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作者有话要说: 冷,老家冷得我几欲瘫痪 第13章 谨姝有些莫名。 李偃对她的态度,已算很好了,可总叫她觉得,他仿佛不是在对她,而是另外一人。 好似他和那人很熟稔,而明明她和他从前不过见了一面。 大婚那夜里,她恍惚似听见他说:“可恨你竟忘了我!” 那带着些许埋怨的亲昵语调,好似他们认识了许久似的。 她养在深闺,平日里除却去茶楼听个书,几乎没出过门,若说两个人那一面之缘,决计也算不上熟悉的。而且李偃这样的人,她若见过,又怎会轻易忘了。 委实匪夷所思。 这天因着郑鸣凰的事,李偃和谨姝都各怀心事,新婚夫妇相处的尴尬和拘谨,倒似少了许多。 稚栎仍在愤愤,言说主公看起来这样正派的人,竟也会养通房,如今看,恐怕侍妾什么的也少不了。 谨姝心不在焉地“唔”了声,“到了这般年纪还没有娶妻,于他那样的人,有两个通房,不也正常?” 傅弋于他那样的年纪,通房已睡了不知凡几了,听说在他院里侍奉的,无一逃脱,谨姝嫁过去的时候,他正妻去了,尚有三个侍妾卯着劲想要扶正,屋里通房若干,瞧着也都不□□分,她嫁过去时也是如今这样的年纪,夹在女人的勾心斗角里,撞得头破血流,后来生了阿宁,未添哥儿,连婆母待她都苛刻了许多,日子更是艰难。 所以大约后来跟了刘郅,虽则屈辱,日子还是好过了许多的。 刘郅总觉得他是那救她于水火的人。 大抵男人都爱逞英雄,也是可笑之至。 那时她总想起年少时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年少时向往的一生只伴一人,该是何等的奢念。 郑鸣凰被李麟安排进了偏院,大约被吓得狠了,去了后许久没再出来过。 只夜里听说,去了李偃临时办公事的书房。 带了自己做的吃食。 稚栎气得跺脚,“瞧瞧,八成是个狐媚胚子,小夫人你倒稳得住。” 谨姝在绣一面披风,从她嫁妆里挑出来的一匹上好的布料,她没量过李偃的身子,但因着已有了……肌肤之亲,尚还能估摸得出来。 闻言不由笑道:“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我也去送?这等争风吃醋的事,做了反而掉面。再说她来这里,本就是照顾夫君的,做些吃食送过去,也是应当。” 稚栎张了张嘴,气得两眼圆睁,最后也没反驳出个所以然来,只愤愤道:“以后总有小夫人后悔的时候。” 涟儿蹲在那里替她捋线,闻言也抬了抬头,她是个闷葫芦的性子,罕见开一次口,这会儿瞅着她,有些急切地说:“柳姨娘原先也是大人房里侍候的,也是夜里去送吃的……” 烛火半明半昧,美人影影绰绰地敛袖布着饭,间或柔声细语地慰问一句公事上的辛苦,那劳累了一天的心,大约也被熨得服服帖帖,爹爹在书房里要了柳姨娘,翌日就去了祖母房里,说要纳妾,连母亲都没知会,分了别院给柳姨娘,流连房中数日,母亲面上替父亲张罗,亲近地叫着柳姨娘meimei,夜里却常常一个人神伤。 世上女子,哪有盼着夫君广纳妾室的,只是自闺阁就被□□着,要有正妻的样子。 谨姝顿了顿,这些她自然知道,已经是她记事之前的事了,她稍稍大些,家里仆妇私下里依旧咀嚼这事。 她回过神来,笑了一笑,“我知晓了,莫妄论主子,以前在家里,我由着你们胡闹,今后规矩要记在心里。” 稚栎依旧嘟囔了句,“瞧着倒是个端正的美人,奈何如此没礼教,咱们主公和小夫人方新婚,就来近前添堵,若说她不是故意,婢是如何不信的。” 谨姝横了她一眼,她方讪讪闭嘴了。 李偃因着军师的极力引荐,见了那位名唤见空的独眼小僧。 李偃非以貌取人之辈,但对身有残缺的人,是一定不许纳入军中的,但见空实乃大能之人,虽是独目,却比寻常人都眺得更加远,那个独臂力大无比,身量虽小,却能拎起一个比自己还要健硕的男儿,失了的左臂由精铁锁链代替,亦是灵活似手。 “这机关巧件,何人帮你所造?”那个锁链和断臂几乎融为一体,还可变化为短剑,可远攻,亦可近战,且防不胜防,实在精妙。 “回主公,是小僧自己打造。”见空颔首,眉眼里带着细微的矜傲之色,仿似年少,仍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李偃面露欣赏之色,“汝乃奇人,孤欲封你为偏将,领一师之兵,可能胜任?” 