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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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语气透着疲惫,甚至还带了点责怪,“你闺女这会儿在北辰国际酒店,麻烦你过来接她回家行不行?” “……” 她花了足足十秒来消化自己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女儿。 半晌才道:“哈?” 第26章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没人开车,等出租等了快有二十来分钟。 当艾笑火急火燎赶到酒店门口时,已经十一点了。 酒店大堂里冷清清地坐着几个人,一身黑衣体格彪悍的是保镖,风尘仆仆满脸倦容的是助理姑娘,正中间细长稚嫩的小女孩是今天事故的主角——艾笑腾空出世的闺女。 林现嘱咐出租司机在这儿多等一会儿,付完一半的钱才下车出来,毕竟他们还要回去,这个点叫车实在困难。 艾笑从感应门走进去,里面的三个人便陆陆续续起身。 保镖将那个半大的小姑娘推到她跟前,估计看年龄也觉得她不像有这么大闺女的人,苦着一张疲惫地脸说:“你是她jiejie吧?你meimei嘴跟个蚌壳似的什么也撬不开,要再找不到她家里人,我们就只能报警了。” 艾笑忙把熊孩子认领过来,闻言赶紧给人家道歉。 女孩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背着书包继续当蚌壳。 助理姑娘倒是不顾虑,心直口快地讲:“你们家这个小meimei真够厉害,骑自行车从机场追了我们一路,装助理还装得有模有样,连酒店前台都骗过去了。被人抓到问什么都不说,就要见何子谦,艺人也没这么大牌的。” 最后老成持重地补充一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家长的平时也要注意教育啊。” 艾笑一听,起先没反应过来:“啊?” 随即她细细品了品这段话,后知后觉地震惊了,趴明星房门——这不是传说中的私生饭吗? 还是何子谦的? 她什么时候粉上何子谦了? 艾笑再扭头去看旁边的女孩,后者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低着脑袋认真研究酒店地板的纹路。 同这边的工作人员赔了几句不是,她拎着小姑娘往外走,林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就听见艾笑数落道:“你失心疯了么?知不知道随便闯进别人住宅是犯法的?” 那女孩子终于出声辩解:“那不是住宅,那是酒店。” 她嗓音清亮,说话听着有点咄咄逼人,是这个年纪中二病惯有的语气。 “酒店也一样!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跟踪人家干嘛?” 后者理直气壮:“当然是去见何子谦了。” 艾笑被她的理所当然噎了一口。 “胡乱偷窥别人隐私就是不对,明星也不行……你不是在汶宁读书吗?怎么跑洋城来了。” 小姑娘扬起两弯清秀漂亮的眉,很得意的样子:“忘了告诉你,上年升学,我考进了洋城三中,现在在那里念高中,今年的生日礼物你再寄到汶宁我就收不到了。” 有种学历突然拔高的感觉,她说起话来整个气势十足。 艾笑读书时期罕见的没有得过中二病,难以理解地瞅了她两眼:“你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不上学的吗?” “放寒假了啊,我们二十五号才开学,还有两天呢。” …… 现在时间太晚,回学校也不方便解释,艾笑打算带她去自己家里睡一觉。 走到出租车旁边,小姑娘二话没说坐进了副驾驶位,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紧跟而来的两个成年人只得老老实实挤后排。 艾笑等林现进来时,悄悄打了两下手势。 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前面看了看,会意地朝她身边低头,“你meimei?” 艾笑伸出食指点了点地下,讳莫如深:“……‘那个人’的meimei。” 林现:“……” 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这位年纪轻轻的“私生饭”叫谭悦,今年刚满十五,艾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站在屋里流鼻涕,一晃眼五年了,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随着时代的发展也马不蹄停地跟上了社会的脚步,学会了追星。 可能世人都爱随波逐流,她也喜欢众星捧月的流量艺人,便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何子谦脑残粉的队伍。 深夜的街道不拥堵,出租开得一往直前。 大概也是累着了,在车身轻微的摇晃中,谭悦不多时就歪着脑袋开始打盹。 艾笑坐在后面和林现轻声交谈。 “她父母是出车祸没的,大概七八岁起住在舅舅家里。