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当初她应聘上这个岗位的时候，刚结束六年的家庭主妇生活，从怀孕之后，就不幸被前单位开掉了，一直到把孩子送幼儿园的阶段，才出来找工作。 没想到她运气好，这个节目大爆特爆，而且她还负责了许糯糯这个“热元素”。 其实她当时没后台，节目开拍前，有人脉的都把那些突出的孩子给挑走了，许糯糯算是她捡漏的。 许糯糯被骂得越多，话题度也越多，节目越火爆，她的工资也越高。 ——茹姐在旁边吗？许糯糯难道真的改好了？到现在没说几句话，我还挺想念她的聒噪的。 ——对，茹姐问问她，他们一家怎么都怂了？之前不是趾高气昂瞧不起穷人的吗？2333 因为许糯糯太过沉默，导致弹幕里一群人受不了，都在疯狂撺掇刘茹说话。 刘茹一直在看直播间的情况，二十几个学生，总有那么几个学生比较突出，得到观众们的极大的关注，像他们这些直播间就很火爆，助理也可以偶尔跟学生互动来增加关注度。 “糯糯，你爸妈送你的新礼物，你喜欢吗？”刘茹直接开口了。 她经常跟许糯糯互动，所以此刻也是非常熟稔的口吻。 许糯糯眸光一闪，嘴角轻轻勾起，在镜头记录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轻笑，终于让她等到了。 刘茹说是她的助理，并且时常在原身面前摆出一副知心大jiejie的状态。 她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想要讨好未成年中二少女的欢心，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给原身做过几次饭，买过几次饮料，之后又吐槽过几次键盘侠们，跟许糯糯同仇敌忾，一副全世界都不明白她，其实她是个好女孩的架势。 原身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就跟她好了，所以对她的问题都不设防。 刘茹故意往爆点上提问，让原身踩雷，每天都为许糯糯的名声更臭几分增砖添瓦。 因为弹幕里一直说许糯糯家一改土豪作风，变得低调内敛了，送礼都不敢送太贵重了，所以刘茹为了讨好观众，就直接把话题定到了礼物上。 “家人送的，当然喜欢。”她点头，说完之后就继续扭头看窗外风景。 刘茹还等着下文，结果却见小姑娘不理她了，顿时就愣住了。 要知道许糯糯对着她，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了，之前她要这么问，许糯糯肯定会说好多话，比如这些礼物是什么牌子的，值多少钱她都会如数家珍。 这也是刘茹私底下叮嘱许糯糯的，许家豪富，许糯糯作为富三代，自然是对奢侈品了解甚广。 刘茹总骗她说，要她表现得见多识广，认识什么牌子就尽管说出来，还要把自己了解的所有内容都尽量表达出来。 许糯糯也信了她的话，毕竟比其他方面，许糯糯就是个白痴，唯有在土豪挥金如土这方面，得心应手。 观众每次看见她正经知识一概不知，对钱财方面却如数家珍，就直皱眉头。 哪怕不是键盘侠的普通网友，也觉得她实在太过散发铜臭味了，小小年纪就整天把钱和奢侈品挂在嘴边，以后还如何得了，也更连累她亲爹妈被喷成了筛子。 “糯糯，你知道这发夹和包是什么牌子的吗？”刘茹轻咳了一声，又问。 “知道。”许糯糯点点头，简短的回了两个字之后，又没音了。 刘茹的眉头皱了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熊孩子是耍她玩儿呢，知道还不说？ “那你倒是说说啊。”她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隐隐带出些恼怒的情绪，立刻顿住了呼吸，怕被网友们发觉。 “我不想说，茹阿姨想知道？”许糯糯明明说着拒绝的话，但是语气始终很平静，甚至还歪了歪头。 刘茹一愣，干笑道：“是弹幕里有人问。糯糯为什么不想说啊？你之前都喜欢说这些的。弹幕里有提问，你这些礼物看起来平平无奇，是不是你的父母察觉到你年纪还小，不适合用太贵的东西？” “茹阿姨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我要仔细想一想才能告诉你。”她冲着刘茹一笑，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再次转向窗外，似乎去思考人生了。 刘茹一直提着一口气等着，结果她这一等就等到停车，转眼间已经到了校门口。 弹幕里从不耐烦到质问，最后都在说：姐妹们，我觉得药丸。等了这么久，许糯糯肯定憋了个大的，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迎接！ “我想好了。