见空大喜,曾有人告他,说江东王李偃乃礼贤下士之辈,来日大有可为,可追随之。 他本存疑,如今却五体投地,以他形貌,本无缘军中,如此竟能任一偏将,实乃贵人相助。 见空大拜,“谢主公恩典,见空定不辱主公之命。” …… 见了小僧,李偃又去军中巡视一遍,四万军士安排留驻,听命于玉沧太守令。只亲护卫兵并一队轻骑兵随他走。见空不必再护送鸣凰,随守军留驻。日后山南和玉沧必然会成为李偃西征的跳板,留在这里,大有可为,见空欣然接受。 这样忙了一日,回去已是很晚了。 谨姝仍等在房里,昏昏欲睡,却不好先睡,一直撑着眼皮,外面没通报,屋子门就开了,谨姝睁开眼,知道定是李偃回来了,忙直了身子,迎上去,“夫君竟忙到这个时辰。” 她望着他,虽盈盈而笑,比之昨日,倒多了几分疏离。 李偃自进了门就一直在看谨姝,闻言“嗯”了声,“军中事多,耽搁到现在。你怎还不睡?” “在等夫君。”屋子里灯暗得几欲看不清,谨姝拿剪刀拨了拨灯芯,霎时亮了许多,回身的时候,李偃已抱住了她,那臂膀坚若磐石,她霎时便成了嵌在石缝里的细草,不由垂首,“夫君……” 李偃嗅她颈间的馨香,眉目微垂,晃似出神,“下次不必等我,你可先歇。” “谢夫君体贴。” “不必对我如此客套,你是我妻。” 谨姝轻推了他一下,自然是没推动,微微偏过头去,垂目,“不瞒夫君,我今日听了些许闲话,本是不应该,但既然我知道了,总要问问夫君意思。” 李偃鼻尖蹭她耳垂,倏忽噙了她耳珠,“唔?”了声。 谨姝微微躲了下,自然是躲不过,但那动作倒叫李偃一愣,偏过头,目光变得清明了,瞧着她,“怎么?” 谨姝趁势从他怀里钻了出来,面对他,福了福身,被他目光盯得发怵,但还是咬牙开了口,有些事情,她必须提前知晓,“阿狸听说,鸣凰小娘子,原是夫君房里侍候的,我想问问夫君的意思,往后去是要纳了,还是如何,也好叫我知晓,该怎么应付。”倏忽间,不知怎么红了眼,昨夜里,他说:“从今后,汝便是李偃的妻了。” 那时她还曾抱着一丝幻想的,幻想李偃是她良人。 她其实厌烦透了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也厌透了男人那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姿态,她不想重新过一遍上一世在傅弋家里头的日子,也不想再被刘郅养雀儿似的养在身边。 若李偃也是贪恋女色妻妾成群之人,她不若早些死心,让他自个儿和他那些莺莺燕燕和和美美去罢了,她好好当她的主母,这辈子也不要再生孩子了,若他生气,最好就休了她,她去要饭吃,去死,都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依旧泛红,倒显得惹人怜爱。 李偃上前一步,指尖去勾她下巴,“你这倒是在怪我了?” 谨姝微微偏过头去,“阿狸不敢,只是在请夫君训示。” 李偃便笑了,一把扛起她去了床上,“有什么敢不敢的,左右这种事,全由你做主。” 谨姝还未反应过来,人已在他身下,李偃似急切,手上嘴上动作不停,她推拒片刻,哪里挡得住他,最后只能被他摆布,他其实尚且迁就她身子骨弱,没要太狠,可末了谨姝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好似人生就是这样,总免不了被人摆布。 她有些闷闷地转了身子,蜷缩在床里头,只占了小小一块地方,李偃疑心自己太粗鲁,靠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抚摸她的腰肢,一边去亲她耳后,忽又想起她提的那件事,与她提了一句,“你听哪个说的劳什子的屁话,郑鸣凰如何就成了我房里侍奉过的?好歹是一晚辈,我便成了禽兽吗?” 谨姝心头跳了一跳,胸腔里埋的那一丝阴霾,仿似一瞬间散了,但还是不太信,“日落前后,我还听,她去了书房与夫君送吃的。” “她连我门都没进,我让侍卫拿进来就叫她走了。” 谨姝转了转眼珠,李偃又说:“那吃食我也没吃,忙着办公务,推了简椟就赶着回来,因着贪恋你滋味,连步伐都比平时要快许多。” 他如此直白地说这种话,谨姝倏忽脸红透了,只瓮声瓮气地应了句,“那倒是我胡思乱想,给夫君添乱了。还请夫君莫责怪。” 李偃敛了眉,“叫你不必与我客气。”