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萧飞白眸光一转,问道:“这又不是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有甚么不能对舅舅说的?” 未央道:“倒也不是不能对你说,只是我自己也没弄清楚,对他是甚么心思。” 窗外阳光正好,徐徐落在未央有些迷惑的脸上。 萧飞白看着面前未央,只觉得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口,此时又被人提了起来。 这种感觉是甚么呢? 是他希望他的未未无忧无虑,张扬跋扈,如怒放着的子午花一般,永远向着太阳生长。 他希望未未幸福安康,但不希望,他的未央是与旁的男人一起幸福安康。 面前的少女仍在笑,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着,秋日的萧瑟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她的笑永远是暖的,治愈的,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挥之不去的。 刹那间,萧飞白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对未未,原来不止是舅舅对待外甥女之情。 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未未是否心悦何晏。 尽管何晏,是他最为亲密的朋友。 萧飞白深吸一口气,慢慢笑了起来。 未央有些意外,问道:“你笑甚么?” 萧飞白道:“没甚么,觉得自己有些傻。” 亏他整日里流连花丛,竟连自己的心思都弄不懂。 未央连连点头,似是颇为认同萧飞白的话,说道:“是有些傻。” “我的那些玩笑话你都当真。” 也不知是发了甚么疯。 仔细想来,大抵是被县主逼婚逼惨了,神智有些不大清醒,以至于连玩笑话都分不清。 “罢了,我送你回家吧。” 萧飞白自嘲一笑,起身打开折扇,说道。 省得让她在路上遇到何晏。 她现在的心思,虽是不喜何晏,但也差不离了,若再继续相处下去,怕是很快便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扪心自问,他不太想看到那一幕。 在他没有恢复身份之前,他想他的未未仍是处于一个人的状态。 “你不怕县主又要你去看贵女名册?” 未央挑眉笑道。 萧飞白道:“看便看,有甚么大不了的?” 只是看看,又不是娶。 他若不想娶,阳翟县主还能按着他的头让他去洞房不成? 未央便与萧飞白一同从明月楼离开,往萧府而行。 楼上雅间的何晏等了又等,总等不来萧飞白带着未央上楼。 他现在的身份是商户,与未央往来过密,会叫旁人瞧不起未央。 虽说未央不在意这些虚名,但若是可以,他希望世人对未央只有敬重,没有轻蔑。 他于商户之家长大,太清楚世人的冷眼。 未央喜欢喝花茶,何晏让侍从取来了未央最爱的茶,自己亲手煮好茶,细细调弄着。 未央仍是未到,何晏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花茶入口,清香甜蜜,像极了未央身上的味道。 何晏下压着的眉峰舒展一分。 然而下一刻,他余光瞥到窗外未央与萧飞白并肩而行,出了明月楼。 萧家的侍从将马车赶过来,未央扶着萧飞白的手,上了马车。 萧飞白平日里不怎么坐马车,这次却随着未央一同钻进马车。 赶马的侍从扬起马鞭,微风掀起轿帘的一角,马车上的二人不知说了甚么,萧飞白的这扇落在未央的额头上。 平日里极为不喜旁人与她有亲密动作的未央,此时并没有抗拒萧飞白的动作,杏眼弯了弯,笑得一团孩子气。 何晏眼睛轻眯,手中茶杯应声而裂。 破碎的瓷片锋利,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头不见。 何晏松开手,从袖子中抖出一方锦帕,漫不经心擦着掌心的血迹。 擦完血迹后,他随手将锦帕一扔,大步离开明月楼。 贴身侍从牵来马,何晏翻身上马,往萧府而行。 