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少年蒋念丞的梦彻底破碎，痛苦过后，主动接受了蒋老爷子的资助，变得听话懂事，不吝于承认自己是蒋家的儿子，把身边一切资源都利用起来，大学期间就创办了公司，展露了惊人的商业头脑，连远在大洋彼岸的蒋老爷子也以这个浪子回头的儿子为荣。 只没人知道，小小年纪的蒋念丞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看破一切，认为世间没有真情，就像他商业联姻、又各自出轨分手的父母一样，就像在他“出人头地”之后那些扑面而来的莺莺燕燕一样。 世上的女人都一样让人恶心，只看中他口袋里的钱和手里的资源，没有人会爱上他那并不有趣、甚至有些阴郁的灵魂。 不得不说，蒋念丞极端个性的形成，原主居功至伟，程懂懂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也记得她对“前任”做下的缺德事。 而这位“前任”如今坐着一千两百多万的迈巴赫突然出现，周身散发着一股“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找茬气质，程懂懂抹了把冷汗，觉得自己这个书穿得可能是地狱模式。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烂摊子等着自己收拾呢？ 蒋念丞没什么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占了你的车位，作为赔偿，我让司机替你泊车。” 程懂懂没动，警惕地僵直着脊背：“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那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有愧于人，心里不安？” 程懂懂只觉头大如斗，按着原文发展，蒋念丞应该和她再没什么交集才对，不过，小说是按着罗照暖的视角写的，并不会记录一切细枝末节。 她能确定的是这位大佬不好惹，自己又和他有过节，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快速对自己失去兴趣。 于是程懂懂学着原主的语气说：“丞哥，都过去了。” 蒋念丞看了她片刻，听着熟悉又平板的语调，忽然有些兴致缺缺了，眼前的程懂懂依旧是记忆里那个只会颐指气使的木头美人，新闻照片里的惊艳，或许只是错觉吧。 与此同时，程懂懂脑海里忽然响起电子音：“妖.艳属性被质疑，光环将立即启动。” 程懂懂：“？？？？” 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一花，车里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一只马蜂，正“嗡嗡嗡”地扑向自己的面门！ 程懂懂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推门而出，马蜂穷追不舍，车库没什么有效的掩体，她本能地往眼前唯一的“避难所”——蒋念丞身后躲，而蒋念丞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外套，兜头盖脸地扑向那马蜂。 他这一下子，扑得极准，一击即中，被拍晕的马蜂歪歪斜斜地坠在地上。 可两人还没松口气，变故又起，一阵警报声忽然响起，旋即，头顶便铺天盖地地喷洒出凉水。地下车库的自动喷水灭火系统竟然被触发了？！可此刻既没有明火，也没人抽烟。 “故障”持续时间不长，可两人这回躲无可躲，几秒钟的功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程懂懂退.团成功，自然不想再穿那套硬.邦.邦的廉价短裙制服，而是换成了自己的裸色纱质连衣裙，这裙子蓬蓬的，穿起来又仙又高贵，然而，淋了水之后，全部贴在身上，又是极浅的裸色，就显得……有些少儿不宜。 湿透了的裸色薄纱，把程懂懂曼妙身材一丝不苟地勾勒出来。 全身上下都是破绽，程懂懂一双手不知该捂那里好，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捂脸算了，在心里用毕生所学的脏话轮番问候了那坑爹的“妖.艳女配光环”。 她还记得，这一切发生前，系统提示了一句“妖.艳属性被质疑”，程懂懂合理推测这坑货光环的作用机制：如果自己故意藏拙，或者遇到“更强的尤.物”，“妖.艳女配光环”就会启动，以保证她永远是“整条街最性.感的崽”。 不知是不是“妖.艳女配光环”加持的缘故，程懂懂身材无可挑剔，胸..部丰腴圆润，腰..腹没有一丝赘rou，如今水淋淋湿..漉.漉地站在眼前，端的叫人血脉喷张。 同样淋成落汤鸡的蒋念丞忘记了抹一把脑袋上的水珠，一瞬不瞬盯着她，心率轻易过了速。直到司机赶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下意识挡住程懂懂，用刚刚扑马蜂的外套，把人紧紧裹住。 青年的西装外套对于女孩子来说很宽大，堪堪遮住臀际，只露出两条笔直长.腿，却也驱散了程懂懂的尴尬。 这位“反派”似乎也没那么可怕，相反挺绅士的，程懂懂真心实意对蒋念丞一笑：“谢谢。” 她一双桃花眼含笑，俏生生的水光滟潋，比记忆中更漂亮，叫人移不开眼睛。蒋念丞终于将她和渣浪官博口中的“尤.物”联系在一起。