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哭什么哭。”陶洛扔给他一张纸巾，“你经纪人就来了，赶紧把眼泪擦擦。” “我，我高兴啊。” 喝醉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些人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呼呼大睡。有些人醉了之后脑子迷糊，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有一类人，喝醉之后脑子特别清晰，喜怒哀乐，所有感官都被放大，然后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钟波就属于这种情况。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真的，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钟波抹了把鼻涕就往陶洛身上扑。 这就有点脏了。陶洛一个闪身避过：“不用太感动，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前几天去商演，好多人找我签名，都排队了。”钟波继续抹眼泪，“第一次啊，以前为了造成我红的假象，都是钱哥花钱请人装的粉丝，他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有一次，我都听见他们喊错名字了。” “钱哥说他们是见到我太兴奋了才喊错了，我知道的，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可是陶洛，这次是真的，我一出门，有狗仔跟我，还有粉丝主动围上来。虽然被围堵有些不方便，可我心里是真的高兴啊，这说明，我真的红了。” 钟波唠唠叨叨，眼泪稀里哗啦地流。想想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多少次幻想自己一觉醒来突然就红了，结果，每次以为那个向自己走来的是粉丝，人家却只是擦身而过的路人。 多少次，他默默收拾起自己的自作多情，投入下一个拼搏。好几年了，以为自己的演艺之路就这样半死不活了，曾经期望过的场景却忽然出现了。心情之复杂，被酒精一刺激，止也止不住。 陶洛见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有点于心不忍，让厨房送了碗醒酒汤过来，也不催他走，和谭暮青一起坐旁边陪他。 好在没一会儿他的经纪人钱哥赶到了，扔了块大毛巾给他擦脸，又训了他几句，才制止了钟波的继续出丑。 “他心情有点激动，让你们看笑话了。”赶着钟波进包厢附带的洗手间梳洗，钱哥转过身又对着谭暮青和陶洛陪笑脸。 “没事。”谭暮青笑笑。演员这职业看着光鲜，内里的压力大的很，而且职业需要，大多数演技好的演员感情都比较充沛，情绪上来后，大喜大悲。他见得多了，喝醉了以后什么样的都有，钟波这种算好的了。 没一会儿，钟波从洗手间里出来，情绪控制力稍微好一点了，但眼神还是有点发直，看来是还没完全恢复。 “行了，回去吧。”钱哥说。 “不行，我还有话没说完。”钟波摇了摇脑袋，似是想让自己更清醒点。 陶洛看不下去：“你别摇了，再摇，更不清醒了。” 钟波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摇了。” 果然酒还没全醒，这会儿坐得端端正正，腰板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乖宝宝似的。 “坐这么端正干嘛。”钱哥去拉他，“别耽误别人了，咱们走吧。” 钟波坐着不动：“不走。我有话要说。” 跟喝醉的人没什么好争执的，谭暮青道：“让他说吧。” 这时，包厢门口一道身影晃了下，陶洛眼尖，认出是刚才一起吃饭的胡老师。 胡老师是搞戏曲的，和《破盟》剧组没什么关系，他今天和一个老演员一起来，因为陶洛事先说过可以携伴，又是认识的人，所以也不觉得意外，但这会儿大家都走了，他怎么还在呢？ 陶洛给钱哥和谭暮青做了个手势，起身出去：“胡老师，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啊，陶洛啊，我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陶洛带着胡老师去了休息室，“您老有事直接说。” “你有没有兴趣到戏曲界发展一下？” 玩跨界？这个提议有点出人意料。 “我实话说了吧，就是想蹭一下你的热度。”胡老师性子也是直爽，直接就把底给揭了。 陶洛倒不觉得生气。现在人喜欢把这叫“蹭热度”，她把这叫“借力”。她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利用她，但像胡老师这样坦诚，过来和她商量的，她很乐于帮忙。 “您说说看，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事情还得从陶洛参加传统音乐演奏会说起。 东方传统古典乐听起来高大上，事实上阳春白雪，喜欢听且愿意投身这个行业的人并不多，戏曲行业和它半斤八两，地位尴尬。