他与萧飞白的关系颇好,出入萧府从来不需要通报。 然而今日萧府的小厮却一反常态,将他拦在外面,直让他拿出帖子来。 侍从正欲开口分辨,何晏抬手,制止侍从的话,让侍从取来帖子,递给萧府小厮。 小厮接了帖子,看了又看,这才不情不愿道:“且等着,我现在进去通报。” 世家大族的门房处,建的都有让客人等候的耳房,小厮并不将何晏请进耳房,只让何晏在门口等候。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何晏微眯着眼,看着萧家高高的墙。 何晏从正午等到日头西斜,也未等来小厮的返回。 侍从气不过,骂道:“我家世子可是萧公子的好朋友,这般怠慢我家世子,当心萧公子扒了你们的皮。” 新来的小厮撇着嘴,不屑道:“我家公子是兰陵萧家之后,镇远侯独子,当世第一世家公子,怎会有商户朋友?去去去,一边站着,没的辱没了我萧家门庭。” 侍从火冒三丈,捋着袖子便要寻小厮麻烦。 何晏眉眼淡淡,道:“莫生事,回家。” 侍从一怔,正欲再说话,却见何晏一双眸子黑得吓人,当下甚么也不敢说了,忙不迭给何晏牵马。 是夜,月朗星稀,萧家的守卫在萧飞白的再三叮嘱下,比往日多了三倍。 何晏掠过巡逻卫士,悄无声息打开未央的窗户,纵身一跃,无声落地。 萧飞白以为这样便能让他见不到未央? 简直可笑。 何晏循着记忆往里走,刚踏出两步,原本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萧飞白懒懒的哈欠声:“哎呀,真是不巧,我白日里瞧未未的床榻甚软,磨了她半日,终于与她换了房间。” “表弟,我这般行事,你不会生气罢?” 作者有话要说: 气成河豚的何晏:我有一句mmp,我一定要说 第60章 萧飞白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听上去让人有种将拳头送到他脸上的冲动。 何晏眉头微微下压,手指收紧。 萧飞白打着哈欠点了灯。 何晏慢慢习惯屋内昏黄视线。 何晏抬眸看去,烛火摇曳间,原本该睡着未央的床榻处,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腹略带薄茧,抬手挑开纱幔,而后露出素白色的丝绸中衣来。 萧飞白生得并不羸弱,中衣松松垮垮着在身上,略露着蜜色的胸膛。 他抬眸,看向何晏,眼睛是刚刚睡醒的朦胧,声音也不是白日里的清朗,带着几分笑意:“表弟,你夜闯未未的闺房,似乎不大好吧?” 说到这,他轻笑一声,甚是得意,道:“还好还好,我提前将未未换了房间。” 何晏握着的拳指尖微微泛着白,一言不发,转身便要离去。 他刚转过身,身后又传来萧飞白揶揄的声音:“嗳,表弟,别这么着急走,表哥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何晏并未理会萧飞白的话,仍向窗台走去。 然而下一刻,厉风自耳后而来,他眼睛轻眯,侧身一避,抬手扼住萧飞白的手腕。 萧飞白的动作停止了。 “表弟,你很喜欢我家未未吧?” 萧飞白挑眉,将我家未未四个字说得黏黏糊糊。 何晏眸色幽深,抿唇不语。 何晏没有答话,萧飞白并不意外,只是继续说道:“巧了,我最近也发觉,甚是欢喜未未。怎么办呢?表弟,你我喜欢了同一人。” “我难得与你兴致相投,也难得与你相争。表弟,自你我身份大白后,我让了你许多次,你且让我一次,可好?” 何晏目光微凉,冷声道:“滚。” “啧啧。” 萧飞白摇头,面上依旧满满是笑,道:“表弟,你这种臭脾气,怎会招女孩子喜欢?更何况,未未看似鲜艳明快,实则颇为敏感,你不懂女人心,又喜怒不定,纵是与未未在一起了,也只会惹未未伤心。” 何晏下压着的眉峰又低了一分。 萧飞白的声音仍在继续:“我便不一样了。我细腻体贴,温柔逗趣,你何时见我与未未红过脸?未未与我在一起,会永远开心。” “至于你,你仔细想一想,未未与你说话,有多少次不欢而散,又有多少次郁结在心?” “你若真是为未未好,便该放开未未,让未未去过开心的日子,而不是强行将未未绑在自己的身边。” 何晏呼吸一顿,眸光明明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