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秦氏看到精神不振,甚至有些颓废的卫疆,吓得差点就要去叫府上的医馆过来。 “没事,你放这儿,我过会儿就吃。” 卫疆对秦氏招了招手,想让她放下饭菜后赶紧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云府那些狗东西为难你了?” 秦氏脸色一沉,想着卫疆出门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是这幅德行,肯定是云府仗势欺人,记恨侯府在心,拿他出气了。 “他云府好好的大喜日子,也不怕遭报应。” 秦氏越说越来劲了。 “够了,不关云府的事,我就是有些头疼,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卫疆自己可以说云府,骂云浅,可从别人嘴里听到要云浅遭报应之类的话,不知怎的心里就来火。 不管怎样,他从没有想过要她死,前世那只是一个意外。 秦氏被世子一说,心头一直担心的事情就显得越来越明了,世子这样,怕是在伤心吧,为了她云浅伤心。 真是一堆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秦氏尽管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听了世子的话,准备退出去让他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正好也清醒一下,云浅如今嫁给了靖王,他再怎么想也是无用的了。 走之前,秦氏上前为卫疆压了一下被子的边角,眼睛一瞟,就看到了世子怀里露出的那个香囊,此时还飘着一股清香,香囊的针脚也好,那个复杂的倾字,硬是绣出了一种美感。 秦氏牙槽子咬的紧紧的,眼皮子跳了几跳。 云倾那不要脸的女人,还没成亲就来勾搭世子,她怎么就那么不要脸,还给世子送了香囊,谁稀罕她那鬼玩意儿。 卫疆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秦氏那突然变化的脸,他也没有看到,也没有心思看。 ** 侯府这边凄凄惨惨的,而靖王府迎亲的队伍所经之处,无一不是热闹欢呼声。 靖王爷同样的一身火红色嫁衣,骑在精选的马匹之上,眼睛从云浅出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婆子将她扶上花轿,看着花桥离地,那冷硬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之色。 底下的六总管整颗心,都系在了他家主子的一张脸上,只要王爷一皱眉,六总管就恨不得跳到靖王爷跟前提醒他,王爷今日是你成亲的日子,您的脸色应该和悦一些。 出发前,他就给王爷说了,今日是王爷大喜的日子,得笑,可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不太可能。 因为他家主子根本就不会笑,自己跟着他这么些年,除了几次见他嘴角抽动的浅笑过,从没有看到他的笑容是什么样的? 是以,小六又说:“只要王爷不皱眉,不冷脸就可以,不然人家云姑娘,不对,是王妃了,王妃,云府,心里会有想法的。” 当时靖王还答应了,回了一个:“好”字。 但是小六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单纯,当时因为王爷答应了他还沾沾自喜过,可这会儿靖王爷的那张脸从迎接开始到云府门口一直都是冷着的,就连云府的几位少爷出来时,他也是那副冷冷的表情,幸好,还好,王妃出来了,他总算是没有再冷了。 之后他又看到王爷的视线从王妃出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王妃的身上,直到王妃上了花桥,王爷捏住缰绳的手才放松了一些。 “莫非咱家主子是在紧张?” 小六心里陡然生出了这个想法,如此再一结合靖王一路上的表情,就解释得通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爷,也能有紧张的时候。 小六趁着这大喜的日子,尽情的笑了一会儿,反正这会儿主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他。 靖王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人,马头跳转,一眼望去,长街上是望不尽的红妆。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独自一人清心寡欲的活了二十几年,今日娶亲,一向平静的无一丝涟漪的内心,竟然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这种感觉从王府出发开始,就在他心中开始蔓延,一直到了云府的门口,看到六少爷背着云浅出来,看到她头上的红盖头,再看到她坐上了自己的花轿,到如今,心中的那股飘飘然和内心紧绷过后的满足感,让他在转身掉头的那一瞬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 初识在闹市,他坐在茶楼里正喝着茶,那一眼也是无意识的一瞟,就被她那张与年龄不相匹配的神色所吸引了,她的脸上没有年轻姑娘的张扬,看到的只是一片沉静。 当时他只是好奇,并没有想要偷听云浅的话,但她说的大声,他不听到都难,她话里的算计和平淡的语气,让他再一次觉得,她的心思也不像同龄人那般浮躁,似乎万事都入不了她眼一般。 倒是有他的几分影子。 可后来在太行山上,在白雪覆盖的山谷里,他看到的那副笑容,却又不一样,那笑容里带着少女特有的纯净,水灵明亮的眼睛圆圆的盯着他,起初的那一瞬间,他记得很清楚,就如他珍藏的几颗琉璃珠子一样,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 如果非要他娶一个妻子,身边有个女人,那就是云浅那样的。 正值太皇太后催的急,他自来怕麻烦,更怕女人的麻烦,但云浅给他的感觉却是冷冷清清,孤傲如阁楼下梅园里的腊梅一样,他认为女人就应该像她那样,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男人身上。 既然有了想法,他就打算将她娶回来。 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几年,心中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还是自己即将要娶的女人,那种感觉很奇妙,靖王并不是一个懂得感情的人,但却在等,等着云浅嫁到王府,坐在他跟前,成为他靖王府的人。 