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想说？因为费劲。”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眼神有些冷漠。 “本来我想替大家省事儿，毕竟我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比较擅长，基本上张口就来。如果真有人不知道，我就热心点仔细地告诉大家，也好省却了部分网友去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嘛。可我发现我想错了，我说的越多，越热心的科普，我被骂得就越惨。吃苦不讨好，我再也不费那个劲了，省点口水回家说给长辈听，我还能得许多大红包呢。”她勾了勾唇角，脸上嘲讽的笑容丝毫没有遮掩。 刷的飞起的弹幕为之一顿，紧接着又是更快的流动。 ——卧槽，她终于要开始新的作法了吗？期待、忐忑。 ——什么新作法啊，这都是老套路，什么事儿都怪别人，她自己肯定没错！ 不过也出现了新的声音。 ——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有些人真是闲得慌，说句不好听的，有些犯贱了。小姑娘一旦有什么新东西，就一直讨论提问，等问出来了，小姑娘认认真真答了，又被群嘲，说她显摆。 ——她明确表示了不想说，是部分网友一直追问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觉得她以后都不说也挺好的，惯得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许糯糯：你们都让让，我要开始表演，不要误伤！ 第005章 中二少女 “至于第二个问题，说实话我非常反感这个问题。首先爸妈送的礼物无论平平无奇，还是贵重无比，我都很喜欢。我反感它是因为好像我爸妈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我爸爸常跟我说，他不知道怎么疼我，只能尽他所能给我最好的生活。他小时候家里也不富裕，爷爷每月赚十块钱，却必定会给他们兄弟姐妹一人买五分钱糖，有人知道了就说我爷爷败家。可是现在从我大伯到两位姑姑，他们都是高材生，就连我爸都混得不赖，至少他能给我这么富足的生活，以至于让部分网友觉得他对我太溺爱了。” 她一口气回答了两个问题，才稍微喘上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笑来，扬高了声音道：“我希望关注这部分的网友们，能够努力赚钱成为我爷爷那样的富一代，然后给下一代提供更好的生活。” 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领结，才冲着刘茹点点头。 “我回答完了，茹阿姨，我们该下车了。” 等刘茹反应过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只剩下她和司机了，摄像已经扛着摄影机跟在她后面，快步往校门口走。 刘茹只来得及看见小姑娘的半边背影，然后她就汇入了人流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她有些晕晕乎乎的看向手机，就见屏幕在诡异的安静之后，忽然又刷起了铺天盖地的弹幕。 ——卧槽，我竟然觉得她说的很对。是不是许家家主找了人教过她怎么说话才能讨喜？ ——驴我的？这是全网黑许糯糯？我第一次看啊，完全不讨厌这小姑娘，而且她还很懂人生哲理嘛。粉了。 ——说粉的人先别着急，再观察一下。我怕许家人教她的话说完之后，她又变成之前那坨恶臭了。 ——我也是萌新第一次来，我怎么觉得这个茹阿姨很不对劲啊，其他学生的助理即使提问敏感话题，也会迂回，而且还都说不想回答就算了，茹阿姨不仅直白，而且还很冲啊。好像许糯糯欠了她一样？ 刘茹一眼扫过去，正好看到这条长弹幕，还是质疑她的，顿时就有些慌了神。 她连滚带爬地追进了校园里，稀疏的眉毛紧皱着，心里一直在盘算，怎么才能让观众们继续喜欢她？ 这该死的许家，也不知花了多少钱，才请来老师教会她说这些好听话。 不行，她一定要去拆穿。 在刘茹的眼里，许糯糯就是个绝对讨人厌的熊孩子，因为家里有几个臭钱，所以养出了一身臭毛病，这种孩子就不可能有多么真善美，她的那些狗屁理论，更不可能站得住脚。 校门口的学生有很多，摄像这时候也顾不上追人，而是小心地护好机器。 《精彩人生》追拍的学生们，拍摄地点在成英高校，这是一所出了名的贵族学校。 家里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课程与普通高中是不一样的，自成一套教育系统，大部分学生都会直接出国留学，打造的口号就是与国际尖端人才接轨。 