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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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心思各异,行动相仿,都起身缓缓后退,而宗室和外戚们则眉头紧皱,动都不动,然,心里同样烦乱着。 外臣里,礼部尚书腿脚最快,本来站小皇帝和徐皇后身边的他,优雅而敏捷的退到门槛边儿,打算把站殿外头,听不清里间动静儿,正隐晦张望着的官员们撵走,谁知,还未等他张嘴,大殿里,楚敏突然开口,“诸君暂且留步。” 一派优雅从容,他跃众而出,将群臣留住了。 徐国公和乔蒙见他出面,情绪瞬间大定。 韩首载满面阴沉,眼神凶猛之余,隐有几分慌乱之态。 紧紧攥着小皇帝的手,韩太后脸颊肌rou抽搐着,急促的喘息。 徐皇后则看着情郎,目光颇有些痴迷之态。 至于朝臣们——在豫亲王世子出面的时候,他们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脚步暂缓,胸口万端心事起……到底该站哪边呢? 姚千枝默默注视着,嘴角勾出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 楚敏的出场, 还真是挺万众瞩目的。 到不是说他那翩翩的风度,优雅的姿态多惹人爱——事实上, 在场一辈, 除了徐皇后外, 根本没人在乎那些,但, 他的身份, 他所代表的立场, 已经足够引起众人警惕了。 要知道, 如果小皇帝真被推翻了,宗室里血缘最近, 最有机会、或者说权利继承大位的,不就剩下豫亲王了吗? 人家可是先帝的亲弟弟! ——哪个怕是庶的! 哦, 原来这出戏, 是豫亲王一脉闹出来的,这就很正常了——‘真’不知情的众官员们把目光投向楚敏, 余光扫了一下徐国公父女…… 豫亲王要‘出山’,是比徐国公父女突然疯了, 来得可信的多。 “诸君……”楚敏面上含笑,举止从容优雅, 款步来至殿中央,他环视四周,眼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聚中在他身上,心中颇有几分满意。 本来就没指望徐国公能成事, 如今这局面,算是不错了。 “约莫年前,父王曾得先帝梦中示警,有人祸乱朝纲,鸠占凤巢……”侃侃而谈,他朗声高叙。 据他所言:某一天,他爹被先帝托了梦,梦中,先帝哭诉戴了绿戴子,被无辜骗了约x,还一约那么多年,这就算了,如今皇位上坐的那个,还疑似……不知是不是他的血脉。传承异主,大晋还被‘鸠’闹的四方不平,战乱频生,先帝在地下被楚室皇族的祖宗们打的满头都是包,惨的不行不行的…… 心里着实委屈,他就‘上来’给弟弟托了梦,让弟弟‘除jian人、正朝纲’…… “父王本不愿相信,然,先帝托信物于枕边……”楚敏说着,恭恭敬敬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圆形玉佩——雕云间戏珠的金龙——翠绿翠绿哒,在场众臣都是伺候过先帝的,自然能认出这玉佩是他老人家生前爱物,死后,是一块儿陪葬皇陵的。 如今出现,是真的先帝托梦?还是……豫亲王扒了先帝的坟? 大臣们面面相觑,自然而自的……偏向了后一选项。 一旁,万圣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楚敏跟没看见似的,所谓‘先帝托梦’,不过是豫州一系找个理由——不是他们不臣之心,暗搓搓搞小皇帝和韩太后,是先帝交代的。豫亲王是好弟弟,是忠君子,是为了大晋国、为了楚室传承、为了黎民百姓才跳出来……至于朝臣们信不信,不重要! 他们只需史书里,有个交代就行了。 “得了信物,父王不敢不信,遂差人秘密调查,谁知……”长叹一声,楚敏招手。 殿内众人随着他的手势,把目光转移过去,便见角落里,有四个宫人打扮的人鱼贯而出。 此四人—— 一个身形富态,神色憔悴的老妇人,“这是闺阁时,曾伺候韩家姑娘的嬷嬷。”楚敏介绍她。 一个削瘦干枯的中年妇人,“这是昔日诱韩姑娘于其私.奔的,那位马夫的meimei。”楚敏如是说。 一个满面横rou、身材高大的汉子,“这是韩载道诛杀亲女后,埋葬了韩姑娘尸身的韩家奴仆。”楚敏这般讲。 至于最后一位,黝黑粗糙,手裂脚大的半老头儿,“这是柳家沃的村民,是眼前这位‘太后娘娘’的嫡亲表哥。” “你应该还认得他吗?孟婉儿。”楚敏目光如炬,直视韩太后。 韩太后眼睑肌rou抽动了两下,身体绷的紧紧的,然而,脚步没有挪动。 依然□□的站在那里。 