今日,来了就好。 靖王不喜欢被人瞧,但是也不会受起影响,就算周围百姓对他的赞美之声铺天盖地的吼过来,他依然是无动于衷,笔直的脊梁,冷冰冰的脸。 今日靖王的一身红色嫁衣,多少遮住了身上那股让人生畏的冷意,是以,人们才滋生了胆子,从未如此放肆的议论过靖王爷。 “靖王爷生的真俊,那云府的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人之龙凤,哪是旁人能奢望的。” “听说王妃的身段很是妙曼,姿色也是顶尖的,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那王爷今夜也有福了。” 几个妇人对着从跟前经过的迎接队伍,难得的放开怀,趁着人多耳杂的时候,贪了几句闲嘴。 多数的人则都是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王爷,有少女偷看的,也只是看了一瞬,脸色就绯红,但又不想移开眼,这便一路上都有姑娘们在犹抱琵琶半遮面。 云浅从坐进桥子的那一刻,心头就是七上八下的,靖王在想她,她也正好在想靖王。 也是从第一次闹市开始想起。 想起自己斥责了他一句,非君子。 想起太行山上,自己跑到他的山谷里搬了花儿。 两人共撑一把伞。 还有他跑到跟前来,很是认真的告诉她,他喜欢她。 想起他与她共同用了早食。 初进皇宫,他堵在自己面前问她:“本王好看吗?” 太皇太后的慈宁宫,他替自己接过了斗篷。 上元节的灯会上,他看到了卫疆纠缠她,他一脸寒霜。 后来他牵了她的手。 还抢了她唯一的一件绣品,鸳鸯钱袋。 虽说他当场揭穿了她的绣功,说她绣的是一对鸭子,但是她没有听出讽刺。 从与他接触的每一次,他说的话,和每个表情,仿佛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任何隐藏,也没有任何他觉得尴尬的地方,都是轻轻松松,平平淡淡。 而自己,却是每每在他跟前,被他无意之间的一撩拨,弄的心神不宁,一脸害臊。 他似乎天生就是那样一副高贵的性子,没有情绪波动,平淡如水,任何的东西与人,都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这么一想,云浅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好歹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人,有三年身为人妇的生活,还有那一段要了她性命的感情,怎的如今在靖王面前,却每每心思凌乱,壮态百出? 她应该比他更加心如止水才对。 云浅想的入神,花桥已走过了十里长街,到了王府门口,一阵震天动地的炮竹声,云浅深吸了一口气。 应该到靖王府了。 云浅稳住砰砰直跳到心脏,屁股微微移了移,将本就笔直的身子崩的更是直了。 “小姐,到了。” 轿外张嬷嬷的声音轻轻传来进来,云浅虽说早就知道了,可心底还是忍不住的揪着抽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纠结,马上就写洞,房了,可是我的小天使里面,还有一个刚满了十七岁的小姑娘,我到底该写的有多隐晦,才不会犯罪......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张嬷嬷的话音刚落, 云浅就听得外面的太监尖着嗓子唱了一声:“落轿。” 尽管云浅已经极力的压住心头的燥动不安, 可依然还是无法平静, 不自觉的咬住唇边,水润润的唇瓣被贝齿挤压, 颤了几颤。 或许是太过紧张的原因, 她都忘记了接下来该走哪一步, 以至于轿子被人从外踹了一脚时,吓得她硬生生的一颤。 待轿外婆子的声音传来, 云浅才回过神, 刚才那一踢只是正常的新郎踢轿, 云浅捂着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缓和了一些,婆子就从面掀开了花轿的帘布, 刺眼的光线突然照了进来, 透过盖头,云浅眼前的那片红瞬间亮堂了许多, 顿时她全身又开始紧绷。 手心似乎还被她捏出了湿湿的细汗,婆子拉过她紧捏着的手,不待她反应,就将一段柔软的红绸塞到了她的手里, 有过前世的经历, 她知道红绸的另外一头牵着她的就是靖王,云浅又是一阵紧张,生怕自己起来的太慢, 会绷住靖王手里的红绳,急忙的一个起身走了出去,却没想到靖王很是耐心的正在慢慢的等着她,她那一起,靖王还没来得及跨出脚步,硬是直接撞到了靖王的身上,顿时云浅的耳朵被四周的哄笑声塞满了,这回云浅的脸是彻底的红了个透...... 真真是白活了,云浅又暗自数落了一声自己。 “浅儿meimei,莫急。” 七少爷云赫一路跟来,看到云浅从花轿中出来之后,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本就是提着一颗心的了,此时见她撞在了靖王的身上,情急之下慌乱的就喊了那么一声。 这一喊,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弄的七少爷甚是尴尬,幸得今日来的兄弟多,他后腿一步,躲一躲就没有人能看到他了。 靖王府虽然也热闹,但没有云府那般肆无忌惮的闹腾,能听到的也只是不大不小的说话声和斯文的嬉笑声,最大的轰动也就是刚才云浅闹的那出笑话。 云浅跟着靖王一路走过去,脚步晃动时,能看清盖头底下靖王嫁衣的衣摆和他绣着云纹的黑色靴子,正盯着入神,跟前婆子提醒了一声:“小心,抬脚。” 婆子开口之前,云浅已经从盖头底下的缝隙里看到了跟前的台阶,正要上去,就见前面的那双黑色靴子停了下来,云浅愣了一下,赶紧抬脚跟上,等她上来与他平行了之后,那双黑色的靴子才又抬了起来,云浅一时明白了,刚才他是在等她。 “恭喜皇叔。” “这下皇祖母终于不用再爬太行山了。” 突然前面一道高昂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浅虽然看不见,可听声音就知道,除了安王还能有谁这么吊儿郎当,靖王并没有回答他,或许是安王觉得无趣,云浅也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靖王也没再往前走了,云浅正诧异,手上牵着的红绳却是一紧,红绳那头靖王扯了一下,云浅一回神,才明白应该是到了正厅。 云浅又站了一会儿,就听得一声:“一拜天地。” 云浅心头又是一震,身体僵硬的随着跟前人一道转了个方向,低下了头。 “二拜高堂。” 云浅虽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但她身边的婆子,微微一带动她,她便知道该往那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