虽然留下的抚养费数额不菲,足够供她念完大学,不过毕竟是寄人篱下,后来舅舅一家有了自己的小孩,在日常的重心上难免出现偏移。” 可能屋漏总是要逢一场连夜雨,人在最惨的时候上帝会马不蹄停地落井下石。 十岁上下,谭悦迎来了她生命中又一个亲人的葬礼。 世界在拼命且无情地催着她向前走,可她的心智还远远没有长大。 “其实她挺可怜的……”艾笑说着有些怅然,“因为不想打扰到亲戚,所以自己跑出来住校,连放假也去报一堆补习班和营队活动,很少回家。” “经历那些事,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已经很坚强了。” 你也是。 林现在心里想。 他语气不自觉就放轻了一些:“她为什么来找你?你们平时很熟?” 艾笑思索着回忆一番,沉吟说:“不能说很熟,还好吧,我就记得很久之前因为考得太差,她有叫我去给她开家长会。今天……多半是不愿意惊动别人,毕竟我就在洋城。”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怪怪的。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生死世仇,反而维持着令人意外的和平。 车停在艾笑租房的小区外,放眼望去,住房楼黑压压一片,只稀稀拉拉地有几户亮着灯。 恐怕已经是凌晨了。 她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谭悦拉出来,隔着车窗同林现告别。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在那边明显有点担心。 “我没事,你早点回去吧。”她补充道,“早点休息。” 冬夜的风拽起小车身后长长的尾气。 艾笑站在苍白的路灯下目送着出租车行远,大概在拐角的地方,见到车里的人有个转头的动作,好似一个不经意的反应。 可能是寒冬的冷意太容易激起人心底里的温暖了,她在那一刻体会到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莫名有一些眷恋和依赖。 原来也有人肯陪她到这么晚,肯毫无怨言地在深夜东奔西跑。 然后,艾笑小心翼翼地把这份柔软揣在怀里,拎着拖油瓶谭悦回了自己的家。 打开客厅的灯,闹钟正好指向十二点,新的一天都开始了。 幸而是周末,不用考虑要不要早起上班。 艾笑将困到东倒西歪地谭悦推进厕所,服侍着这位大爷洗脸刷牙。 她租的房子一室一厅,没有多余的空间了,谭悦坚持不想一个人睡,理由是怕黑,最后两个人只得挤在一张床上。 女孩子,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成为同床室友总会激起一股难以用科学解释的兴奋情绪,以至于谭悦此前颠簸了一路的瞌睡忽然就散了,靠在枕头上跟她说话,十分八卦的问:“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艾笑叠好衣服放在一旁:“不是。” 谭悦:“那他是谁?” 艾笑:“我的同学。” “什么样儿的同学。” “高中同学。” 说完,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针对同样的问题解释了很多次,感觉颇为奇异微妙。 随即艾笑皱起眉来,她意识到自己被人套了话,却忘了要兴师问罪:“我还没问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何子谦的?” 旁边的小姑娘抖抖被子,“我粉他好久了,快有一两年。” 她先是在心里不屑:才一两年而已。 然后又暴躁:这种自甘堕落的花瓶有什么好粉的!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免不了要语重心长的告诫:“你喜欢就喜欢,非得跟踪尾随扒门缝吗?这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谭悦似乎是想要解释,不过在解释之前,艾笑便回想起在微博上逛过的那条热搜,惊悚地问:“你还去过上海?” “寒假去的……我参加一个冬令营,回程的飞机恰好要在那里停一天。”她怕对方误会,因此这段话的语速格外快,紧接着便先发制人,“我没有尾随,我只是等在机场附近而已!” 有时候人越急着解释,越会营造出心虚的即视感。 艾笑坐在那边怀疑地盯着她,“追星适可而止就行了,过犹不及,知道网上现在怎么喷你的这种行为么?” 谭悦沉默着没说话,不过到底是年轻,她脑子转得像上了发条,居然想到了一个重点:“诶,我记得……你以前是何子谦的女朋友?” 艾笑一听她开这口,知道接下来准没好话。 小姑娘眼睛发亮:“那你能不能帮我联系……” 艾笑:“我不能,睡觉。” 谭悦:“……” 她可以远远的站在机场外望那么一眼,全当给自己的青春饯行送别,但要让她去找何子谦……以艾笑的现在心理接受度来讲,是办不到的。 哪怕对方是她的债主,也一样办不到。 谭悦毕竟还小,不明白这个请求的背后有多失态,她只是遵从本心地发出一声怨怼地长叹。 艾笑关了壁灯,在黑暗里,小女孩还倚着枕头不肯躺下,隐隐能见到一抹倔强不甘的侧颜。 她无法感同身受——一个成天就只在荧屏上看两眼的明星而已,至于难过成这样吗? 既不能当饭吃,也不会提高考试成绩,这么多人起早贪黑接机买票,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