说着又去亲她玉似的颈子,顺着往下去,把她身子掰了回来,左右翻弄,倒似真的贪恋,喘息渐渐也粗急了起来,谨姝心跳如雷鼓,热得发昏,只催他,“夫君你快些,阿狸受不住。” 李偃低笑了声,“你方才……是在吃醋吗?” 因过了许久了,谨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嘴硬道:“未曾。” 那口是心非的样子,于现下这情景,倒也似撒娇了,可爱的紧,李偃啄了她唇瓣,汗湿的胸膛紧贴她玉房,似灼热的铁,熨得她浑身发颤。 他笑说,“倒不必,我非贪色之人,只要一妻足矣,往后还要夫人,多多指教。” 第14章 谨姝今日起得早,起来陪李偃吃了饭,过了辰时,便整装出发回繁阳了。 因有女眷,遂备了马车,马车乃四驾,倒是奢侈,谨姝在马车前顿了脚,犹疑地看了李偃一眼,他面色如常,已上了马,侧头在和军师魏则交谈。 察觉到她视线,李偃回目对她笑了一笑,魏则亦是若有所思地扬了扬唇,点头示意。谨姝心头微漾,亦抿嘴微微一笑,回了一礼,在稚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内里空间极大,脚下头铺了一层毡垫,里侧置矮榻桌案,案上摆了香炉手炉,甚则还有炭盆。 郑鸣凰临走的时候,是这样对李偃说的:“王上不必再费心多备马车了,我与小夫人同车罢,如此也方便婢照顾小夫人。”彼时莺莺低诉,倒是婉转动听,令人陶醉。 谨姝其实也没觉得什么,另备马车确实多余,虽则因着昨日之事,她不太喜这位小娘子,但也算不上讨厌,但李偃一声否了,“不必,用不上你侍候,你在她拘谨。” 说完,未再多言。 单独唤了稚栎出去,问她昨日是从谁嘴里听来的话,言郑鸣凰是他通房,这件事实乃空xue来风,且他治家一向严,别说没这事,便是有,也没人敢乱嚼那舌根子,是以他有了些许不好的猜想,这一会儿脸色臭得狠。 他做惯了主帅,那杀伐果断的凛寒血腥味儿,几乎都把他腌透了,平日里便叫人害怕,这边寒着脸,更叫人心惊rou跳,两腿打摆。 稚栎虽嘴巴惯是泼辣,其实胆子并不很大,李偃三两句,她就吓得腿软,疑心自己闯了祸,忙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她尚且玲珑,知晓些许收买人心的法子,想着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被知晓了也无妨,使了些银子,问了一常随主公的马倌些话,那马倌年纪不大,见钱眼开,殷切说了许多,因着近不了主前,鸡零狗碎,都不大重要,倒是一句通房,倒叫稚栎心梗了一梗,待详细去问,马倌只说不甚清楚,稚栎知道以他身份也必然知道不了什么详细的,遂没再多问。只是因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说与了谨姝听。 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噗通一声跪了地,“主公饶命,实是我家小夫人新妇,主公催嫁紧,家里一应事项均未交代完全,小夫人年纪又轻,两眼一抹黑,婢怕小夫人诸事不通,触了主公逆鳞,故自作主张去打听,只想多了解些主公家里,未料听了一嘴碎言碎语,婢罪该万死,万不应再说与小夫人听。” 说着,几欲涕泗横流。 李偃拂袖,却也没施惩戒,“下次想知道什么,叫汝小夫人直接来问我,何故拐弯抹角。” 稚栎伏地,“婢谨记。” 没多久,听说那马倌被军法处置了,因身子骨弱,没扛过去。 去了。 彼时车马已上了路,前侧骑兵从太守府鱼贯而出,后随亲护卫兵,马车居后,四方皆守卫,旗帜鲜明,飒飒而动,一行人便启程了。 车马极稳,如履平地,谨姝嘱涟儿把她未完成的针线活拿出来,重新做了起来,李偃不耐坐马车,故而骑马在外,随谨姝的车驾缓慢行着,军师魏则随侧,二人闲谈。 过了会儿,有兵士追上来,报曰:“禀主公,军棍二十未行完,那马倌已去了。” 李偃与魏则正说话,闻言蹙眉挥了挥手,示意他莫扰,自己处理即可。 那兵士应是,周围人皆战战兢兢,内省自己有无言语失当。 马车里稚栎仍面色发白,小声说与谨姝,“婢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