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徐青书摇摇头:“想必也看不出来,便是街上那些笔墨铺子里的先生,也能仿人字迹,想要借一封书信找人,岂非大海捞针。” 徐二太太道:“那衙门里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徐青书抿了口茶:“孙冲带着人四处找人询问,看看最近有没有凶徒与徐青安有过节,徐青安到处惹是生非,前些日子还在桂阳饭庄里大闹一场,愤恨他的不知凡几,要说嫌疑那些人都有,想要查清恐怕不易。” 徐二太太忽然目光一闪,很快却归于平静:“你说的也有道理。” “可惜了婉meimei,”徐青书道,“在京中时,张家还向我打听婉meimei的情形,张家还是想要与曹家结这门亲,外祖母如何?母亲不是在舅舅家帮忙,怎么就回来了?” 徐二太太道:“婉姐儿还没入殓,我在那里也没有用处。” 徐青书皱起眉头,又想起张家的事来:“徐青安也太过分了,如此嘲笑张鹤,如今国舅爷家还不肯吃鸡蛋,多亏我与张鹤早有交情,这才没被张家迁怒。” 徐二太太无心听这些:“明日里知府大人造访,你有没有想好要如何说?” 徐青书自信满满:“那凶徒手段残忍,可见是个惯犯,本县案宗没有类似记载,就把临县的案宗都拿来查看,说不定会寻找蛛丝马迹。再遣人将户籍不在凤翔的男子都带来衙门查问,定然会有个结果。” 徐二太太看着徐青书露出笑容:“我的哥儿真是长大了,你可要小心徐青安,不要抢了你的风头。” “他?”徐青书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个废物。” 送走了儿子,徐二太太才走进内室,见到了徐二老爷,徐二太太眼睛不禁一酸,一拳就打在徐二老爷肩膀上:“你真是要害死我。” 第十二章 害怕 徐二老爷伸手将徐二太太搂在怀里。 徐二太太顿时觉得一阵委屈,眼睛一热差点就哭出来。 “好了,都没事了,”徐二老爷叹口气,“难为你了。” 徐二太太深吸口气,气息平稳了些,这一天她经历了太多,再有点的风吹草动她可能都会承受不住。 还好,现在她总算可以歇歇,这件事她就当没有发生过,再也不会提起,只有她心里真正放下了,才不会在人前露出马脚。 天愈发地黑了,只有屋子里的灯光让她感觉到些许的温暖。 徐二太太躺在软榻上安然的闭上眼睛,刚刚感受到片刻的安宁,忽然“啊……”地一声惨叫。 紧接着“砰”地一声,什么东西击打在窗棂上,“扑啦啦”动静如同敲在了人头顶上,震得她浑身的汗毛竖起,后脑登时一片冰凉。 徐二太太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拽了一下,眼前浮现出曹如婉的死状,她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襟,站起身来。 “来人,”徐二太太尖叫,“快来人……是……什么东西。”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下人慌忙拿起灯进门,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灯光照射下,隐隐约约看到窗子上趴着一个偌大的物什,那东西还在不停地蠕动。 “啊……”那东西又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叫。 徐二老爷也终于坐不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查看。 “有人……”徐二太太惊慌失措,“有人在那里。” “是我……” 阴恻恻的语调,让徐二太太仿佛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躲在了徐二老爷身后:“是如婉,如婉……” 徐二老爷皱起眉头沉声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帘子掀开,一个少女走进来,她向环顾一周,脸上的笑容更甚,目光最终落在徐二太太身上,规规矩矩地行礼:“二伯、伯娘,幸好你们没歇下。” 看清了人,徐二太太脸色才好了许多:“这么晚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门上的人怎么没禀告。” 下人顿时低下头,这东西突然飞进来,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凤雏狠狠地撞开,紧接着屋子里传来太太的尖叫声…… 她们就随着徐大小姐一起进了门。 凤雏“咣咣”地走上前,怀中抱着只如鸡大的东西:“二老爷、二太太恕罪,简王爷的鸟儿跑出去几天,终于回来了,我们家大小姐也是着急才来找……这可是简王爷的命根子……不能丢。” 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简王爷的。 徐二太太冷冷地看着凤雏,却又不能随便发作,正要撵人出去。 “这是二伯母的字吗?” 徐清欢正站在书桌前,手中拿着盏灯仔仔细细地看。 徐二太太胸口一紧。 徐清欢抬起头:“二伯母写的真好看。” 徐二太太立即想起了陷害徐青安的那封信。 “十四岁。” “什么?” 徐清欢清亮的眼眸如同一面镜子:“婉jiejie才十四岁,死的那么惨,二伯母是看着婉jiejie长大的吧?您说到底什么比人命还重要? 活生生的一个人,之前她还冲着您笑,还跟您说话,现在却成了那般模样,婉jiejie走的时候,心中定然有怨恨,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婉jiejie在哭。” 