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 “你看你吧，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多才多艺，不管什么都好像比别人快一拍。家里面爷爷奶奶也好，叔叔婶婶也好，不管是谁，提到你就是一句喜欢得不得了，相比之下，我就跟个没妈的草似的，谁问谁嫌弃！” 她这比喻有些逗人，唐芯芯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唐憇憇：“我也是真的很讨厌你，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要是没有你就好了。现在好了，我们高考完了，都毕业了，这猛不丁的，一想到就这么摆脱你了，我还真有点不大习惯了似的。我们打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我处处不如你，结果谁又能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 “……” 低头默了默，她重新抬起头，看向唐芯芯。 “唐芯芯，其实那天那支铅笔，并不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才把它借你的。我有时候觉得，人真是要感恩的，就像你说的，我身边的朋友都对我很好。他们帮我复习，给我自信，为我打气，我很谢谢他们。我可能不能切身地去为他们回报什么，可是我也很想努力去帮帮别人，哪怕是一支铅笔一块儿橡皮呢？所以，我那天就算不是你，我也一定会递出那支铅笔的。所以……” ——所以，她真的没有必要因为那一支铅笔，便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她没将话说全，唐芯芯却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凝视着她的目光恍惚发怔。 唐憇憇其实猜也猜得到唐芯芯今天是为什么反常。她在自己面前骄傲自负了那么多年，自然无法接受有一天会在她的面前出糗，继而被她伸出援手。 那个举动对唐憇憇而言，原本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她压根就没打算放在心上。 可对于唐芯芯，那就像是一个横亘在她心里的坎，她懂。 她对唐芯芯，曾经何尝不是也有这样一处高坎的？ 只是那时，有一双手，带着她埋过了那道坎。 告诉她，他会帮她，他相信她，她做得到。 心里慢慢淌开类似于释然般的感动，唐芯芯隐约笑了，忽然说：“唐憇憇，没想到，你还挺有圣母心的。” “我这叫中华上下五千年传统美德的代言人好不好！”唐憇憇有点骄傲地仰仰脑袋。 她嗤声笑了，又叹息，“要是我们俩早这么心平气和地聊一聊，说不准，就不会打这么多年的架，而会成为好朋友了。” 唐憇憇“咦”了声，故作鄙夷，“谁要和你做好朋友！你这个黑心眼，我躲都躲不及呢！” “嘿……唐憇憇。”唐芯芯瞪圆了眼，“你还真是个气人精啊你！我就那么一说你还揣上了，我还不稀罕呢！” “我也不稀罕，黑心眼！” “气人精！” 两个女生一同笑了。 …… 十七岁高考后的这个夏天，唐憇憇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学渣通过努力会成为学霸，敌人也许会变成朋友；有些看上去很讨厌的人，会有自己的可爱之处；那些表面很光鲜的人，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背后究竟都有过怎样的努力。 就像这一天她和唐芯芯破天荒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还能和唐芯芯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一同聊天，一同玩笑。 可那个时候，她无端地想起封信。 想起他曾说过的话。而不知不觉间，他的话好像已经在无端地印证了某种她不曾发觉过的真实。 ——千万不要因为他人的光芒太盛，就否定自己身上的光。 以前她一直都非常羡慕唐芯芯，羡慕她的优秀，羡慕的万众瞩目。却因此让她几乎忘记了，她自己身上也是有自己的闪光点的。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那么，她若报深渊以微笑，是否深渊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恐惧？ 所以，就在那一刻，唐憇憇决心。 不盲崇他人，不妄自菲薄，不轻视自己。 只做自己。 第47章 果酱糖 又过了两天, 高三五班的班群里主动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 通过几十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和投票，五班所有人最终决定, 将聚会的地点定在漓江边，进行一场bbq篝火晚会。 届时除了烧烤，还可以扎帐篷、燃烟花。提出在江边bbq的同学见大家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 当时在班群里将整个聚会氛围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让人恨不得一眨眼就到聚会的那一晚，尽情玩闹个痛快。 聚会的时间定在了6月15日晚，也是高考后的第七天。 班里的人直嚷嚷这是祭奠高考的头七，甚至有人还扬言要带着自己的课本, 当做篝火的燃料一把火烧了自己野狗般的青春。 