不过,心头早波涛奔涌,她是万万没想到,楚敏竟如此厉害,能把她这表哥挖出来!! 被韩载道那老匹夫杀夫灭子,逼进宫来做后妃,韩太后……不拘是夫家还是娘家,自然都被杀的干干净净,除了她爹娘被韩载道不知弄到哪儿,或拘或杀……余者,附近几个村子里但凡跟她沾亲带故相熟的,都陆续或‘意外’,或‘病亡’了。 至于眼前这个……看想来苍老拘搂,感觉像她爹似的表哥,其实就大她两岁,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被拉壮丁,送到南边打蛮子了,随后一直没有消息。韩家派人从军籍里查过,并没有他的信儿……据说早就死了的,万没成想,今日会在这里相逢。 进宫十多年了,这是韩太后第一次见‘真’娘家亲人,但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余光见乖儿已经彻底懵住,完全不知所措,她狠狠咬了咬牙,重重上前一步,摆出副‘坚贞不屈’、‘你都是胡扯’的表情。 到让楚敏眉头微微一皱。 这农妇胆子到是不小,事到如此地步,居然没露出什么心虚慌张的模样,到让他有些惊方式。毕竟,往常韩太后的脾气,不像这么沉的住气的? 多少感觉有点失望,他垂了垂眸子,压下心头异样,他指着跪地四人,“尔等无需恐惧,如实说来就是。” 他这一声落地,被他带进来的四个人——嬷嬷、meimei、车夫、表哥……便颤颤兢兢,一串儿一串儿的开始‘演讲’。 嬷嬷说了:选秀前,韩小姐大病突然神隐,数月后出现时的异样,粗糙的手脸、粗鄙的举止……等等一系列的反常。 马夫meimei提了:韩小姐和哥哥的私.奔,各种眉目传情、花前月下,还提供了韩姑娘送哥哥的‘香罗私帕、情诗艳曲和一件秘密肚兜’做证据,甚至,她言说,她家人俱被韩家人所杀,父母溺死水中,她是靠着天生闭气时间长,才得以逃出升天的。 附:那肚兜被嬷嬷证明了,确实是韩小姐的。 车夫表明了:‘韩小姐’选秀进宫做了嫔妃,韩家庄子里曾经接待过一对母女,那母亲的脸的跟小姐一模一样,老爷和夫人都趁夜私下进庄子来见……随后,那母女就被老爷杀了,尸身还是他亲自埋的。 附:他还记得坟包的位置,如果诸位大人想看,他随时都能领着过去。 最后,表哥出面收尾:先是叙述了自个儿来历——被抓壮丁、逃兵、落草、归乡——然后,便发现自表妹家失火后,两家人——但凡沾亲带故跟表妹好的,数年间莫名其妙的都死光了,他依照落草经验,暗处调查,随后发现,所有的‘意外’都是‘故意’,而造成这些‘故意’的人,跟韩家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附:小皇帝登基的时候,他曾经远远看过,韩太后跟他表妹,长的是一模一样。 此四人说的断断续续,偶尔还需要楚敏从旁补充,不过,随着他们所言,殿内一众都能完美的形成思索琏…… 韩小姐闺阁里相中个马夫,碍于身份,没敢跟父母禀告。而韩家夫妇毫不知情,给她报了选秀。韩小姐绝望之下,顿生豪情,跟着马夫就私.奔了,韩家夫妇大惊之下,四下寻找,无意发现‘农妇孟氏’与其相貌相类,大喜过望,遂火烧孟家,杀夫灭族,将‘农妇孟氏’打造成了‘韩秀女’。 或许,当时,韩家夫妇想的不过是蒙混过关,任其落选,随后或‘病逝’或‘意外’,没了就得了。谁知莫名其妙的竟然还封嫔了,终归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而另一旁,韩小姐私.奔没奔好,带着孩子回娘家求救,而韩家已有‘嫡女’进宫,韩载道痛下决心,诛女杀孙,给灭了口了…… 挺狠啊! 众人把余光一眼一眼的扫韩载道。 韩载道脸色铁青,牙都快咬碎了。 “除人证外,我等还有物证。”楚敏转身,从宫侍手里拿过一个雕花玉匣,掀开匣盖,从里面取出用软绸包裹几本焦黄册子,“此乃孟氏农妇的户籍……此乃韩小姐私.奔,沿路途中的城门文书……此乃几位人证的奴籍证本……此乃孟氏进宫时,初选次选的记档……” 一件一件,将册子摆在案上,“诸君若有不信者,自可前来一观。”他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尽君所为的模样。 殿内众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这事是真是假,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如今他们的选择——说是辩明皇家血脉——实则,到不如说是站队问题! 是小皇帝?还是豫亲王? 原本,在这事闹出来前,小皇帝明正言顺,人家都要亲政了,豫亲王不造.反,基本是没有可能正常上位的。