徐二太太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何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清欢幽幽叹了口气,白生生的手指从她那副字上划过,看向窗子:“我在三伯母的庵堂里上了柱香,希望婉jiejie化成厉鬼,到了晚上找到害她的人索命。” 徐二太太忍不住转头要去看,却被徐二老爷一把拉住。 “不准说这样的话,”徐二老爷吩咐下人道,“天色不早了,送大小姐回院子里!” “二伯母将这幅字送给我吧!”不等徐二太太说话,徐清欢已经将字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 等到主仆从屋子里走出去,徐二太太脚一软跌进了椅子中。 徐二老爷将人遣下去,握住了徐二太太的手。 徐二太太心却依旧跳的厉害:“她全都知道了,她就是来告诉我,她……知道了……” “别慌,”徐二老爷道,“事发时她又不在曹家,怎么会知晓。” 徐二太太却已经压制不住恐惧:“她要走了我的字,她那双眼睛能将我心中所想都看见,你没听她说,要让婉姐儿来索命。” 徐二老爷的目光如鹰隼一样锐利,他一把将徐二太太瘫软的身子扶起来:“婉姐儿不是你害死的,那封信也不是出自你的手,徐清欢不过是来试探你,她手里没有半点的证据。 你放心,若是出了事我来背,总会保住你和青书的平安,当年你拼死生下青书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让你们母子过上好日子。” 徐二太太目光仍旧恍惚,半晌才道:“不该是贞姐儿吗?怎会绑错了人。” 徐二老爷低声道:“我也不知晓……可既然已经错了,我们也只能挽救,我这才让你冒险将书信放在园子里,让曹家以为徐青安是罪魁祸首,可是没想到……徐青安脱了身。” 徐二太太攥紧了帕子:“那时候你就想好了,反正对你来说贞姐儿还是婉姐儿都是一样,只要达到目的就好,可……可……眼见事情败露,你就让人杀了婉姐儿。” “我没有,”徐二老爷脸上隐隐带了怒色,“那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会这样做,徐青安已经脱了罪,婉姐儿放回去也就是了,谁知道……婉姐儿就被杀了,如今那人也不见了踪迹……说不得我们也被人算计了。” 徐二太太听得这话更加慌张:“那可怎么办?” “你放心,”徐二老爷道,“我会将人找到将那天的事问清楚。” 徐二太太深深吸了口气,刚要安稳下来,眼睛却看到桌子上的一只纸元宝,在灯光照射下发着冷冷的青光。 “啊……”徐二太太又叫起来。 …… “怎么样?是她吗?”徐青安看着meimei。 肥肥的鹦鹉啄吃着桌子上的瓜子仁儿,不时地发出“嘎”“嘎”欢乐的声响。 “是,也不是。” 徐二太太写了个“静”字,可是显然她的心不静,否则也不会写的歪歪扭扭。 “这样的人还没有杀人的本事,不过她显然也参与其中,”徐清欢道,“心里没鬼的人不会坐立难安,从曹家回来之后,徐二太太就换了身衣服。” 徐青安一脸茫然:“那又怎么了?” “做了亏心事,才会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又或者上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徐清欢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那人走过来将一双绣鞋放在桌子上。 第十三章 凶手 徐青安很讨厌眼前这个人,身材瘦得似竹竿,长相说不出的猥琐,既不能帮他撑门面,也不会陪他惹祸,这样的小厮留在身边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这人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惯偷。 徐青安道:“这又是他偷的?” 小厮还没说话,徐清欢道:“是我让他拿来的。” 徐青安指向小厮:“这个人……” “凌云,”小厮连忙提醒,“《汉书》里说,要有凌云之志,所以我就叫孟凌云。” 什么凌云之志,徐青安嫌弃地看了看孟凌云:“他留在这里不合适。” 徐清欢奇怪:“哥哥为什么那么厌弃他?”在前世,孟凌云是唯一一个到了最后还在为哥哥伸冤的小厮,受了大刑,也没有说半句污蔑哥哥的话。 徐青安道:“他偷东西。” 徐清欢不以为然:“谁都会犯错,哥哥也经常被父亲打断腿。” “那是两回事,偷东西也就罢了,你不知道他偷的是什么?”说到这里,徐青安一阵作呕。 “什么?”凤雏也来了兴致,吃着点心侧耳听过来。 徐青安瞪圆了眼睛:“他偷了我的尿壶,我抓到他的时候,他准备用它来盛水喝。”只要想起来他就觉得很恶心。 孟凌云十分委屈:“小的只是喜欢,忍不住拿来看看,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青安望着徐清欢:“说不定哪天他一喜欢,又偷了我别的东西,我的枕头、把玩件哪个不贵重,就说我用的杯子……” 听到这里,孟凌云不禁打了个哆嗦:“不会,不会,小的绝不会玩世子爷的杯子,世子爷那杯子……小的在商贾家看过,那才是尿壶……” “咳,”徐青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揪着孟凌云就要动手,“你再胡说。” 孟凌云手脚灵活,急忙四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