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待了一会儿,他也该走了,见她一面已是知足。 他起身,正见她头偏了偏,眼见着就要从枕上掉下来,他眼疾手快扶住她的小脑袋,扯了扯枕头好让她睡得更安稳。 枕头被挪动,荷包便藏不住了。 非明拿起荷包瞧瞧,依旧是熟悉的海棠花,然而绣得从比前更加活灵活现。 而另一面是用细密金丝线撰写的“玦”字,最后一笔收尾处银光闪闪犹如一刻星辰点缀在勾月。 别人瞧不出来,他却能一眼认出,那是一个小得可怜的“幻”字。 那是她羞怯又甜蜜的小心思。 非明挑眉一笑,将荷包利索地系在腰间。 他在房内找了纸笔,写下几个大字塞回暮幻的枕边,一个飞身,消失在暮色中。 半夜,暮幻醒了一次,下意识去摸枕头底下的荷包,却只摸到一张薄纸。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迷迷糊糊地瞧了一眼。 字迹张狂飞舞。 荷包我带走了,无以为报,唯有日后以身相许。 暮幻浅笑,纸条攒在手心,腹下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 另一头,非明愉悦地回到新王府,方一进门便有小厮传报。 “王爷,长公主等候您多时了。” 非明挑眉,朝前厅的方向望了一眼,“姑母?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不过皇上下午传召了长公主进宫,也不知说了什么,长公主一出宫就赶到咱们府上了。” 非明眼眸微转,对平宁长公主的来意猜到了几分。 他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扯下腰间的荷包拿在手里肆意晃动,“走,进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码字一边姨母笑…… 啊,我中毒了! 第52章 厅里,平宁长公主坐在高坐上,茶水续过好几杯,等了一个多时辰迟迟不见非明回来。 她有些不耐,问沏茶的小厮,“你们家王爷去了何处?” 小厮摇头,“回长公主,小的不知。” 她又问,“他最近常常这么晚回来吗?” 小厮还是摇头,“小的不知。” 平宁长公主无奈,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刚放下茶盏便听得外头小厮喊道:“王爷回来了!” 平宁长公主起身相迎,非明大步流星而来,见到她笑得眉眼弯弯,拱了拱手道:“姑母怎么来了,我这王府还在修缮,四处乱糟糟的,招待不周,还望姑母恕罪。” 平宁长公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佯怒道,“下人倒是没有招待不周,就是你这个王府正主让本宫可是好等。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非明懒洋洋地在桌边坐下,“夜色撩人,出去走走。” 平宁长公主半信半疑,却没有再追问下去,顿了顿,想起今日的来意。 她道:“你可知道瑨王迎娶王妃的日子定下了,在下月初五。” 非明勾唇,不以为意,“他娶他的王妃,与我何干?” 平宁长公主瞪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本宫的意思,还是装作不懂?说起来你还比他年长一些,他如今都迎娶王妃成家了,那你呢,是不是也该定一门合适的亲事?” “呵。”非明冷笑一声,“今日父皇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儿?他自己说服不了我,就找你出马?” 平宁长公主语重心长道:“他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寻一个良配在身边照顾你,你还不领情了?” 非明摸摸鼻子,没再做声。 她又道:“再说你的身世本就特殊,他不为你谋划这些,难不成要巴望着宫里的皇后娘娘替你寻觅良缘?玦儿,本宫与你娘有几分交情,她如今不在,这些事本宫自然就要替你考虑着。” 非明不堪在意的摆手,“再说再说,或许我娘她并不着急这事。” 平宁长公主拉下脸来,“不行,你都已经自立王府了,府里也该有位正经的女主人才是。你父皇拟定的名册本宫看过了,有几个姑娘瞧着很是不错,特别是安北伯家的女儿章柠,模样生的好,大气温婉,改日你可以见见。” 非明心中默叹,悄悄然拿起荷包,拽着系线在手中转悠转悠。 他悠悠道:“嗯,那还有谁家姑娘啊?” 平宁长公主紧紧盯着他手里精致的荷包,笑意慢慢爬上眼角,这个混小子,原来心里早有了主意,只是藏着不肯告诉他们罢了。 她笑问:“振国公家的孙女徐婉?” 非明摇头,“不行。” “宋将军嫡女宋柳儿?” 非明继续晃着手里的荷包,“不行。” 平宁长公主皱眉,“冯家三小姐冯知意?” “还是不行。”他笑得顽劣,全然一副很得意的模样。 平宁长公主压制着心头微微的不悦,正了正身子,柔声道:“那还有最后一个。林家……” 非明挑眉,乌沉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谁?” 