明面上说得好听，国粹，传统艺术，珍宝，形容词用得好，但现状却真没夸得那么好。 别的不说，光是从每年新报名学习的人数就能看出来了，使尽全身解数也没招到多少学生。 可是，自从陶洛去年参加张老头那个演奏会，今年成绩不得了，网上谈论的人多了，少年宫里的东方传统乐器班报名的人数也多了。 还有今年晚会众人找门票那个劲头，让负责戏曲晚会的胡老看得那叫一个眼热。 往年人们对古典乐器的关注比他们戏曲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太多，今年这状况，差距一下就拉大了，原因就在于陶洛。 陶洛埙吹得好，人气又高，一下子就将本来属于少数人关注的艺术带到了大众的视野之中。老朋友张景旷尝了甜头，胡老也动心了：“我想啊想，问题关键还是在你的身上。你那一上台，别看只是表演了一个节目，在年轻人心中起到的效果就相当于一个代言人。当然了，我们搞戏曲的没多少钱，请不起你这个代言人，老头子我就只能厚着脸皮求上门，有空的话，到我们那学几段子，帮忙弘扬一下国粹，也让戏曲在年轻人中扩大一下影响。” “只需要学几段子就够了？”陶洛不介意帮这个忙，她行事一向与人为善，但如果占用的时间太多，还是不太方便的。 “先学几段看看，后面的再说。”胡老笑呵呵，“你有武术基础，又会一些舞蹈，学起来应该很快。”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非找陶洛不可了。现在的年轻明星里，其他人可做不到快速学会，就是有那条件，一个个的都忙着赚钱，不一定有陶洛好说话，所以，今天有了机会，他就过来了。 就知道不会是“几段”这么简单。陶洛想了想，之前巡演的时候她有看过交流团的戏曲节目，以着那个难度，她来做的话，学会不难：“学几段是没问题，能吸引来多少关注，又能留下多少人，这效果难说。” “没关系，第一步先有人关注，喜欢上的自然会留下来。” “学会之后您打算怎么弄？” 之后怎么弄没想好。胡老纠结：“最近几年综艺挺火，一下让明星学唱歌，一下学跳舞，还有学滑冰什么的，我本来想，找老家伙们商量一下，也弄个《跨界戏曲王》之类的玩玩，可是他们不赞同。” 这肯定不赞同啊。唱歌跳舞玩滑冰，普通年轻人也有在玩，唱大戏这种，又会有几个年轻人看。年轻人看得少，广告商就拉不来，做这节目，那真是拿钱打水漂，扔着玩。 “登台演出的话，学几段肯定不够，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陶洛不磨叽，直接道，“您还是再想想，想好了我们再谈。” 送走了胡老，陶洛有预感，接下来想要找她“借力”的少不了。没办法，人红事忙，也算一个后遗症吧。 第110章 保证 送走了胡老, 钟波这边也被安抚好了，陶洛和谭暮青说了胡老的事。 合约虽然在工作室, 但工作内容一向是陶洛自己决定的，谭暮青从不反对：“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事, 我估计胡老那边短期内拿不出什么章程,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弄到现在时间不早了, 他和饭店经理交代完事情, 准备回家。 因为喝了酒，谭暮青没有开车，和陶洛一起坐在了后座。以他两的体质，一点儿酒精不能让他们喝醉, 但也有些微醺。两人在后排座位上并排坐着，肩挨着肩, 心底暖烘烘的，只觉得十分放松。 两人的手垂在身侧，谭暮青青的手移了移, 覆在了陶洛的手上，女孩子的手暖暖的, 揉一揉，软软的，爱不释手。 陶洛本来都有点瞌睡了, 被他这一弄，眼睛大睁，然后斜着看了他一下, 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 谭暮青轻笑出声，停止了自己吃豆腐的动作，抓着对方手的动作却没有松开。狭小的空间里，他们靠得如此之近，他低低叹了一声：“温柔乡啊，多想长醉于此一直不醒。” 前座开车的助理小吴打了个哆嗦，陶洛美则美矣，性格人品也没得说，但是温柔，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还是老板真的喝醉了呢？ 同样的话入了陶洛的耳中，难得的脸上红晕又加深了些，却不客气地受了。 自己的手还在对方的手心里握着呢，面对着这样的动作，没有抽回来，更没有一巴掌打回去，还不叫温柔吗？ 面前这位可是自己的男朋友，手被他握着的感觉很不错呢。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和练功所产生的热不一样，和空调也不一样，能一直暖到自己的心里去。 陶洛暗想，自己可能也有点喝多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诚不我欺， 接下来的几天仍旧是忙碌，除了各娱乐媒体的邀约访谈，陶洛还收到了一大堆综艺邀请。不过，无一例外都被她给推了。 林大经纪人听说了，有些头大，扔下手上的其他工作跑来找她：“多少接几个吧，都是曝光度啊。” 陶洛瞪大眼：“你怎么不说谭暮青，他也没接。” 林熙宏的话头被堵住，瞪着眼睛气鼓鼓：“他是他，你是你，能一样吗？” 陶洛歪着脑袋对谭暮青上下打量：“怎么就不一样了？他长得好，我样貌也不赖。