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林春南一个激灵,立刻就起身迎了上去。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匕首,随后又迅速地拿起自己的工具,仔仔细细地研究透彻,最后一锤定音,“这是个好东西,咋,你要卖?” 卢鑫听到林春南的肯定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像我这种人家,留着这些古董又没什么用,既然能换成钱,何乐而不为?你看看你收不收?要是不收的话我就去别家问问。” 只要是古董,林春南就没有不收的。 不过,他做生意多了,哪怕是面对着朋友,也习惯性地压低了三分之一的价格,“45万,不能再多了。” 现在做生意,都是双方互相扯皮条,最后商讨出一个皆大欢喜的价格。 有些人甚至会去好几家店里比较。 卢鑫又惊又喜,但很快他又耷拉着头,“能再多一点吗?” 林春南摇了摇头,“咱俩是老同学,给你的价格已经很实诚了,要不你去其他店里瞧瞧?” 这是生意场上惯用的套路。 卢鑫只有这一个做古董生意的同学,去其他店里,总觉得会被坑,当即他十分信任地开口道,“行,东西我就留在这里,你什么时候给我转账?” 急迫的姿态让林春南愣了愣,这瞬间,他隐隐感受到了对方应该有些缺钱。 心里懊恼把价格压得太低,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就不好再做更改。 踌躇了片刻,林春南干脆咬了咬牙,“马上转。” 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除了他欺瞒了真实的价格,他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卢鑫走后,林春南便立刻给其他老同学们打电话,不留痕迹地询问卢鑫的近况。 “卢鑫啊,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和他打交道。这玩意儿,成天到晚出入赌场,那些家底啊早就已经败光了,身后还借着一屁股高利贷呢,估摸着再还不上钱,连手脚都要被人打折咯。” “这憋犊子,总吹嘘自己有钱。上回他说公司周转不开,问我借了10万,这下倒好,两个月过去了,连他的影子都找不着,更别提还钱。妈的,别让我看到他。” “他好像最近借了不少钱,不过我听说全去赌场输光了,你打听他干嘛呀?是不是他也来问你借钱了?如果是的话,你可千万别借给他,那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林春南顿时对自己的欺瞒不愧疚了,少给对方一些钱,还能让对方少造作一些。】 舒昕看的云里雾里,但很快,第二个画面出来了。 【客厅内,林春南正就着花生米喝酒。 此时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卢鑫。 想起了前两天的打探,他心里本能地升腾起厌恶感。 任由铃声响着,林春南也不接电话。 就这么反反复复响了三四回,他烦不胜烦,这才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平时做生意习惯了,就算对人再不喜,他也不会当面表达出任何情绪。 卢鑫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老林,我这做生意要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你能不能借我些钱?十万八万就好。” 林春南冷笑一声,他并没有立刻拆破对方的谎言,“上回你卖古董得的钱呢?” 果然和自己同学们说的那样,最后还是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来。 卢鑫再次沉默,但他很快又提起精神,“公司周转实在是太困难了,上次的钱还没打个水漂,就没影了。老林,我就缺这十万,公司的难关一定能度过。你帮帮我吧,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会感激你。” 林春南不明白自己的同学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他的确有闲余的十万,可不想助纣为虐,他叹了口气,“你也别骗我了,其他的同学早就和我说过,你最近沉迷赌博,欠了高利贷一屁股钱,这钱我是绝对不会借给你的,你死心吧。” 卢鑫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张脸胀得通红。 最后,他闭了闭眼,又急急忙忙地解释道,“老林,你清楚我的性子,我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实话和你说吧,其实是我妈得了重病住院,每天的医疗费都是天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就差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挺过了就能活下去,你帮帮忙吧。” 林春南觉得卢鑫真的是无药可救。 为了借钱,竟然连这种谎都能扯出来,这得有多不孝顺啊。 他压根不想和对方说下去,“不借。” 说完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卢鑫还想说些什么,可电话早已被挂断,只有熟悉的“嘟嘟”声。 林春南又喝了一会儿小酒,心里着实恨铁不成钢,他忍不住给那些老同学们打了电话寒暄。 最后气愤道,“卢鑫果然来找我了,开口闭口就是借钱,要不是得了你们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当这个冤大头啊。” 没多久,他就喝了小半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 直接把这事情忘到了脑后。】 章邦城见舒昕盯着林春南久久不语,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试探性地喊道,“舒大师?” 而舒昕此时正沉浸在第三个片段中。 【地点依旧是第一幕画面中那古色古香的店面。 林春南正在给客户推荐瓷器。 就在此时,神色疯癫的卢鑫就这么直直地冲进店里,他眼里充斥着悲戚,见到了林春南的脸,“你这个骗子,当初我那匕首明明价值60多万,可你偏偏却给我压低价格,我是信任你啊,所以才没有找其他人询价,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站在林春南身边的客户见状,满脸若有所思,当即不看瓷器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直接离开了店里。 林春南心虚的同时,又有些恼怒,他强词夺理道,“价格是你自己同意的,又怎么能全怪我呢。你这么无缘无故地跑来吵吵嚷嚷,坏了我一桩生意,我还没和你理论呢。” 