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再相见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刚才怎么没有问那大夫的地址？看他是个老人，腿脚肯定不便，他问了下次也好让人八抬大轿去请啊。 可惜现在人早就已经走远了，就是再慢吞吞的走也可以离开京城了，他现在再派人去找也已经来不及。齐程一脸懊恼，恨不得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前。 所有念头都只在一瞬间，齐程已走到床榻边，神色关切的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想喝水？” 欧阳铎微微摇了摇头，嘴唇微微瓮动，呢喃了句什么。 齐程没听清，便凑近了些道：“殿下，你刚刚说什么？属下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书……云……”这回他听清了，太子殿下这是在呢喃太子妃的闺名呢。 他的神情顿时变得不忍起来。殿下平时绝不轻易动情，但一旦动情便用情至深，现在太子妃去世了，不知他要多久才能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殿下，你糊涂了，”齐程再不忍也必须戳破这个现实，“太子妃已经去世了，你别这样，太子妃若还在，定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然而欧阳铎的眼神很坚定：“方才……那大夫……” 齐程恍然，殿下的意思是方才那大夫就是太子妃？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在脑海里将那大夫和太子妃的模样联系起来，但除了那双同样清澈的眼睛，其他地方并没有相似之处…… 等等，齐程猛然睁大了双眼，忽然想起，那大夫之前不用他带路就轻车熟路的朝殿下的厢房走来，显然他对太子府的布局是有一定了解的。 太子府平时轻易不会让外人出入，难道太子殿下说得是真的？那大夫真的是太子妃？ 齐程这会也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觉得惊悚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忽然又好端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光是想想就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但转念想想，连玥还活着，这也是一件好事。 自从知道连玥偷偷溜出去后，吴春芳就对她总放不下心，便找人几乎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她。 很快就有人来禀报，说这会都深夜了，太子妃还在看书呢。 吴春芳坐不住了，跟着去到连玥的厢房，只见燃烧的烛火下，连玥正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甚至没有发觉她来了。 吴春芳看着她散发着柔光的脸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抽掉她的手，连玥才反应过来，起身和善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春芳。” “太子妃，”吴春芳板着脸道，“时辰不早了，你该睡了。” 要养好伤口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睡眠，照连玥这样熬到深夜，伤口要什么时候才好得起来？ 连玥神色无奈。要说也是她自作自受，原先吴春芳忌惮两人的身份还保持着气的距离，但现在随着两人日渐熟悉，吴春芳在她面前是越来越随意了。 她朝吴春芳伸出手，道：“就这几天。” 她必须要找出治疗时疫的办法，更何况她也答应了齐程会在三天内将方子交给他。 吴春芳定睛看了她一会，终究还是把书递还给了她，义正言辞道：“最多一刻钟。” “好。”连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摇头笑了笑。 吴春芳暂时离开，连玥又再次专心致志的看起医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就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三天后，齐程一大早便守在太子府门口，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苍老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时，他眼底一喜，立刻快步迎上前：“老人家，您来了！” 连玥对他态度突然变得这么恭敬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提了提挎在肩上的药箱，她将一张药方交给他：“我现在去看看太子的情况，你叫人按这上面写的去抓药，赶紧煎好让他服下。” “是！”齐程神色激动，太子殿下总算是有救了！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张珍贵的药方，仿佛是什么珍稀的宝物。 连玥好笑的摇摇头，越过他朝欧阳铎的厢房走去，然而就在这时，身后齐程忽然喊了声：“太子妃。” 她条件反射的转头，当对上齐程那副了然的表情时，她立刻露出了懊悔的表情，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她竟然上了这么简单的当，齐程分明只是在试探她。 好在齐程是个有分寸的，知道连玥还活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早便借着太子染上时疫需要静养这个由头把这一块都封锁了，在外围派了重兵把守，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因此此刻也就只有他们俩在，旁人是探听不了这边的消息的。 “属下见过太子妃！”齐程说着朝她行了个礼。 “起来吧。”连玥扶额，不忍直视的朝他甩甩手，又郑重的告诫道，“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如果他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知道吗？” 