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程懂懂几年前不过是个蝇营狗苟做梦都想红的黄毛丫头，如今举手投足都带着风情，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程懂懂长发湿.漉.漉地贴在oversized的男士西装外套上，不大舒服，很想冲回去洗个热水澡，于是落落大方地问：“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蒋念丞准备了一肚子的耀武扬威，竟说不出口了，他捏捏西裤兜里的“泰达娱乐总裁”名片，“没什么，就想看看你。” 这话竟带着两分落寞，程懂懂摸着身上的西装外套，忽然有点过意不去。 蒋念丞最后下场凄惨，并不是他能力不够，最大的原因还是他那扭曲的性格，这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都是孽债。 程懂懂忽道：“从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是……” 可是她有苦衷？ 蒋念丞等着她的“可是”，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自己真是色令智昏了，这女人惯会给自己找借口的。如今怕不是看他“发达”了，所以要吃回头草？ 蒋念丞心中冷笑，已经把“泰达娱乐总裁”的名片掏出了一半，却听程懂懂接上了那句“可是”。 “可是，这世上不全是我这样的人，为了爱不顾门第的，为了伴侣宁可牺牲自己性命的，守着粗茶淡饭相濡以沫的，比比皆是。你不能被伤害一次，就否定全人类啊。” 她歉然一笑，冲他眨眨眼：“像我这种坏女人是很少的，只是你当初运气不好而已。” “……” 她的回应脱出了他所有预想，蒋念丞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她是在开导自己吗，以自黑的方式？？？ 蒋念丞觉得荒唐，却又升起一丝温暖又陌生的感觉。 此刻，少女已经“蹬蹬蹬”跑进电梯间，遥遥冲自己挥手：“衣服回头还你哈！” 那张抽到一半的名片终究被塞了回去。 “蒋总，您都湿透了，不能一直在风口站着，先上车吧……”司机忍不住劝到。 蒋念丞喃喃道：“是啊，该回去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难不成他真要和个小姑娘计较吗？ 蒋念丞在车上给总助打了个电话：“《谈天说地》空出那期的嘉宾，我定下了，叫他们准备一下……” ** 与此同时，星光女团，罗照暖的宿舍内，沙丁鱼罐头似的挤了十几个女孩子。 星光女团已经播出了五期，陆陆续续淘汰了一半，竞争愈发白热化，从节目组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是，最近会录制一期《谈天说地》，名额却有限。 《谈天说地》在国内娱乐圈的江湖地位有目共睹，只要能上一期《谈天说地》，就意味着进了保险箱，必然能抢到出道位。 《谈天说地》隶属于泰达娱乐旗下，而整个泰达集团都姓蒋，这次机会是谁争取来的不言而喻，罗照暖是蒋一同的女朋友，自然是内定选手，有想法的女团练习生们，都围着罗照暖恭维。 嘲笑过程懂懂的“双马尾”讨好道：“程懂懂退.团可真痛快，不如我们发起个话题，就叫#程懂懂糊了#，祝她糊到地心，也顺便提一提咱们上节目的事，就当预热。” 罗照暖需得维持小仙女的人设，遇事自己不能直接怼，于是对双马尾的尖酸刻薄十分满意，柔柔地笑：“有你们这样有正义感的姐妹真好。” 第4章 谁还不是个富二代 送走蒋念丞后，程懂懂好好地参观了一遍自己的公寓，足足两百平米的大平层，这是程父送她的十八岁成.人礼，短短四年，房价已经翻了三倍。 程懂懂抱计算器仔仔细细算了一遍自己名下的存款和不动产，顿时又觉得即便多些麻烦也没什么，她现在是小富婆了！ 衣帽间里挂满了各色轻奢品牌的衣服鞋子，以及一部分奢侈品包包，护肤品也是一线大牌，美中不足的就是，家里除了追剧用的pad之外，就只有一台病毒百花齐放的旧电脑。 原来，原主从来不去书房，整个书架都是装饰品，台式机还是刚搬进来那年程父按最高配给置办的，可惜原主觉得坐在椅子上追剧不舒服，下软件时又不小心中了病毒，干脆将电脑束之高阁。 程懂懂现在有钱不慌，立即打开某东，一口气网购了一台高性能笔记本，并一个机械键盘。之后便将蒋念丞的西装外套装好，往小区附近一家干洗店去。 可没想到，那家干洗店挺识货，看到西装的牌子之后，就表示衣服料子娇贵，实在不敢洗。 程懂懂只好又换了别家，她原本对男士品牌没什么概念，可一连遭到几家干洗店的婉拒，竟然被科普了个国际小众高奢品牌，更进一步了解到蒋念丞有多豪。 程懂懂悄咪.咪查了查这牌子的价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饶是她现在自诩小富婆，也不敢再怠慢，顿觉刚刚拎白菜似的拎着这么贵的东西太不妥了，改为捧捧圣旨似的捧着。 终于给“圣旨”找了家靠谱的干洗店，程懂懂才回家捣鼓电脑，那台式机虽然旧，可码字足够了，下个杀毒软件杀杀木马病毒，清理掉垃圾软件，速度还挺快的。 一天之后，机械键盘和笔记本电脑也到了。 程懂懂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试了试手.感，这款键盘号称有奶..子一般的触感，每天写一万字手指也不会疼，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开了电脑先.摸鱼，也是程懂懂的习惯之一，刚打开网页，浏览器绑定的新闻推.送就弹了出来，赫然是自己的照片。 那张“玛丽莲梦露式”的照片，让程懂懂一举成名，甚至比在星光女团比赛时的知名度还高些。 