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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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晨,他们都没有回来。 "走吧。" 廖云何起身,被压麻的半边身子走路起来有些凝滞。 "去找他们吗?"花敛寒亦趋亦步,毫不不适。 他道:"不是,找太阴之所。" 顿了顿又道,"你是想找林昙多一些么?"他用眉梢打量她神情。 花敛寒有些疑惑,这关林昙什么事。"一夜未归,恐怕他们遇到危险了。怎么是单纯想找他呢?" 这回答不算满意,但也还好。他有些舒然地扯起嘴角一笑,"你不需要关心他,关心本座就行了。" "他没有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温和无害,与其说他遇到危险,倒不如说这里的妖兽吧。" 花敛寒心尖一颤,有些彷徨。廖云何最近言行有些反常,时常猜不出他心思。 她纳纳道是,专注走路。 廖云何走在前面,周遭妖藤分分让路,像劈开了一条幽绿小径。 花敛寒有些讶异,她根本没有看见廖云何做什么,连灵气都没有外露,这些妖藤就好像认识他一般。 "国师来这里想找些什么?" 他脚步不停,掖着广袖悠然道,"本座放置多年的东西,要收回了。" 说还不如不说呢,花敛寒腹议。 他突然脚步一顿,花敛寒险些撞上他后背。 花敛寒问:"怎么了?" "既然本座说了,要让你心悦我。"他转身牵唇一笑,桃花眼里恍若漫着深情,"断没有会伤害心上人的道理。" 言之凿凿,脉脉情恻。如果花敛寒爱魄没有被抽离,或许会被他色相蛊惑。 他屈指一弹,有一抹光辉融入了花敛寒丹田。 那血蛊不见了。 花敛寒轻舒口气,"多谢国师了。" 指尖轻点她鲜艳的菱唇,"莫唤我国师,云何即可。" 柔软如花瓣的艳唇,指下升起无边缱绻。 若是花敛寒眼神太过冷淡,他也不会黯然收回手。 他轻咳几声,视线调向别处。 荒野之中,偶尔开几株花也是美景了。 未成想,枝头上那花变成了蠕动的虫,一卷舌头飞快吞食近处的血蛾。 花敛寒皱眉:"这里的异兽都有些……怪异啊,即便有些修为稍高深的,甚至本可以化形了,也还是丑陋的妖身模样。" 廖云何慢慢说道:"妖修缘靠的是吐纳灵气,这里大多是浊气污秽,又怎么去化形。" "所以,它们就不断杀戮,吞噬吗?" 他嗯了声,"尤其是噬妖者,他们虽然为妖,却靠吞食妖兽为生,汲取寿元修为。然则此举是逆天而行,故此噬妖者通常寿命短暂。" "你似乎对这里很了解?"花敛寒突然问道。 突兀的沉默,廖云何眯起眼有一瞬间的阴郁,像万古不化的坚冰。 "本座讲个故事吧,只给你讲。" 有些意外,不知他意欲何为。花敛寒静静地听着。 "你可知极阴之地,沼泽处有人首蛇身的怪物,生性yin虐暴躁。某一天,有个修为低下的外门女修误入其中,被那妖掳去,而后生下一个男孩。" "那个孩子生来就是带有异相,有蛇鳞覆面,又是怪物。自记事起,周遭就是阴冷潮湿又黑暗的环境。那个女修把他藏在了山门里,一个偏僻废弃的角落,一个米缸里。五年,不敢跟宗门说。" 廖云何嘴角抿起一丝连他都没有察觉笑意,"有时候那个女人会给他一点点糖,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她对那个孩子说,要是敢走出来,就打断他的腿。于是他乖乖地等,整天佝偻着身子,在狭小黑暗的米缸里。" 伶仃一人,忍受,万古长夜,万古寒意。 他待在一个逼仄狭小的米缸里五年,只能在深夜里由那个女人抱起,去小解或是吃一点饭。 每次夜幕降临,他都有着难以压抑的欣喜,贪婪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可是他也如此渴望光明。 如此矛盾,既渴望夜色的降临,又喜欢光明,却讨厌晨光熹微之际,那时候他就要又回到米缸里去。 "那一点糖,能消融那个孩子的恐惧,乃至枯燥无味的等待。"廖云何眯起桃花目,似乎在回味糖的味道。 他忽又冷笑一声,打破了往日的思绪,"可惜,他再也不会吃糖了。" 花敛寒有些愕然,愣了半晌,迟迟没有作应。 他怕黑,怕幽闭的空间。 玄宫里布下了阵法,四季都是盎然春意,没有草木凋敝之景,连雪也不会下。 "我喜欢蓬勃生生不息的东西,讨厌阴冷冰寒的东西。"廖云何看着眼前一株开得旺盛的桃花淡淡道。 即便他已坠入渊底,独一人而活,独一人享受无尽孤独。 渴慕温暖,却如斯冷漠无情。 收敛去不该泄露的情绪,他才惊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又对着花敛寒冷漠道:"本座说的故事,你不得传扬出去。否则……"他斜觑她一眼,内里如含秋霜。 花敛寒哑然,"那是自然。" 她神色如常,既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嫌弃,坦荡荡地看着他。 "那个孩子,他的母亲或许也爱他呢。不然就不会生下来,更不会养他了。" 他轻呵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 语调微挑,戏谑道:"爱?那就不会抛弃他了。" 话毕,廖云何低垂下眼睫,自己似乎有点奇怪,跟她讲这么多干什么。 花敛寒知道他必然心有执念,不是三言两语能化开的,也不与他争执。 故事讲完了,也就到了。 幽幽的灵力蔓延,这里居然不是纯粹的浊气。 廖云何眸光闪烁,他要的是龙脉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