齐程肃然颔首，连玥却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哪怕是对我父亲他们，还有兰章和元秀，所有人都不能告诉。” 既然他们以为她已经死了，那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吧，这样反倒对他们才好。 “是。”齐程神色凝重，也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非同寻常。 但太子殿下…… “自从知道太子妃你出事后，殿下就一直郁郁不欢，精神不振，属下认为有必要告诉殿下。” 连玥迟疑了一会。 如果没有这场时疫，她其实也是不打算告诉欧阳铎她没有死的。 毕竟自古以来帝王多无情，别看诚和帝现在看似很宠爱欧阳铎这个儿子，如果让他知道欧阳铎和她的假死扯上了关系，他很有可能猜忌欧阳铎，而这是连玥最不愿看到的。 但一想到欧阳铎那难得脆弱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心，再三犹豫，连玥迟疑道：“你不用管，我会自己告诉他。” “是。”齐程说完便去抓药了，连玥走进厢房，便听见欧阳铎发出了一道道剧烈的咳嗽声。 他痛在身，却揪紧了她的心，连玥忙上前将欧阳铎扶了起来，顺了顺他的背，眼底带着心疼。 短短十日的工夫，他就消瘦了许多，精神也格外憔悴，仿佛秋天的枯木。 她一离开这人就照顾不好自己了。 连玥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侧，欧阳铎缓缓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微笑，手颤颤巍巍的伸向连玥的脸，语气虚弱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连玥还没有做好面对欧阳铎的准备。 当初准备假死时，她没有告诉欧阳铎这个计划，她曾答应过欧阳铎要坦诚相见，但最后却是她没有做到。 她很了解欧阳铎的性子，如果知道诚和帝要置她于死地，他是会毫不犹豫的和诚和帝撕破脸的，但她不愿如此。 四皇子欧阳镇当初也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可还不是被发落了；欧阳诚现在还被幽禁在自己府上，她曾经亲眼所见，这些失败的皇子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更何况现在有个欧阳钟虎视眈眈，如果欧阳铎出了任何一点的差错，他就会咬死不放，她不想看着欧阳铎因为她陷入这个险境。 连玥第一次生出逃避的念头，转身朝外走去：“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她还没来得及走开，便被欧阳铎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知他哪来的力气，明明身子无比虚弱，但却像钢铁一样紧紧箍着她的手，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你想躲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这话里好像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连玥无奈的转过身，解释道：“我不是想躲，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跟我在一起只会扯上很多麻烦。” “现在已经扯在一块了。”欧阳铎费力的说道，“这里没有旁人，过来。” 连玥站在原地不动，欧阳铎忽然挣扎着就要下床。 她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刚要斥责他身子还没好就乱动，欧阳铎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连玥愣了几秒，欧阳铎宽阔温暖的胸膛瞬间就让她感觉到了心安。 然而没过几秒，欧阳铎又猛地将她松开了，撇过头蹙眉道：“你离我远一点……咳咳！” 说罢他又剧烈咳嗽起来，连玥哭笑不得，道：“放心吧，我已经研制出药方了，已经交给齐程去抓药来煎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她双手微微攥成了拳头，手心渗出了汗水。 其实她也有点紧张，毕竟这是牵扯到欧阳铎的时疫，万一有什么失误……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欧阳铎忽然道：“我信你。” 他看着连玥眼底下的乌青和她脸上疲惫的脸色，眼底不禁露出了心疼。 即便他没有陪在她身边，也能够想象得到她为了这个药方付出了多少心血。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京城里其他不幸染上时疫的人。 连玥总是会让他感觉到惊叹，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子身体小小，却能爆发出这种惊人的能量。 连玥扬起唇角，这时外头传来了齐程的声音：“殿下，太子妃，药煎好了。” 连玥有些吃惊，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她转身走到门外，从齐程手中接过煎好的药，又走回到床榻边，用勺子搅了搅，感觉到变得微热了这才舀了一勺递到欧阳铎嘴边。 欧阳铎心满意足的喝下，目光自始自终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片刻。 连玥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被这样一直盯着也难免不好意思：“盯着我看干什么？快喝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快把身体养好，才能处理外面的事情。” 说到这个她的神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连玥之前一直派人盯着太子府，她觉得欧阳铎这病来得太过蹊跷，实在让人不得不提起警惕心。 欧阳铎也正色道：“是苏妇好。” “苏妇好？”连玥愣了一瞬，她不是在桐县吗？欧阳铎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嗯。”欧阳铎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