只听平宁长公主道:“林家四小姐,林妩。” 非明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难以言喻,“这个更不行!” “那究竟还有谁能入你的眼?”平宁长公主跟着站起来。 她有些急了,“你若是心里有主意,不妨早些说出来,若是合适,早些将婚事办了不是更好?” 非明敛了敛眉眼,沉声道:“如今还不是时候。” 说罢,他瞧了一眼月色,对平宁长公主拱手道:“天色不早了,侯爷寻不到人该担心了,姑母还是早些回去罢。” 平宁长公主无奈地看他一眼,叹了一声,出了前厅。 非明见她踏出府门,勾勾唇角将荷包系回腰间。 指尖轻轻拂过细密的丝线,他沉声喃喃道:“等时机成熟,着急的人就该是我了。” 马车上,平宁长公主揉着眉心,头疼不已。 “晏玦这孩子,心里主意大得很。你说他看不上人家姑娘也就罢了,可他心里明明有人,还在这儿跟本宫卖关子,硬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贴身伺候的嬷嬷道:“公主是如何得知王爷心中已有中意人选的?” 平宁长公主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你瞧见他手里那个荷包没有?” 嬷嬷点头。 “本宫从前见他随身佩戴的一个荷包,旧的不成样,想给他换一个,他说什么也不答应。可他方才手里拿荷包,分明是崭新的,你瞧他那得意的模样,一定是哪家姑娘绣给他的。” 嬷嬷欣喜,“既然已经互赠信物,想必是情投意合的。王爷又何苦迟迟不肯将婚事办了呢?” 平宁长公主道:“他在想什么本宫多少猜到了些。不过无妨,他不肯说,本宫自有办法知道的,本宫倒要瞧瞧,是哪家的姑娘能入他的眼。” 嬷嬷问:“公主想如何?” 平宁长公主撩开马车帘,笑得温和,“细风菊语香,正是赏花好时节。” * 细雨入秋,天气转凉,暮幻惦记方念离的咳疾,也不知她如今好的怎么样,只是这些日子一直要随姜嬷嬷学规矩,一时抽不出时间去探望她。 终于到了休沐那日,天气也放了晴。 暮幻早早起了身,同林夕洲讨要了治咳疾的方子,便出门抓了几副药,准备再去一趟寒黛寺。 这一次,林妩是再不打算跟着了,她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折磨了几日,再是没有精神跟着她爬山,只叮嘱暮幻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有了上次的经验,暮幻这次上山比之前顺利许多,庙里的师太也认识她,不用她开口就微笑着带她去了后院。 方念离正巧在准备午饭,也不知暮幻要来,饭菜清淡了些,但二人说说笑笑吃得很是温馨,除了林眠音亲手做的饭菜,暮幻最喜欢的就数方念离的手艺。 吃完饭,暮幻跟着她学起了刺绣,方念离已是许久没绣了,一拿起绣花针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纯粹的日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眉眼中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暮幻认真的学着,时不时会听到方念离克制的咳嗽声。 她的咳疾还是那样,天一凉就会犯,寒黛寺地处偏僻,很难请大夫,但暮幻在屋中的角落瞧见了几幅堆得整整齐齐的草药。 那是有人和她一样,都惦记着方念离的咳疾。 时间不早,暮幻准备回程。然而回去这一路并不顺遂,马车将将跑了几十米,车轱辘便松动了,险些将一车子的人都颠了下去。 暮幻急着回去,等到天黑这荒郊野岭很不安全。 她环视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客栈,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到那儿去,抓紧时间修一修,最好能赶在天黑之前离开。 她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客栈,偏僻荒远的地方连客栈里都没几个人,伙计打着盹,桌上蒙了一层薄灰。 想衣上前要了一壶热茶,客栈许是很长时间没有来人了,伙计恍惚了一瞬,才怔怔地去倒水。 想衣皱着眉头坐到桌前,碧落问:“你怎么了?” 想衣挠了挠头,抬眸问暮幻,“姑娘,我瞧着那伙计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暮幻顺着柜台的方向望去,只瞧见伙计背对她们倒茶的背影,等了片刻才见他转身端着茶水,笑盈盈地向她们走来。 的确有几分眼熟。 似是很久以前就见过的,只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 伙计将茶水往她们桌上一摆,“几位姑娘请慢用。” 方要转身离去,抬头便瞧见有人走了进来,他笑意更盛,“师父!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