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再加上他还想着补习功课, 中考超常发挥，跟许念念双双考上南高，再续同学缘分呢。 可偏偏这几年他竟跟着堂哥瞎折腾，课都没怎么听。此时再想听老师讲课，也如同听天书一般，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王爱国忍不住看向许念念, 却见那姑娘上身坐得笔直, 那双大眼睛雾蒙蒙的，就没离开过老师身上。 老师说了什么，她不是轻轻点头, 就是低下头把重点记在本子上。 虽说许念念之前学习也不大上心，成绩也着实一般。可人家现在开始发力了，倒像是什么都能听明白似的。 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王爱国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赶紧催他堂哥，先帮他找个靠谱的家教，补习下基础知识才行。 再不学习的话，他真就追不上许念念了。 正因为心里装了这些烦恼，王爱国一整天都浑浑噩噩，也没出去惹事生非。 一直到放学, 他才跟几个跟班小弟打了招呼，便回家去了。 那些小弟看他心事重重，也不敢拦他。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正好他堂哥王剑锋也回来了，居然没出去跟狐朋狗友玩乐。 王爱国便盘算着，吃完饭再找个机会，跟堂哥好好聊聊。 正想着，就见他妈一手一盘走了进来，左边盘里是切好的猪头rou，右边盘里是松仁小肚，都是现成的好货。 早年时，他们家穷，要照应姥姥家，还把王剑锋带回家里养了。 那时候，王老二他们两口子愁钱，只恨不得一个钱掰成八瓣花，家里所有好的都给了王爱国和王剑锋两孩子。他们两口子过得苦，这一抠唆，也就成习惯了。 到了现在，家里日子好了。 王爱国的爸妈却还是一样的抠唆，特别是他妈王秀英，动不动就在家里开动员会，给他们上课，宣扬艰苦朴素的精神。 王秀英最喜欢念叨，“这东西挺好的，你就吃吧。也不想想自然灾害的时候，连窝头都吃不上呢。你们已经够幸福了。” 要不就是，“这衣服袜子还能穿，妈给你再补补，还买什么新衣服？” 王家两兄弟都不爱听她翻这些陈年老账，可王秀英这些年对王剑锋是真好，王剑锋也早把她当亲娘看了。自然也不愿意反驳她，让她没面子。 就这样，兄弟俩干脆在家就委屈些，吃喝上亏点，权当逗妈高兴了。 至于到了外边，要买东西花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王剑锋那有的是闲钱，就乐意给他兄弟花。 后来，这也就成了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默契。 至于王秀英，她那么喜欢扣钱，脑子里也清醒，而且识字，还上过学，对算账也十分精通，算盘珠子扒拉得啪啪响。 那时候，刚好大队的老会计因为吃元宵，一口气没上来噎死了。王秀英就逮着这机会，顶了上去。 她运气好，人缘也不错，后来大队还推荐她到城里读了夜大。 王秀英坚持下来，也算拿了个文凭。再回到大队，也就变成一号人物了。 就这样，她一路水涨船高，甚至还挂上了副书记的名。 王秀英在各个方面都可圈可点，可就是有那么点小毛病——她扣，在花钱上面总想着省了再省。 就拿吃rou来说，她宁愿买半斤肥膘rou，回家剁了馅做包子饺子全家一起吃。也不会买猪头rou和松仁小肚这些新鲜物。 王爱国看着桌上那两盘，忍不住问他堂哥，“哥，你买的吧？又给家里加餐了，不怕我妈念叨你？” 王剑锋却摇头说道。“这两个可都是小婶自己买来的。” 王爱国听了这话，看着那满满两大盘，忍不住直接嘬牙花子。“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吧？我妈居然舍得花钱买这个吃？” 他正说着，王秀英走过来，拿着筷子便敲了他的头一下，又骂道，“什么叫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我短你吃短你喝了，有你这么编排你妈的吗？” 王爱国忙捂着脑袋，作势嚎叫两声，又说道。“那今天吃rou，总得有理由吧？” 王秀英把碗筷放好，又骂道。“你妈心里高兴，给你们兄弟点rou吃，难道不行么？要是不乐意，你别吃了，你那份也归你哥了。” 王爱国听了这话，傻笑两声，嘴里直叫着必须吃，又问他妈。“到底因为什么事这么高兴？” 说话间，王剑锋和王老二也看过来。一时间，全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王秀英身上。 她这才像做工作报告似的，清了清喉咙，一脸正色道。 “那不是昨天晚上许家闹贼吗？然后，又被那姓黎的小子给抓住了，这事你们都知道吧？” 见他们都点头称是，王秀英又接着说道。 “有些内幕消息，你们却不知道。下班的时候，我正好遇见民兵队队长老马了。那老马跟我说，到了派出所，那贼就全交代了。他本来打算先偷完老许家，再把你大伯家也一锅端了。正好你大妈前两天又往家里放了一大笔钱。那贼连这事都打听明白了。正想着在咱们五队，大捞一笔，就金盆洗手，再找个山旮旯养老去了。 你们就说多巧吧，还真亏他先去到老许家去了，又正好碰见了姓黎的小子。不然其他人还真未必对付得了这个惯偷，他手段可多着呢。老马说，那贼犯下了不少案子，最后却栽在咱们队上了。” 说罢，她便笑了起来。 王剑锋听着小婶狠夸他死对头黎浩哲，顿时心情有些欠佳，就连那猪头rou到了嘴里，也变得没味起来。 他心话说，那贼要先来他家，饱管也叫他有去无回。谁还用得着黎浩哲充英雄，他也能把贼收拾了。 偏偏他这样想，家里的其他人却不这样想。 