卢鑫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春南似的,他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突然道,“你知道,这二十万,可以救回一条人命吗?就因为你这jian商,什么都没了。” 林春南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卢鑫这副模样,又不像是作假。 他忍不住问道,“究竟怎么了?” 而卢鑫,对问话置若罔闻,他夸张地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店门。 而就在此时,马路另一头有一辆车子飞快的行驶过来。 林春南眼睁睁地看着卢鑫的身体被撞出了好几米远,很快,他的身上便开始流血,将地面染成血红一片。 林春南茫然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路人打急救电话,看着救护车呼啸而来,车顶灯光闪烁,他像是一下子醒了似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救护车,同时喘着粗气道,“我是他的朋友。” 卢鑫已经没有意识了,他就这么安静地闭着眼。 到了医院,卢鑫又被迅速的送去了急救室,林春南蹲坐在急救室的门口,大脑一片紊乱,他不知道卢鑫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的冲出门。 不多久,卢鑫的妻子叶瑶匆匆赶来。 她认识林春南,只看了他一眼,就如泼妇似的对他拳打脚踢。 同时,边打边哭,边哭边打,可林春南始终不还手,她打的累了,又趴在急救室的门口,等着里面的消息。 林春南身上有些疼,他轻轻一动,便发出了嘶的一声,缓了缓,他忍不住偏头看向叶瑶,“刚刚卢鑫说的人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像是有千百个猫爪在挠似的,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叶瑶眼神空洞,她学着林春南的模样,无力地坐着,“你想听,那我就都说给你听,好让你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孽。”忍着心内的痛恨,她继续道,“我婆婆生病了,这半年来一直在医院进行治疗,花销天价,最夸张的时候,一天要有好几万。可老卢什么也没说,咬咬牙把所有的一切都承担下来,可就在最后一段时间,医药费不够了。拖了一段时间后,婆婆被强行送出了医院,失去了后续治疗的她,没撑,过三天就去世了。” 说到最后,叶瑶痛哭出声,“医生说,再治疗半个月,情况没准儿就会好转起来。你这是活生生的祸害了一条人命啊。” 林春南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开口问道,“那天他问我借十万……” 卢鑫的确说过mama病重,可他却以为对方只是为了筹钱赌博撒谎而已,没往心里去,甚至还和其他同学一起冷嘲热讽。 叶瑶哽咽道,“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这才想着问你借钱。前前后后为了婆婆治疗,我们家已经花了200多万,再也耗不出了。” 甚至卢鑫还去卖过一回血,要不是有她拦着,没准连自己的器官也想一同卖出去。 林春南仿佛有些明白了,可他依旧不可置信,“难道他借高利贷、问身边所有的同学借钱,并不是去赌博的,而是为了给阿姨治病?” 叶瑶不说话,她嘲讽的笑了笑。 可林春南觉得自己还没有理解,“那他为什么不说呢?偏偏要说自己的公司周转不济,又偏偏闹出了赌博这一茬,只要说出来,没有人会不帮忙的。” 叶瑶抹了抹眼泪,她面无表情道,“老卢自尊心强,和你们一起上大学时,他的家境是你们中最好的,毕业出来后又顺风顺水地开了一个小公司。” 其实一年的盈利也只够家里生活,并不余下多少,这回mama生了病,他二话不说,便把公司给卖了,但最后治病的钱还是不够,又偏偏觉得这样会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才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借钱,哪怕传出了高利贷赌博的名声,他也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跟你说了,他没有赌博,mama病了,可是你相信他了吗?” 林春南哑口无言。 他的确不相信,还以为又在撒谎。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相信那些传言,他就应该亲自到医院来确认,没准还能够挽回一条性命。 或者,更早之前,他就不该用生意的套路来欺瞒卢鑫,朋友之间老老实实地报个价格,哪怕虚低一点,可能现在的情况会变得完全不同。 林春南突然间觉得有些冷,他心里默默地祈求漫天神佛,希望卢鑫能够尽快好起来。 不知做了多久的手术,主治医生才遗憾地从急救室内作出,“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叶瑶崩溃地嚎啕大哭。 林春南茫然不知所措,他想要安慰叶瑶,可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舒昕看完前因后果,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觉得,林春南这样的行为的确不人道,再加上卢鑫却对自己的朋友非常信任,才没有深入的了解行情,但并非林春南的本意,他若是知道这些,一定不会压低价格。 这阴差阳错失去性命,所以林春南的面相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可谓是令人唏嘘。 见林春南并非那种十恶不赦的人物,舒昕对他的抵触散去不少。 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最近是不是和熟人做了一笔生意?” 林春南立刻想到了卢鑫,他点了点头。 可片刻后,他迅速地意识过来,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不厚道的原因,所以舒大师才觉得他无德吗? 想了想,他和盘托出,不好意思道,“我的确多挣了20万。” 章邦城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妈呀,简直是神了,这才一个照面,他们什么也没说呢,舒大师竟然还能看出这么细节的东西?! 而一旁舒展呈也忍不住看了林春南两眼。 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哦不,对方的神情有些憔悴,还有点黑眼圈。 果然……他和闺女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