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咬咬牙，许二哥垂下头来：“我出去找二叔说说情去。” “我也去。”许二嫂可不愿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反正现如今已经分了家，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看许奶奶的脸色了。 许二爷爷才刚坐上自家饭桌，就见许二哥和许二嫂找了过来。 瞬间拉下脸，许二爷爷并未理睬两人，只是继续吃饭。 “二叔，我娘把家里的厨房给锁了，五房两口子被逼着回钱家村讨饭吃去了，我们一家四口却是没地儿吃饭。”一见到许二爷爷，许二嫂忙不迭就开始控诉起了许奶奶的罪行，“二叔，我们大人不吃饭倒是可以饿两顿，可二丫和四丫那么小，到底是两条小命啊……” “都已经分家了，你们还闹腾个什么劲儿？厨房锁了，你们不会自己在院子里搭个灶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不都已经分给你们，拿去你们屋里了？又有吃的又有喝的，还能饿死你们？”许二爷爷亲眼见证了许家分家的全过程，无疑是站在许奶奶那一边的，自然不会给许二哥和许二嫂好脸色看。 “就是搭灶台，怎么也得给我们半天时间不是？这会儿不是正赶上吃饭的时候嘛！总不能让两个丫头都跟着我们大人一起饿着吧？二叔，二丫和四丫虽然只是丫头，但也是咱们老许家的孩子，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她们俩的死活。”比起许奶奶，许二嫂更看重许二爷爷这位长辈的威风八面。许二爷爷可是村长，整个村的所有人都得听许二爷爷的。 “把你们的锅碗瓢盆拿到我家厨房来做饭。”许二爷爷会管这事吗？会管。但却不是许二嫂所想的那般，直接去找许奶奶谈话。 来……来村长家做饭？许二嫂满腹抱怨当即噎住，还想求情讨好的话语尽数被堵回了肚子里。 “要来我家做饭就赶紧的，晚点我自己也要用厨房。”许二爷爷一回来，程二娘就打探过许家的具体分家情况。 得知钱香香和许二嫂居然还分走了程锦玥买回来的好东西，程二娘立马就记恨上了此事。以致于再度见到许二嫂，程二娘的态度很是冷淡。听闻要借给许二嫂厨房用，程二娘也并不怎么愿意。 听出程二娘的不喜，许二嫂的面上闪过难堪。真当她愿意来村长家借厨房？她这不也是被许奶奶逼得无路可走了？程二娘真要不想把厨房借给她，怎么不去找许奶奶说理？ 许二哥也很尴尬。不过比起许二嫂的难堪，他更多的是不自在。 家里闹到这一步，连二叔二婶都跟着被他们添了麻烦。这事是他一开始没考虑好，也没处理周全。他娘那里，他还是得主动去道个歉才行。 许二哥和许二嫂去村长家借厨房用的事情，许奶奶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她没拦着，也没过问。 只要许二哥和许二嫂自己有本事，哪怕搬去村长家住，她也管不着。 “老四媳妇，你干什么呢？”走进程锦玥的屋子却发现程锦玥站在许明知的书桌旁，许奶奶诧异的问道。 “娘，我给夫君写封信，把咱家分家的事情跟他说一说。”程锦玥回道。 “是要说的。”许奶奶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不过老四还没到豫州府。现在就写信，会不会没人收？” “夫君乘船出发，五日就能到豫州府学报道。我这封信如若恰好碰上有人去豫州府帮忙送信，估计十天半月能到。可要是一直没有帮忙带信去豫州，就是一两个月夫君也收不到书信。所以呀，娘不用担心这封信没人收，反而得担心夫君收到书信的时间太晚了。”程锦玥耐心跟许奶奶解释道。 “这样啊……”许奶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以前老四在镇上念书，回来的次数就少。这一去豫州府，就离家里更远了，只怕半年都回不来一次。”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夫君要念书嘛，科举最重要。”将写好的信放在一旁晾干，程锦玥回过头看向许奶奶。 “老四媳妇，你想不想去豫州府？”好一会儿后，许奶奶问道。 “啊？”