可照片的配文却没那么友好了。 【新星陨落！程懂懂私德有亏被星光女团永久除名】 新闻虽然标题党，可阐述还是比较客观的，当然，阅读量也很可观。程懂懂又摸出手机，打开渣浪微博，里边的内容就没那么温柔了。 #程懂懂糊了#的热门话题已经上了热搜，程懂懂啧啧感叹，都上热搜了，这哪里是糊，分明是要黑红的节奏。 话题主持人的名字很眼熟，叫“张芷芷”，点进去果然看到了“星光女团练习生”的认证，正是之前那个找自己茬儿的“双马尾”，也是罗照暖姐妹团里最会上蹿下跳的成员之一。 小女生扎堆的地方，就免不了摩擦，尤其这些参赛的姑娘很多已经是小公司的签约艺人，颇懂行业内的斗争套路，抱团、抹黑、煽动粉丝，各种saocao作六的一匹。 微博底下各种拼音缩写和粉圈黑话层出不穷，有些句子程懂懂看得一知半解，但滤掉那些火星文，中心思想还是一目了然的：程懂懂你个冒充jiejie上.位的心机女，报应不爽活该你糊！你以为你主动退.团还挺光荣的？实话告诉你，退.团约等于完犊子，别妄想翻身了，顺便说一句，星光女团马上要上一档高逼格的综艺节目，心机女你羡慕不来！ 原文不乏一些激烈恶毒的论调，饶是程懂懂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觉得太脏以至于不忍直视，干脆退出微博，打开电脑自带的纸牌游戏平复心情。 她每次开始码字前，都要做这样的心理建设，躲藏的灵感才能犹抱琵琶地露出头。 可还没玩成一局纸牌，手机铃声就突兀响起，屏幕上赫然是“mama”，程懂懂条件反射地一抖，这不是她自己的反应，大概是肌rou记忆。 原主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和亲妈通话，因为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罗照暖的亲妈钱向华便是程妈钱向红的亲meimei，钱向红对罗照暖这个侄女呵护备至，令原主很是吃醋，因而，原主和罗照暖的宿敌关系，甚至可以追溯到大家穿纸尿裤的幼年期。 不过，接亲妈电话这种事，程懂懂本人也有点紧张，她是被姥姥带大的，并没什么和父母相处的经验，但手机不依不饶地响，她还是划开了通话。 甫一接通，手机那头便是一阵尖锐的指责：“懂懂啊！你太让mama失望了!” “mama平时不看新闻，要不是你二姨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做过的好事！你竟然抢你暖暖jiejie的男朋友，暖暖那孩子命多苦啊！从小就没有爸，是你二姨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咱家能帮就帮一点，可你呢？” 罗照暖的父亲在她八岁那年病逝，钱向红便格外怜惜这个外甥女，全家都因为罗照暖的身世，格外宠爱她，就因为jiejie可怜，从小，自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要留给jiejie。 而稍稍长大后，生意场上的朋友们送给钱向红名牌包、奢侈品，钱向红自己不背的，也会留给罗照暖，而不是给自己的亲女儿，原主叛逆的情绪终于爆发，程家的母女关系便一直在碎裂的边缘来回试探。 这种局面除了钱向红有些拎不清之外，原主自己也有问题，她脾气太倔强，一言不合就同亲妈吵架，而罗照暖就不一样，嘴甜，又会撒娇，常常哄得钱向红一颗心又酸又软。 程懂懂想，这回程母这样生气，恐怕自己那位表姐也没少添油加醋。 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原主犯过的错，她认，但如果有人想没完没了地算计她，打扰她的生活，那可不行。 电话那头依旧滔滔不绝：“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出息，你能有你jiejie一半懂事我就烧香拜佛了！你jiejie不但漂亮，还从小就学习好，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她争气啊！一下子就考上一本了，你呢？我和你爸这么好的条件供着你，结果你连三本都上不去！还非要唱歌跳舞！不务正业！” 钱向红喋喋不休地翻旧账，程懂懂把手机远远捏离自己的耳朵，足足十分钟，钱向红才停止了絮絮叨叨的指责，命令道：“你看看你办的是什么事儿，我哪还有脸再见你二姨和暖暖？马上回家，跟你表姐道歉！” 若换做原主，恐怕就要同钱向红当场吵起来，在原主的记忆中，因为罗照暖而起的母女大战不胜枚举，电话那头的钱向红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隔着听筒，程懂懂都感受到了她“滔天的战意”。 然而，钱向红并没有等来女儿的叛逆反弹。 程懂懂耐着性子，态度良好地说：“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已然准备了一肚子长篇大论的钱向红：“……” 程懂懂：“妈，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已经跟jiejie道过歉了——新闻也报道了，不信你可以去看——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我发誓，以后会和蒋一同保持距离，如果再和他牵扯不清，我、我就……” 程懂懂似乎没找到合适的措辞，通话有几秒钟的安静，她才坚定地说：“如果再纠缠不清，我就出门被车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