微信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 唐憇憇看着他们插科打诨哈哈大笑。过了会儿才忽然想起什么，退出班级群打开了封信的对话框。 她一字一字地敲, 【同学聚会, 你去吗？[可怜][可怜]】 按下发送, 她忽然又想到封信自从转班过来后, 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似乎一直接触的不算多, 对集体活动也不大热衷的模样，于是又发去一条。 【我和小艺悦悦我们都去的！聚会一定很热闹, 封信你来吧！班里同学也很希望你过来呀，好不好？[嘿哈]】 等待了大概半分钟，忽然有回信响。 对方只言简意赅地回过来一字, 【去。】 唐憇憇一喜。 她又敲去一行，【好呀！[开心]，那你打算怎么去？】 她问的是他打算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漓江距离市中心不近, 无论是公交还是城轨，从这儿都没有直通的车辆。 打车过去的费用难免比较高，她都已经想好了等他回答后，打算坑蒙拐骗地蒙一蒙他能不能一起拼个车省省钱什么的，就连说辞都已经打好草稿。 没一会儿，封信回过来，简简单单的一行。 【带你一起去。】 到同学聚会那天，下午三四点，唐憇憇便一直在卧室挑衣裳。 高中同窗三年，虽然大家早就熟识了彼此长得什么样子，但大家平常一向都是穿着土土的校服的，谁都不知道被蒙尘的宝珠会是种怎样的真面貌。 唐憇憇早前便在微博看到过#毕业大变样#的话题。更听惯了那些学长姐说的毕了业再聚会，班里的同学一个个就都像是被憋坏了的花孔雀，争相恐后地开屏，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她长得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的。 虽然做不到从从小麻雀摇身一变成凤凰，但唐憇憇觉得小麻雀也总要有小麻雀的骄傲，再怎样也要努力涂成一只黄鹂鸟。 相比女孩子的思想，男生自然就简单得多。直到临出发前，封信才回到房间换衣服。 随意换上了一件白t与浅蓝牛仔裤。他直接拔下桌上正充电的手机想要问唐憇憇好没好。 想到夜晚天凉，他顿了顿又将手机放下，打开衣柜从中随手从中取了件浅蓝的衬衫。 侧眸瞥向对面的窗，封信不期然地就看见对面的小女生身影。穿着条带蕾丝边的小白裙，头带小黄帽。正在穿衣镜前左扭右扭。 目光停了一停，封信悄然轻笑。想了想将蓝衬衫又放了回去，重新取了件白衬衫穿好了。 聚会定在晚七点，从市区打车到漓江需一个半小时。 五点二十，唐憇憇依照早就和封信约好的时间，蹦蹦哒哒地出了门。 夏季天长，五点钟的阳光还是非常温暖灿烂的。唐憇憇一下楼，就望见了早就等在楼下的封信。 封信今日的装扮很清爽。牛仔裤，白t恤，外面随意套了一件休闲款的白衬衫，衣角被风拂得微微飘。 天边有密色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衬衫映得微微有些透光，他整个人像是从光中滋生出的一般。 唐憇憇有一瞬的恍神。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清晨、公交、穿着白衬衫逆光的少年……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她在错愕与惊恐间的惊鸿一瞥，印留在她脑海里的瞬间一面。 怔了怔，看见他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唐憇憇恍惚回神甜甜叫了声，“封信！” 封信径直朝他走来。 看见他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唐憇憇才隐约地发现，他今天穿的也是白色调。 这一身单看本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一与她站在一起，一打眼就十分像是…… “你来了。”封信站在了她面前。 “嗯。”唐憇憇点点头，目光还落在他雪白的衬衣上，抿抿唇角弱弱说：“封信，好巧呀，你今天也穿白色。我……” 她轻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小白裙，又望了望他的白衬衫，心中暗喜得不得了。 怎么看……都好像是情侣装。 封信容色淡淡，“是啊，很巧。” 没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探讨，他问：“走吗？” “走！”唐憇憇马上挺起胸膛跟在他身后。 转身时，封信不觉笑了，唇角不受控地肆意扬着。 晚上七点的漓江边热闹非凡。 五彩缤纷的夜灯星亮闪烁，江岸旁的烧烤架、排球架、篝火帐篷等等都已经搭建好，负责烧烤同学已经开始点火，远远便可听到一片笑语欢声。 今天也是比较巧，五班的队伍到达江岸之后，才发现二班今夜也在漓江岸边聚会。 漓江岸很大，原本互不干扰，但毕竟这种巧合事也着实难碰，加上二班与五班相熟的人也不少，两班就干脆合在一块儿进行。 “憇憇！封信！” 到达漓江边的时候玩闹的气氛已经浓郁起来。佟悦和江小艺远远握着好几串刚烤好的烧烤便迎面跑来。 唐憇憇正觉得饿，三两下抢了她们俩的烧烤吃了，气得佟悦和江小艺恨不得吃了她。在江岸边就对她喊杀喊打。 氛围融洽欢闹。 这种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聚会虽然看着热闹，可其实真正忙起来的时候还是顶累人的。 男生们都习惯于凸显自己的绅士风度，便让女孩子们尽情地去一边玩儿，由他们全权负责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