王老二见他媳妇猛夸黎浩哲，也随着说道。“那姓黎的小子就是黎老爷子的外孙吧？” 王秀英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就是他。” 王老二又叹道，“黎老爷子年轻时就是急公好义的大好人，他还曾经救过咱们村里的人呢。他老人家一手带出来的外孙，自然也是个好样的。” 王剑锋听了这话，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就差开口直接怼他二叔了。 别开玩笑了，那黎浩哲就是个小流氓小混混，一肚子花花肠子，就没安过好屁。这些年，他在黎浩哲手里就没少吃亏。 只是这话又不能在饭桌上说出来，只能就着米饭猪头rou吞进肚里。 偏偏这时，又听见他兄弟开口说道。“这么说来，许家和黎家算是帮了我哥大忙了。不然的话，那贼真摸到我哥家里，我哥打又打不过，又是个刺儿头，倔脾气一上来，保不准就被那贼打伤打残了。还得把家里的钱都卷走，那可是大爷大妈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 王剑锋听了这话，猪头rou脆骨一下就卡在嗓子眼里，吞又吞不进去，吐又吐不出来，还有颗米饭粒跑进了鼻孔里。 王剑锋一阵猛咳，差点被活活噎死。 王爱国立马跑去倒了杯白开水来，又给他哥灌了下去。 王剑锋一整杯水下肚，这才好些。 他小婶还骂了一句，“你倒是慢点吃呀，爱吃，下次还给你买。” “……”王剑锋闷头没有吱声。 却又听王爱国继续说道。“哥，你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不就被人无意中救了一回吗？下次再碰见他们，你主动打个招呼，道个谢就完了。你那些朋友见了，也只会说你讲道理重情义。才不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糊涂虫呢。” 王剑锋听了这话，差点把一肚子水都给倒出来，喷王爱国这小王八蛋一脸，让他好好去醒醒脑子。 怨不得古人说过，娶妻当娶贤，这毛还没长全的半大小子，看见人家姑娘好看，就已经找不到北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胳膊还劈叉，一个劲儿往外拐。 这么个小混蛋就算是他弟，王剑锋也恨不得把他一脚踢飞。 只可惜，二叔和小婶儿都在一旁瞪眼看着。 他们不明就里，也都纷纷劝他。“爱国说得对，你也该对黎浩哲他们道个谢才好。” 王剑锋被自己家里人给堵的，连饭也吃不下去了，气都气饱了。 他只得站起身来，对叔叔婶子说道。“我吃饱了，还是先回去看看，那贼到底动没动我家东西，还不好说呢？” 叔叔和婶子听了这话，忙齐声说道。“你快去吧，若真丢了什么东西，咱们再去派出所报案。” 王剑锋点了点头，便很快离开了。 只可惜，他走得了一时，却逃不开一世。 自那以后，王爱国那小混蛋就拿了鸡毛当令箭，成天把黎许两人对他的“恩情”挂在嘴边。 就仿佛那俩人真的救了他的性命，帮他保住了万贯家财一样。 王剑锋被他堂弟气得半死，偏偏打他他会跑，骂他他反驳。反倒是凭白让自己更生气了。 王剑锋被他堂弟折腾的，倒也不好再正面跟许黎那伙人硬抗了。不然倒像他做人不讲究，不顾江湖道义似的。 可恨他家那小兔崽子心都长歪了，胳膊肘拐得早就回不来了，居然还厚着脸皮让他帮着请家教。 王剑锋有心不理那小崽子，可二叔和小婶儿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儿子，还一心想让这小子成才呢。 没奈何，王剑锋就托人打听，又花了大钱，找了个重点院校大学生给他堂弟补课。 虽说有点大材小用，可他们家那小崽子至少知道学习了。 王剑锋一看，他堂弟和家教相处得不错，也就放下心来。 其实，带家教过来前，王剑锋还放了狠话。 那大学生如果真能把他弟带上高中，到时候，就加倍给钱。若是不上心，把他弟弟带坏了，那就别怪他王剑锋心黑手狠。 那大学生也知道王剑锋是个厉害的混子，小兄弟也有一大帮，他实在怕了这个恶势力，便一直小心翼翼教王爱国读书。 好在，王爱国是个明白事理，又肯上进的小孩。 大学生教起来，自然也就更上心了。 这样一来，王爱国也受益不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王家这么热闹，抓了贼之后，许家就更热闹了。 许明郎先是带着小花狗去了趟兽医站。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让人家兽医，帮着小狗检查了一番。 兽医说，这小狗没什么大事，修养几天再看看。又给他开了些药，便打发许明朗回家了。 许明朗拿了药，把小狗带回家，又精心养它，果然那狗一日好过一日。 自此之后，许明朗对它更是好吃好喝好照顾。倒像是后世那样，把这只黑白花小土狗当儿子来养了。 许念念看见过他哥买来猪头rou，悄悄地给小狗加餐。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这狗也没恃宠而娇，许念念心里也挺喜欢它的。 也不止许念念许明朗兄妹，因为抓贼有功，远近邻居都说，也多亏了这花狗，老许家才没丢钱的。 三姑六婆闲来无事，凑在一起磨牙，什么话都敢说。 有人就说，老许家抱来这小花狗看着不像，实际上是名犬；还有人说，这是神狗，把狗夸得神乎鬼道的。 大林他爸听了这些闲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可惜再后悔也没用，当初他对小花狗喊打喊杀的，要吃rou，卖了钱，才让许明朗带走的。买卖即成，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