他们不想青史留书,得个‘逆臣’的恶名,自然便要‘忠君’,但如今……楚敏发难,揭发‘太后有假、帝位有疑’,还给出了证据,那么…… 是不是说明,他们就算归顺了豫亲王,亦不算背叛大晋皇族,依然还是‘不二之臣’呢? 群臣们挺动心。 不过,这个出头鸟儿…… 侧目,瞧着韩家和大长公主难看的脸色,他们稳定住了前倾的身体…… 还是,在观望观望? 心思百转千回,乾坤殿内,明明聚着百余人,然而,却像坟场一样安静。 尴尬而死寂的——端是鸦雀无声。 这等时节,自然便需要‘自己人’出面,乔蒙毫不退怯,迈大步上前拿起册子,仔细遍看过后,随手递给身旁之人,“请君细观……” 那人下意识接过,抽了抽嘴角,浑身僵硬的看了几眼,随后,递向侧身…… 册子就这么传递开来,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殿内众臣基本都看过了。 “韩首辅,你还有何话说?”一扫清雅气度,楚敏咄咄逼人。 几本册子,韩载道都看了,阶下所跪四人,除了‘表哥’外,余者他都见过,仔细认出来,确实是他家中奴仆~~~ 毕竟,当初女儿私.奔,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不拘地位如何,身份怎样,他都记忆犹新,深刻脑海。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这点破事被揭穿!! 如今恶梦成真,熟悉的面孔如此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还有这些证据……韩载道一时就有些不知从何辩起。 毕竟,假的就是假的,被人指责到脸上,他难免心虚啊!! “楚敏,你之所言不过虚妄,不过韩家几个旧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你难道就想指责哀家身份有假吗?”眼见‘亲爹’噎住,韩太后抬手指楚敏,厉声喝道:“哀家清白出身,侍奉先帝十余载,你空口白牙便想污蔑,着实欺人太甚!!” “你手握这些,有一件能真正指明哀家不是韩家小姐吗?你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万岁爷不是先帝血脉吗?你能吗?” “说甚先帝托梦,你们不就是欺哀家寡母幼子,反抗不得吗?呸!!无耻jian妄,窃国之贼,说个甚的大道理,不就是想造.反吗?”她大声骂着。 而,一直沉默观察的姚千枝,轻轻捅了捅站在前头的姚青椒。 “不错,太后娘娘说的有理。”姚青椒了然出声,“楚世子,你提供这些证据,确实不够充分。” 楚敏拿出的这些……不拘人证还是物证,若是十数年前,韩太后刚刚选秀封嫔的时候,那确实能把她和韩家打的万劫不复,此生不得翻身,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皇帝都要亲政,先帝骨头渣子都已经烂没了……这一堆东西,用处着实有限。 毕竟,十数年前,韩太后刚刚从一介农妇‘鲤跳龙门’升上来,无论是行动、举止、教养……甚至仅仅是身段儿肌肤,都跟真正的大家闺女相隔甚远,且,韩家那会儿不过二流世家,扫尾扫的并不好,破绽更多,骤然戳穿,自然能有所收获。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韩太后越来越像一个‘太后’,甚至,这十数年间,命妇朝臣们接触的都是她,大家早就忘了真正的‘韩姑娘’是什么样……而楚敏提供的所谓‘证据’,在时间的洪流下,着实显得有点弱~~ “不过是几个昔日旧仆,和一堆儿……说不出真假的东西罢了。”眼波微微扫了文册,姚青椒摇头轻笑,“这样的玩意儿,如果是在北地,我随时能造出千百册来,这一点都不难,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耸耸肩,目视楚敏,“楚世子,如果你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就只拿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糊弄人,那恐怕,我家千枝jiejie,我北地二十万姚家军,便不得不站在太后娘娘身侧,与你追究何为逆旨?何为犯君了。” 莲步款款,姚青椒挡在韩太后身前,无视她感激的目光,含笑着如是说。 做为大晋国几方‘诸候’里势力最强的一个,她的出面,让局势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