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苏皖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语气亲昵,“娘亲陪爹爹处理好伤口,再回去好不好?小宝乖一点。” 楚宴也道:“听话。” 他又用手帕裹住了伤口,分明是怕小家伙瞧到狰狞的伤口,会吓到。 见爹爹和娘亲都发了话,苏宝只好点了点头。 苏皖牵着他走了出去,她是怕苏妍担心,才想过来见她一面。她眉眼动人,身姿曼妙,袅袅走来时,美得仿佛一幅画,尽管已经见过jiejie的真面目,再次瞧到时,苏妍还是觉得惊艳。 目光扫到她裙摆上的血迹时,苏妍瞳孔骤然一缩,提起裙摆就想朝苏皖跑来,侍卫却直接横起刀柄,拦住了她,哪怕清楚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苏妍的眼神还是不由有些冷。 好在苏皖已经带着苏宝走到了院落门口。 苏妍美目中满是担忧,神情也有些焦急,“jiejie身上怎么沾了血,难道你也受了伤?” 她心中着急,也没留意称呼的问题,苏皖也没在意,左右都要成亲了,安王又被抓了起来,就算暴露了身份也无妨,“我没事,是护卫的血溅在了我身上,不碍事的。” 苏妍这才松口气。她刚刚是追着苏宝一路小跑来的,因缺乏锻炼,脸上犹泛着红晕,额上也透着一层薄汗。 苏皖本想拿手帕给她擦一下,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手帕拿来给楚宴包扎伤口了。 苏妍随手擦了一把,才看向苏宝,显然不明白这小东西是怎么跑得比她还快的,明明小短腿还没她一半长。 苏皖简单跟苏妍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先带着苏宝回奉水苑去了,两人回到奉水苑时,院子内正热闹着。 玉灵刚刚出府了一趟,才刚回到府里。 她在街上时,恰好听说了安王被抓的事,一回府就将此事告诉了小蕊,谁料小蕊竟然告诉她一个更大的消息,知道苏皖竟然扶着王爷来了王府时,她就有些不淡定了,抓心挠肝地想去看一眼。 她至今还记得初见苏皖时,惊艳的心情,那个时候她还不过是少女模样,已经出落的沉鱼落雁了,如今褪去了稚嫩,肯定更美了吧? 她正想象着苏皖的模样,就见苏妍带着小宝回来了,她眼睛一亮,拉住了苏妍的手,“meimei是不是见到苏姑娘了?” 苏妍好笑地点了点头,吊足了胃口才悠悠道:“是呀,见到了,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再美也只能美成这样了,果真跟你之前描术的一样。” 说完还拿着刚刚揪下来的叶子刮了一下苏宝挺直的小鼻梁,“小主子是不是也觉得你娘美极了?” 苏宝扬了扬小下巴,“那当然,我娘亲自然美。” 小家伙神情无比骄傲,扫到苏妍戏谑的神情时,又绷着小脸补了一句,“我姨母也美美的,都美。” 苏妍根本没料到他会如此道,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声音太过愉快,听得小蕊跟玉灵都一头雾水。 此时,丫鬟才刚刚请到太医,人还在路上,苏皖回去后又继续给楚宴擦拭了一下手臂上的血。 说来也奇怪,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再次回到室内时,苏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脑海中一直回想起刚刚跌入他怀中的那一幕,她好似亲到了他的脸? 男人肌肤冰凉,那一瞬间苏皖心跳都快停止了,她站直身体后,才逐渐平复下心跳,刚刚因为苏宝在,苏皖也没觉得太过尴尬,如今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发现楚宴时不时扫她一眼时,她心中又不受控制地有些窘迫,刚刚的事毕竟只是意外,若一本正经的道歉,反倒有些尴尬,苏皖便没有再提。 她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才勉强敛起心神。 她擦拭的动作十分轻柔,仔仔细细地将他手臂以及手腕上流的血全擦干净后,才松口气,楚宴始终盯着她,等她擦好,想去洗布巾时,楚宴却突然道:“直接丢掉。” 苏皖微微愣了一下,她记得他很怕脏,竟然连自己的血都嫌弃? 苏皖心中莫名有些好笑,开口说话时,语气依然很轻柔,“我来洗就行,一下就洗好了,不费事的。” 楚宴却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此时伤口已经不怎么出血了,因为四周的血痕都被她擦干净了,基本能瞧清伤口的情况,伤口四周的肌肤分明有些泛红,虽然只有半寸,却依然有些明显。 