为你生儿子,如今儿子都这般大了,你怎不将她送走?如今她在府里,比正室还体面,这体面是谁给的?是你!!!” 华氏抱住谢林晚,“我们晚晚从小在她那里受了多少委屈?你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晚晚挨打,你看门口那个臭小子,正幸灾乐祸呢!我的晚晚,被我教养得多好啊,知书达理,精通六艺,谁不夸一句才女?谁家都要捧在掌心的姑娘,在你这里,连个只知惹祸的混小子都不如!甚至那个杨氏下的女崽子,在你这儿也更体面些,整日赖着你撒娇,我们晚晚只能一旁干看着!她那么小,也想要父亲疼啊!” 谢清沉默着听完,末了却说,“别一口一个‘混小子’,‘女崽子’,多难听!” “难听?!”华氏将谢林晚抱着站起身,“那你怎不看看,这个巴掌印多难看?这就是你身为亲父的所作所为!你休怪我说话难听,你的为人处世,要难看千倍百倍!” “华氏!”谢清被他说得难堪,“怎么说话?孩子都看着呢。” “你还知道羞耻?还知道有人看着?那你还下得去手?叫这么多人看着谢家的大姑娘挨打是吗?” “好,如果是我撕了晚晚一层脸皮,那她剩下的脸皮可都是你撕的!你就闹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是吧?” 谢林晚眼见父母愈吵愈凶,出声道,“父亲,这么多年,女儿都忍过来了,万幸女儿从小便懂得了生存的智慧,才能在这虎狼环伺中活下来,留得这条命来孝敬你。如今女儿到了出阁的年纪,只盼父亲能存有哪怕一丝的仁慈,让女儿得以嫁给心爱之人,而非成为谢家联姻的牺牲品。” 谢清气得手抖,“我叫你嫁给郡王世子,竟是牺牲你了!真要牺牲你,怎不叫你嫁给半百的老头?” 谢林晚冷静对答,“那是因为,于父亲的名声有碍。” “好,好,好,在你们母女这里,我是没有半分良心了!”谢清拂袖而去,“想嫁到宁家去,还要看人家要不要你呢!” …… 宁府。 宁大学士夫妇刚回来,便见到笔挺跪在正堂前的宁澈。 两膝前还摆了一根木杖,俨然一副请罪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常氏趋步而来,停在宁澈身边。 “爹,娘!孩儿有罪要陈。” 宁大学士和常氏听得稀奇。 “什么罪?莫不是把嘟嘟惹哭了?”宁大学士好笑道。 “并非,孩儿临时变卦,弃沈姑娘而去。”宁澈叩首道,“如今婚事告吹,求爹娘责罚。” “嗯?”宁大学士一听便蹙紧了眉头,正色起来,“怎么个临时变卦?” 他最为关注的并非与沈家婚事泡汤,而是过错是否在宁澈,若事关品性,便是一定要教训的了。 “说来羞惭,孩儿一直懵懵懂懂,与沈姑娘且相处着,一直也拿不定主意。可昨日……孩儿喜欢上了别人。” 常氏面带忧虑,“你们是怎么回事?先是你说再相看相看,随后沈家也开始推脱,好似那沈姑娘也要好好考校你一番。好好的儿女亲事,怎弄得这般拖泥带水?” 宁大学士却问,“喜欢谁了?” 宁澈挺直了上身,“谢大姑娘。爹娘,晚晚你们是见过的,孩儿喜欢她,愿爹娘成全!” “你是说,才与沈家婚事告吹,便要去谢家提亲?” “……是。” 宁大学士骂道,“你这混小子!叫你爹这张脸往哪里搁?” “爹!我真怕她在家里处境不好。毕竟发生了这种事,女儿家的名声是最受累的。” “你还知道名声!知道名声,便应该搁一段时日再说!” 宁澈喜道,“这么说,爹是同意了?” “并未,你先跪着,知道错了再说。” 宁大学士当真叫他跪了许久。 宁姒用午膳时,便看到宁澈跪在外头,吃得浑身别扭。 “爹爹,娘亲,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跪好啊?