他演技好，我演技现在练得也不差了啊。” “他是老板，有钱又有权，你是吗？” 这还真差了一点，陶洛对林熙宏说：“可是，我不接，他也没说什么啊。” 他当然不会说什么，他是你男朋友，还不是由着你想怎样就怎样。 谭暮青在一旁闷笑，笑完了，劝林熙宏：“没事，洛洛的曝光度足够了，她只要拍想拍的戏就好。” 老板兼男朋友这话一出来，林熙宏借着台阶就下了。 他也是宠着陶洛的，当然也不喜欢逼着这丫头做不喜欢的事。他和陶洛是从小的交情，一直以来都以娘家人自居，之前一番说辞，不过担心别人对陶洛的看法，说她才火就耍大牌，现在有了谭暮青这句话，事情有人担着，他也就不用cao这份心了。 除了演戏什么都不用想，这样的演员当起来，太舒心，圈里人大多要羡慕一下，但在羡慕的同时，却也不得不佩服陶洛的洒脱。 说实话，跑商演、上综艺、应付媒体，通告多了确实累，但与之对应的，是带来无数的收益与曝光度，一般人还真做不到陶洛这样说推就推。 把能推的事情全都推完了，要做的也就没多少了。剩下要关心的，也就是武馆那边的杂事，以及筹备她自己的下一部片子。谭暮青的意思，在电视圈混得差不多了，该进军电影了。 陶洛自身各方面条件过硬，最近人气也高，又有了两部重量级作品傍身，她想拍电影的风声一放出去，递剧本的人就络绎不绝，不过几天，办公室里就叠了一座小山。陶洛懒得出门，让谭暮青把本子全搬回家来，慢慢挑。 楚燕在被放了一个大假以后，终于又恢复了上班的日子。不过，上班的日子还是很清闲，就是在陶家呆着，偶尔帮陶洛倒个水，归类过滤一下那叠剧本，就连出门跑腿都不用她，有陶爸陶妈还有谭暮青林熙宏在，一个电话，需要什么回家的时候就带回来了。 为了不显得自己没用，不是白领工资的，楚燕挖空心思找活干，看陶洛多看了哪个剧本两眼，就马上去搜先关的资料，但这活干了没多久又被抢了，林熙宏那边早搜集了一堆，楚燕要做的就是从头到尾看一遍，然后在陶洛需要的时候说给她听。 这种活对文科毕业的楚燕来说再简单不过，速背可是她的长项，没多久就把资料背完了，见又没活干了，干脆在屋里团团转打扫起卫生来。 陶洛看得好笑，这么勤快的员工真是没请错。 看对方实在是找不到活干，她提出：“帮我补习外语吧。” 陶洛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是很好的，之前恶补了一通英语，出国的时候很有用，但到底是水平不够，交流起来不方便，现在有了时间，再多学学。 说起来，原身的陶洛是个学霸，英语成绩也是不错的。不过众所周知，在国内的环境下，缺少语言环境，英语的卷面成绩再好，不多与人交谈的话，实用性也没多少。陶洛又毕业好几年了，一直没用上，现在说得磕磕绊绊，倒也属于正常。 外语是楚燕的老本行，能用得上求之不得，马上将自己以前学习时的笔记翻出来，陪着陶洛对练。 专心工作学习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快，一转眼，《破盟》在电视上就播到了大结局，楚燕作为资深粉丝，虽然全程参与了拍摄，还是每天都准时守在电视机前收看。 片子都拍好了，陶洛对故事内容滚瓜烂熟，本来是无所谓看不看的，但被楚燕带动着，也一起看了，看着看着，就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曾经的那个时代，纵意江湖、国仇家恨、金戈铁马，一幕幕，和现在不一样的社会环境，但造成那一切的人和思想却在滚滚时光中不断延续。 生活，和她曾经历过的一样精彩纷呈，甚至于，相较那个更多把心扑在修炼上的过去的自己，现在她，见识到的更多，心放得更开，生活也要更有滋有味。 不知不觉间，她的日常里，除了练武，想起谭暮青的时间也多了起来。陶洛想，她被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时代改变了，但这个改变，她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在符合她喜好且各方面条件都适合的剧本筛选出来之前，谭家老爷子发来了召唤，让谭暮青接陶洛去大宅。 自从两人确定情侣关系后，长辈们并没有对他们的相处过多干涉。况且，谭家大多是大忙人，也没什么精力去管小辈之间的事，这次叫他们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谭家，房间里只有几个长辈在，出于保密需要，其他人都被赶出去了。陶洛扫了一眼，本该呆在香岛的四哥谭暮赭也在，见他们进来，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两人马上想到，事情八成与那东南亚恶势力有关。 他们猜的没错。虽然谭暮赭没有提起，但因为工作关系，谭家长辈还是知道了陶洛和国外恶势力杠上的事。 谭家人大多奋斗在安全战线上，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会去怪陶洛惹麻烦，他们先做的是教训自家孩子：“怎么能牵连无辜！” 对，在他们眼里，陶洛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公民，铲除犯罪是谭暮赭他们的工作，牵扯进陶洛，就是工作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