除了疼痛感,他分明感受到了灼热感,不出意外便是中毒了。 侍卫撒药时,他带着苏皖都避开了,按理说药粉不可能落在手臂上,想到可能是侍卫的刀上不小心沾了药粉,楚宴颇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这是动了坏心思才遭了报应?还是自己真就这么倒霉?想到中毒后,手臂不仅难看,还会散发出一股怪味,楚宴神情有些难看。 见他不再反驳,反而在看伤口,苏皖打算先将布巾洗了,正要出去时,却听他出言阻止道:“不想这双手出问题,就丢掉布巾。” 苏皖微微一怔,下意识朝他的手臂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伤口四周微微有些泛红,她刚刚还以为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有些红肿,难道是中毒了? 苏皖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抬眸看向楚宴,男人正伸展着双腿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姿态慵懒,神色难辨,下巴线条凌厉,一张脸依然是说不出的俊美。 楚宴点了下头,“应该是中毒了,先将布巾丢了吧,看看太医来了怎么说。” 苏皖清楚药粉的厉害,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很快太医就赶了过来。 这位太医所擅长的正是外伤,见苏皖已经将四周清理好了,便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看到楚宴伤口四周的红肿时,太医微微怔了一下,他取出银针说了声王爷得罪了,就刺了下去,再拔出时,银针果然是黑的。 瞧到银针变色后,苏皖一颗心紧紧揪了出来,不由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若没有我,王爷今日也不会受伤,王爷若怪就怪我吧。” 她虽然没有落泪,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听得人心中莫名有些乱。楚宴心中清楚伤是怎么来的,要怪也只能怪他不怀好意,想来个苦rou计,谁料竟中了毒。 尽管心情有些不好,他也不至于迁怒于旁人,便温声安慰了一句,“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越是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苏皖便越自责,心中的懊恼几乎将她淹没,她怎么就不能再忍忍呢,多少年都忍过去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忍不了了?她宁可安王没被抓,也不想连累旁人受了伤。 楚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又不是治不好,只是想到被药粉沾到的地方会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脸色才有些难看。 他心中已经想着多寻几个医术厉害的过来瞧瞧了,务必要让他们想出一个压制毒药的方子才行。等肌肤的颜色变成黑泥色,才会变得难闻,左右还有几日时间。 等太医离去后,楚宴便吩咐了暗卫一句,寻解药的同时,再寻几个擅长研制毒药的过来,暗卫领命退了下去,房内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见她眸中满是自责,楚宴神情微动,他垂眸道:“说了我没事,担心什么?” 他脸上不仅没有指责,还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苏皖心中的自责几乎再次将她淹没,她眼眶微不可查地又有些泛红,美人隐忍含泪的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哪怕楚宴一贯的冷心肠,此刻都有些受不了,他抬手便刮了一下她的眼皮,动作亲昵极了,“哭什么?苏宝才刚哭过?你也要哭一场不成?” 他指尖很凉,被他碰触到时,苏皖卷翘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眼中的泪也滚落下来一颗,泪珠儿晶莹剔透,顺着她柔美的侧脸滑了下来。 