都两个时辰了。” 宁大学士漫不经心回道,“才两个时辰,跪着。” 日头西下,宁姒路经正堂,见宁澈仍跪着,高大挺拔的男儿,此刻都有些蔫了。 “哥哥。”宁姒走过去,“爹爹没说还要跪多久?都一天了!” “没事,嘟嘟。”宁澈摇摇头,,“跪再久都可以,只要爹娘答应。” 宁姒抿唇,却什么也不好说。 此刻来了道喜报,今年因为皇上大寿的关系,秋闱往后取了三百名,恰好取到了常云兮。 也就是说,常云兮靠着绝无仅有的运气,成了一名举人。 常云兮寻到宁姒,笑着与她说起自己运气,自豪得很。 宁澈大概也觉得好笑,笑了笑,却闷头栽倒在地。 “哥哥!” …… 宁澈睁开眼来,感受到他此刻正躺在床榻上,两膝疼得没有了知觉。 宁大学士站在床边,垂眼瞧着他,“疼吗?” 还不待宁澈回答,宁大学士接着道,“或许有人比你更疼。” “你身为男儿,最紧要的便是责任与担当。朝令夕改、朝秦暮楚,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怎么行?我就是要你疼,也一直记着这疼。记住,不要随意将责任丢弃。如今你跪着向我求娶谢家的女儿,便万万不能辜负人家。再见异思迁,我能叫你疼得哭爹喊娘!” “爹,我喜欢她,不会辜负她。” 常氏忍不住反驳,“什么见异思迁,说得难听。澈哥儿这是没开窍呢,我瞧着,他不曾喜欢沈家的姑娘,也就谈不上朝秦暮楚了。” “你就护着他!可这件事里头,最受伤的就是那两家的姑娘!他一个糙皮小子,能有什么妨害?”宁大学士气道,“玉柔,你也不想想,要是我们嘟嘟被人涮了这么一通,还不气得想宰了那厮?” 常氏这么一设想,半句维护宁澈的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准备好礼品,我拉下这张脸来,去沈家给你赔不是去!” 好了,宁谢cp差不多搞定了,我知道有部分读者不喜欢副cp或者单纯不喜欢谢林晚这个人,但这篇文文时间线很长,不可能除了主角都单身,而这两个配角又比较重要,因而多着墨了些。 而谢林晚这个人,也是我在设定女主人设之后,写出来的对照组,一个像是蜜罐里长大的甜甜的女孩,一个却是古代女子的大多数,在宅斗中挣扎,我希望这样的女孩也可以有好结局。 ☆、心仪之人 姜煜从翰林院回来, 见姜淮等在他院子里, 好似有话要对他说。 “回来了, 煜儿,来,坐。”姜淮挥袖示意姜煜坐在他身边。 “煜儿,你早已过了廿一的生辰, 年纪也不小了。” 姜煜瞧过来,眼里尽是明悟,“父亲,有话便直说吧。” “咳咳。”姜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爹在想,你也该考虑考虑婚事吧?”还不待姜煜说什么,姜淮又补充, “在你爹面前,就别拿‘先立业后成家’那一套来糊弄我。” 姜煜心里想着宁姒, 并不为姜淮过问婚事而着恼,“父亲, 你是有什么主意了?” “事情是这般的。沈家二房不是和宁家婚事没成吗?沈寺卿昨日还与我喝酒,言语之间有意与我们家结亲。” 见姜煜神色微变,姜淮担心姜煜是看不上沈烟萝,便解释道, “沈家那个姑娘,和宁家小郎没相看上,可这也不是沈姑娘的过错。你可别……” “我知道, 父亲。”姜煜有些头疼,“可我与阿澈交情甚笃,再与沈姑娘相看,岂不尴尬?” “尴尬什么尴尬?京城这个圈子里头,谁不认识谁?若是一家没相看好,难不成还不能与别家相看了?” 姜煜犹豫着是否要将他与宁姒的事情告诉姜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