程锦玥没想到许奶奶会跟她说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跟许奶奶提呢，许奶奶居然主动找上她了？ “老四临走之前跟娘说过，想要接你和福宝、禄宝去豫州府，娘当时没答应。不过娘现在又想想，觉得让你带着两个孩子去豫州府这件事也不是不行。”天知道让许奶奶做出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艰难。可是再舍不得，她也得多为自己儿子的这个小家考虑考虑。 许明知跟许奶奶说的？程锦玥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娘，福宝和禄宝还小，我一个人肯定带不过来。真要去豫州府的话，爹娘得跟着一起过去才行。” 在许奶奶面前，程锦玥的态度极为明确，没有任何的隐瞒。她是真心实意想要带着许爷爷和许奶奶一起去豫州府的。 “娘知道你和老四都是好的，也都孝顺。不过娘和你们爹年纪都大了，出不了远门。若是真要前往豫州府，路上颠簸不说，离家又远……”许奶奶摆摆手，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语，脸上却没有难过和伤心的神色，反而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欣慰，“你们一家小四口在外面住着，得了空就给爹娘送个口信回来。咱家除了你和老四，就没人会认字。所以你和老四也不用特意写信，省得咱们还要到处找会识字的读书人给咱们念了才知道你们到底写的啥。到时候你们只管找人传个口信就行，也让娘和你们爹在家里能够安心。” 许奶奶说是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考虑很久了。最终她还是觉得，只要条件准许，应当让程锦玥带着两个孩子去豫州府找许明知。 “娘，这可不行。您知道我的。我哪能照顾好福宝和禄宝？没有您和爹跟着，我都没有主心骨的。”程锦玥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直接向许奶奶求饶道。 看着这样的程锦玥，向来处事果断的许奶奶不禁也犯了难。老四媳妇其他都好，就是需要有人在一旁跟着伺候和照顾才行。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会，又怎么能照顾好福宝和禄宝？ “那就等老四在豫州府安定下来，咱们再说别的事。”许奶奶到底还是被程锦玥说动摇了。虽然没有立刻给出她的答案，却也比之前松动了不少。 “行，都听娘的。”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程锦玥点点头，不再多劝。 钱香香和许五弟是在第二日回来的。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钱家人。 钱村长是真的对钱香香这个女儿太失望了。 他说了那么多的话，钱香香怎么就偏偏把最没用的给听进耳里，放在了心上？ 没错，他是说过许明知考不中举人，可他也说过许明知考不中秀才啊！结果呢？许明知而今不但考中了秀才，还是头名，是禀生。 禀生是什么人？钱村长特意去打探过，考中禀生不但可以进府学，朝廷每个月还有银子和细米发放。这样天大的好事，钱香香居然也不想着沾点光？ 钱村长怎么也没想到，他好不容易趁着许明知回来许家村的时候将钱香香送回了许家，就等着日后靠钱香香的关系顺利巴结上许明知，也给他们老钱家沾沾光。可没成想许明知前脚才刚离开许家村，钱香香后脚就跟许奶奶闹着分了家！ 好好的一盘棋，就这样被钱香香给下的稀烂。亏钱香香还有脸跑回娘家洋洋得意的炫耀她在许家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又分了许家多少好东西！ 钱村长光是听着，就很想给钱香香一巴掌。眼看着许家就要飞黄腾达了，钱香香却放着日后的风光日子不过，可劲儿的闹腾什么呢？就仗着她自己的肚子里怀了许家的孩子？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第41章 钱村长是想要来跟许奶奶握手言和的。