楚宴又擦掉了这颗眼泪,因他的靠近,苏皖心中有些不自在,脸颊也有些发烫红,她不由后退一步,连忙擦了一下眼泪,“抱歉,是我失礼了。” 楚宴又坐回了原处,这次还翘起个二郎腿,他姿态放松,望着苏皖道:“说了无须自责,解毒需要三个月,你心中若实在难受,不若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罚你亲力亲为,给我换药上药。” 苏皖连连点头,“王爷放心,我一定每日过来,直到将你照顾好。” 楚宴满意的点头,觉得有这么个伤在,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安王只是被抓,没判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忙,楚宴便先让苏皖离开了。 苏皖走后,他才去了书房,随即写了一封请罪的折子,之前皇上曾罚他禁足一个月,念在他就要成亲了,前几日提过一次让他履行到成亲前两日。 就算这么算,时间依然不够,请完罪,他才又说了一下安王的罪行。 他与安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自然早就知道了,见他受了伤,才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让太医走了一趟,收到他的奏折时,皇上已经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了,他也不知该骂他一句混账好,还是夸他一句阴险好。 皇上自然不想处决安王,安王与楚宴是仅剩的两个王爷,两人还彼此仇视着对方,他们的对立,对皇上自然有利,若是安王倒下,景王势必会一家独大,这种情况并非皇上想要看到的。 晚上他翻来覆去地没有睡好,心中也打定了主意饶他一命,真仔细查,哪个大臣身上没点黑料?安王犯的这些罪,尚在皇上的容忍范围内,只要他没有谋逆之心,皇上都可以轻拿轻放。 他若不重罚,肯定也不行,连安王想掳走苏皖的事,都被楚宴说成了想谋害景王妃,又有几个大臣为楚宴作证,他想轻罚都不行,至于怎么重罚,却又能保住他的命却是个问题。 皇上辗转难眠时,安王却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他显然摸清了皇上的心理,心中并不惧怕,怕楚宴还有后手,他才微微有些担心。 他不怕受刑却怕终身□□,若真是这个惩罚,他就是背上什么罪名都得逃出去,他就是因为害怕会被永远关起来,才让心腹逃了出去。 第二日,早朝时,几位大臣便如皇上所料,纷纷上奏了安王昨日的罪行,大臣们其实已经知晓了此事,尽管如此,不少人面上依然一副惊讶的神情。 方太妃的哥哥却站了出来,历数了安王这些年为皇上所办的事,说他就算有罪,也是因有伤在身,郁结于心,一时糊涂,才酿下大错,归根到底不算罪无可赦,这话说到了皇上心坎上。 安王这次虽然混账了些,左右苏皖并未出事,他也只是吩咐了要弄死苏彤,人却没死,在他看来根本不算多严重的事。 他心底甚至对楚宴有些不满,觉得他太过兴师动众,人救回来不就算了,偏偏闹得满堂皆知,分明是想逼他重罚,不顾一点兄弟情谊。安王闹出这么一宗事来,皇上心中自然也很不满,觉得一个二个的就会给他找事。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上朝时脸色就有些难看,大臣们战战兢兢的,都将脑袋埋得有些低,皇上最终按昨日所思考的下了判决。 “安王罔顾人命,又想谋害景王妃,实属大罪,不过念在他往日于社稷有功,苏皖又没有出事的份上,就饶他一命,这次就罚他被关三年,这三年务必要吃斋念佛,好好反思。” 判决一出,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皇上又道:“若无事,便退朝吧。” 户部侍郎却又站了出来,他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此刻要申述时,先落了泪,他跪了下来,哭诉道:“臣有事要禀,我求皇上给我儿一个公道,他虽辜负了公主,有违国法家训,却罪不至死,安王却狠心杀死了他,臣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却命丧黄泉,安王下如此狠手,分明是没有将人命放在眼底,我儿身份地位虽远不及安王,却也是朝廷官员,他这般行事,分明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底,求皇上为臣做主啊。” 