等到离开校门，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不少，大家都去寻找各自的班级。 刘茹一眼就看到了许糯糯站在花坛旁，她一溜小跑过去，许糯糯冲她甜甜一笑，才继续往里面走，显然刚刚是在等她。 校园占地面积极大，不止是教学楼和宿舍楼盖的巍峨，各种配套设施也相当齐全。 图书馆、体育馆、游泳馆是最基本的，还有美术馆、音乐馆，各种大大小小的乐器和模型，开学前许糯糯收到的学校介绍手册上，写的清清楚楚。 “糯糯，你上微博热搜了知道了吗？”刘茹似乎不死心，又开始发问。 “嗯。” “你好像都不惊讶？” “哪回节目播出后，我不上热搜？习惯了。”她漫不经心地道。 顿时刘茹双眼冒光，瞧瞧，她要开始暴露了！听听这拽的二五八万的口气，多令人讨厌。 果然弹幕里喷她的人又死灰复燃了，战斗力依然十足，刘茹却不开口继续说了，只让这些话继续发酵。 至于微博热搜上排在第一的就是有关她的话题。 1.许糯糯父母送礼平平无奇 综艺人才辈出：《精彩人生》今天直播开学季，一个暑假未出现在镜头前的许糯糯，再次引起关注度。首先恭喜节目组与她续约成功。出门前许家父母分别送了发夹和书包。直播间里纷纷表示，这次礼物与之前的豪富相比，实在是太过平平无奇了。 吃瓜看戏：我的妈呀，说大小姐身上的书包和发夹平平无奇的那些人，你们是认真的吗？别忘了她的黑称“大小姐”，还是大家给她取的啊。我去查了价格，书包是c家定制款，十万起卖。发夹是t的，虽然看着是银色的，但我想告诉你们，这世上泛着银色的，除了925纯银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铂金，不带钻的至少六万，更别说那发夹经典爱心款，上面镶着一圈闪瞎人眼的真钻石。说实话我都怀疑许糯糯不愿意再给你们科普，不是嫌麻烦，而是不好意思直说，你们不仅没见过世面，还tm傻！ 底下评论就更是精彩了。 ——233，我宁愿相信这世上男人的臭嘴，也不相信许家人送礼平平无奇。 ——许家人应该是被骂怕了，所以低调了很多。那个书包的logo没有在外面明晃晃的招眼，而是用颜色相近的线绣在了包袋上，镜头不对准真的难找，我好容易才截图成功。至于发夹可能都是碎钻，不是原来那种大钻石，所以…… ——看到科普之后，我觉得人生无望，我一年的收入买不了她一个书包。 当然成英高校的土豪风格，也跟着上了热搜，不少人感慨这些被节目组选中的孩子们，有多么的幸运。 因为成英高校收学生的门槛极高，家中非富即贵之外，还得要入学考试的。 但是节目组带进来的班级，是不用入学考的，还有家境平平甚至比较困难的几个学生，学费也都是节目组包了，否则只够在门外看一看的，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网上的血雨腥风，以及刘茹的小心思，许糯糯都没放在心上。 她心情很不好，早上被许家三口子送礼感动的饱腹感，已经转瞬即逝，她现在所能感受到的是毁天灭地的饥饿。 实际上一路走过来，学校的绿化环境很好，而且卫生更好，几乎十步一个垃圾桶，天知道她看到这些绿色的塑料大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冲上去开啃。 “憨货，如果我被饿死了，看在我每天陪你看动画片的份上，能不能隔三差五的给我烧个垃圾桶。我想吃，真的想吃……”她说着说着就差点哭出声来。 憨货被她这如丧考妣的状态给吓到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安抚道：“不着急，你再等等。就快能吃东西了。崽，爸爸说好了养你。” “你要是答应我倒是还能搭个马桶烧给我，占便宜这事儿我就认了。”她咬着牙道，一副割地赔款的模样。 “滚犊子，爸爸没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她生无可恋地进了教室里，位置还是按照初三那会儿安排的，她身边也是一个小姑娘。 许糯糯接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这小姑娘话比较少，而且性格相对怯懦，跟原身完全呈互补状态。 甚至网上直接称呼这小姑娘为“许糯糯同桌”，至于她本名柳荫则没多少人记住。 她一坐下来，跟柳荫打了个招呼，就打开书包从中抽出许小弟准备的奥赛题，慢慢看着。 “憨货，你认识上面写的是啥吗？”她的心都揪作一团，看着上面写得跟蚯蚓一样的字，只觉得自己的胃更加饿了。 “我还是个宝宝，怎么可能认识！”憨货没好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