为了这件事，他给钱香香下了死命令，要是钱香香再敢在许家闹腾，以后就别想再回钱家了。 “娘，对不起。昨日是我不对，我跟您认错。”因着钱村长的训斥，钱香香不敢违背和反抗，老老实实来跟许奶奶道歉了。 “别，你可千万别。老婆子受不起。”许奶奶撇撇嘴，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看到钱村长亲自登门，许奶奶就知道，钱家又要生出幺蛾子了。当即不管钱香香是怎样的举动，她都不打算接招。 以前是因为没分家，她自然得管着钱香香。但是现下么，许奶奶一句话都懒得跟钱香香多说。 反正她的态度很明确。自此之后，不管是钱香香还是钱家人，都别想占她家老四的便宜！也别想沾她家老四的光！ “娘，您先别进屋，我让夫君把咱们五房昨天分到的口粮和吃食再搬回您的屋里去。”虽然心下百般不情愿，可钱香香还是按着钱村长的叮嘱和吩咐，乖乖给出了她的态度。 彼时许二哥和许二嫂正蹲在院子的一角自己搭灶台。乍听钱香香这么一喊，许二嫂登时就不答应了：“五弟妹，你这是干什么？这都已经分家了，哪里有把东西再还回去的道理？” 其实许二嫂更想问的是，钱香香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分家了？ 可这样的问题，许二嫂不敢开口，生怕一问出来，钱香香就冲着她肯定的点点头。 真要是这样的结果，就该轮到许二嫂欲哭无泪了。 她可是仗着有钱香香在前面顶着，这才敢跟着分家了。这下可好，钱香香反悔了，那她是不是也得做出点表示？ “二嫂，我就是为我昨天顶撞娘的举动跟娘道个歉、赔个礼。”颇为哀怨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钱村长，钱香香的脸色别提多委屈了。真当她愿意把已经到手的好东西再还给许奶奶，她也很不想的好吗？ 许二嫂也看到了钱香香的哀怨和委屈。顺着钱香香的视线，许二嫂满心疑惑，面带狐疑的看向了钱村长。 钱村长始终板着脸站在那里，没有过多的言语。可他的立场很是明确，钱香香必须努力取得许奶奶的原谅。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不管花多长时间，钱香香都得跟许奶奶缓和关系，同时也牢牢将许明知的媳妇给笼络住。 钱香香撇撇嘴，双手直接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很是迟疑的考虑着要不要在她爹的面前也装装样子，进而躲过今日这一劫。 她是真的很不想跟许奶奶道歉，而且还是当着许家所有人的面跟许奶奶低头，真的是太丢人了！ “钱香香，你敢摔倒试试看！”一眼就看穿钱香香的小伎俩，钱村长怒不可遏，着实有些不耐烦了。 “爹，我真的好累。”钱香香一脸虚弱的假装道。 “累你也给我站着！我还是那句话，没跟你婆婆打好关系，以后你就别想回钱家了！”丢下这样的威胁，钱村长大步离开了许家。 钱村长今天之所以会亲自跟来，既是为了表明他的立场，也是想要当面好好跟许爷爷和许奶奶赔个不是。 然而，许爷爷没在家，许奶奶又直接进了屋子，钱村长无计可施，只能先行离开，打算过几日再找个何时的机会登门道歉。 望着钱村长就这样走了，钱香香长长的松了口气。瞅了瞅日头，立马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才不要想千方设百计的讨好许奶奶。等她肚子里的儿子生了，许奶奶自然会求之不得的把她高高供起来。届时，许家就该轮到她冒头了。 钱香香一前一后的表现截然不同，许二嫂当然更相信此刻躲回屋里的钱香香才更真实。 确定了这一点，许二嫂立马放下心来：“我还当她是真的要把分家得到的东西都还给娘，搞了半天是故意做给她娘家爹看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都已经分家了，五房要怎样做，那是五房的事情。许二哥没想过要效仿，也不喜欢许二嫂这种时刻盯着家里其他人的作为。 “我说什么了我？我不是什么也没说嘛！” 被许二哥这么一说，许二嫂的气势立刻就又弱了下来。 许二哥没有理睬许二嫂，埋头继续搭灶台。 许二嫂跺跺脚，还待多说，却正好发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程锦玥。 “四弟妹又上山啦！”瞥见程锦玥手中提着的野鸡，许二嫂顷刻间就挂上笑容，尤为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嗯。”冲着许二嫂点点头，程锦玥径自拎着野鸡往厨房走。 “四弟妹的收获不小啊！”眼见程锦玥直接越过她和许二哥，许二嫂想也没想就拦住了程锦玥的去路。 被许二嫂拦下来，程锦玥挑起眉头：“这不是我抓的，是二叔家的大栓表弟抓到的。” 程锦玥之前就答应过要陪许大栓一起上山看看，今天正好有时间，她就去了。 不过在山上的时候，程锦玥有特意收敛，只是帮许大栓抓了三只野鸡。没想到下山后，她又被许大栓送了一只野鸡当谢礼。 “呀！二叔家送的礼呀！那可真好，是不是也有咱们二房的一份？”听说不是程锦玥自己抓的，许二嫂顷刻间就增添了几分要分走一杯羹的底气。 “这是大栓表弟送给我的。”程锦玥自认，她的话语说的很清楚，没有任何的含糊。一声“表弟”，走的是她和许大栓的关系，并非许爷爷和许二爷爷的关系。 “我知道是二叔家的大栓送的啊！就是因为二叔家送来的，咱们才该一起分嘛！四弟妹你可别想独吞，否则我这个二嫂第一个不答应！”许二嫂此刻眼中只看得到即将上桌的野鸡rou，完全顾不上其他。 “你不答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背后欺负老四媳妇？”许奶奶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来，就是想确定钱村长是不是真的走人了。没成想她只是晚了一步，就又抓住了许二嫂的小辫子。 “娘，我没欺负四弟妹，我只是在跟四弟妹讲道理。”扭头一见许奶奶出来，许二嫂当即解释道。 “讲个狗屁的道理？老四媳妇都说了，野鸡是她表弟送给她这个表姐的。你算老几，凭什么跟老四媳妇抢这只野鸡？”许奶奶冷哼一声，看向许二嫂的眼神很是不满意，“是不是昨天分家的时候老娘太好说话了，所以你们一个二个就变得格外胆大包天，只要是老四媳妇拿回来的好东西，你们都敢动手抢？” “娘，我没……”许二嫂张张嘴，就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抢不抢的？许奶奶说话也太难听了。 “娘，野鸡是四弟妹的，我们没想抢。”许二哥突然出声，打断了许二嫂的开口。同时，狠狠拽了一下许二嫂，语气很冷，“搭灶台。” 许二嫂顿时就不敢言语了。 这一天许家厨房里毫无意外的，就飘来了鸡汤的香味。直把钱香香给馋坏了，非要闹腾着让许五弟去找许奶奶讨要一碗鸡汤。 许五弟不想去的。都已经分家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去找许奶奶要鸡汤？不过，钱香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许五弟没办法，就只能起身去找许奶奶了。 许奶奶正在给程锦玥舀菜。满满的一碗野鸡rou，直接放在了程锦玥的面前。紧接下来就是许爷爷、许大哥和许三哥，最后是许大嫂和许三嫂。 眼瞅着一多半的鸡rou都被盛完，程锦玥顺手就将自己碗里的鸡rou分出了一些给许奶奶还有大丫三姐妹。 六丫和七丫吃着手指头望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程锦玥碗里还没分完的rou。 程锦玥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三房这两姐妹的眼神，不过发现之后，她也各分了一块rou给六丫和七丫。 “老四媳妇，你自己吃。都分给几个丫头，你还吃什么？”说着话的功夫，许奶奶就要将最后几块rou全都舀到程锦玥的碗里。 而今他们家饭桌上的人少了，分在每个人碗里的rou无疑就多了。像此刻许三哥和许三嫂碗里的rou，绝对足够分给六丫和七丫。故而，许奶奶很是见不得几个丫头都来占程锦玥的便宜。 “娘。”许五弟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喊出声来。 没有理睬许五弟的喊声，许奶奶照直将勺子里的rou送到程锦玥的碗里，自己也坐下来慢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