知道赵远鹏竟是被楚恒杀死的后,连皇上都愣了愣,谋杀朝廷官员,可不是小事,他已经饶了安王一次,竟然又爆出这个罪行,他脸色多少有些难看,接下来却又有人上奏,揭露的同样是安王的罪行。 一时间,颇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连之前愿意为安王求情的官员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皇上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他自然清楚这背后肯定是景王在cao纵,偏偏他只是上了份折子,请完罪就安安分分地在家禁足呢,早朝都没来,皇上就是想砸他一下出出气都不成。 一桩桩罪行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就是想饶安王一命,都有些说不过去,别说户部尚书那儿没法交代,其他大臣肯定也不好糊弄。 皇上眼眸微沉,沉吟片刻,想了个以退为进的法子,最后不仅罚安王被贬为庶民,还判他三个月后问斩,连他表弟也一并罚了,说完皇上就宣了退朝。 有人高兴,便有人心情沉重,户部侍郎一连磕了三个头,大谢主隆恩,安王的几个舅舅以及安王妃那边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他们并不知道皇上心中打了大赦天下的主意。 楚宴很快就知道了判决结果,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是考虑到皇上的性情,也猜到了他必有后手,皇上对他早已戒备很深,好不容易有个安王足以与他抗衡,他又岂会轻易要了安王的命? 楚宴垂眸思索了片刻,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了点儿什么,从始至终他的神色都很平静。 第64章 成亲 安王的判决下来后,一切都好似风平浪静了下来。 安王妃一时却有些接受不了,听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身边的嬷嬷使劲儿掐了一下她的人中,才将她掐醒,醒来后,她眼中的泪就滚落了下来,喃喃道:“真是报应,报应啊,让他死不悔改,铁了心非要与楚宴作对,我就知道他早晚会因苏皖而死。” 嬷嬷却道:“王妃不必灰心,安王又岂会这般轻易倒下?这次王爷肯定也能挺过去,您就放心吧。” 安王妃神情凄楚,听了她的话,眼中不由带了抹嘲讽,“我还哪里是什么安王妃?他都被贬为庶民了,我早就不是王妃了。” 这些年,她表面虽风光,却一直在守活寡,大家都以为她这个王妃当得威风凛凛的,实际上,她却无比的凄惨孤寂,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膝下竟然一个孩子都没有。 这个安王妃,她早就不想当了。之前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如今终于要解放了,过了最初的悲恸后,她笑得十分诡异,“这些年,我该劝的也劝了,是他死不悔改,他为了苏皖,何时将我放在眼底过?活该他被抓,活该被判刑,他死了我也就解放了。” 瞧着这样的她,嬷嬷心中莫名有些恐慌,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苏皖也听到了安王被判的消息。她对这个结果却有些意外,根本没想到皇上会处死安王,不过想到他那么多罪行都被揭发了出来,不判个死刑也难以服众,她才不再吃惊。 她总觉得皇上跟方太妃那儿还有后手,不管怎样,他已经被抓了起来,又背负一身罪名,就算最后侥幸逃过一劫,失去王爷的身份后,他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苏皖索性不再多想。 太医说了楚宴那儿需要每日换药,苏皖又答应了帮他上药,便打算去凌霄堂一趟。 此时苏彤却又求到了柳娘这儿,说想见苏皖一面。 苏彤半边脸和一只手都有些红,过了最初的疼劲儿后便觉得有些发烫,她觉得自己中了毒,昨个便去看了大夫,一个个诊断过后,却说解药极其难寻,医馆根本没有,大夫给她指了条明路,让她去暗桩或七影阁瞧瞧。 她先去了七影阁,里面虽然没有解药,却说可以替她寻来,但是却需要白银千两。她夫君只是个举人,哪有一千两银子? 她出嫁时,陪嫁也不过只有三间铺子而已,每个月都没什么盈利,想筹到一千两除非卖掉铺子,这三家陪嫁铺子地段都不算太好,一时之间想高价转手出去自然有些难。 苏彤只好回了苏府,想求爹娘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