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陈诉一直都想要一个书包,一个轻便的能够在教室和宿舍间来回装几本书的背包,所以把它带回宿舍,仔细洗干净,晒干,然后用上了。 那几天陈诉很开心,虽然他独来独往,但有了这个背包,他每天都脚步轻快。 直到有人惊叫一声:“这不是我找不到的那个背包吗?” 那是在食堂里,聚集了无数的学生,大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陈诉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上前道:“这肯定是我的,我妈怕我丢了找不到,在里面缝了名字的。” 他上前抢过背包,拉开拉链后,翻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食堂里的人看向陈诉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从那之后,陈诉就成了一个小偷。 听到这里,乔韶急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是捡到的,明明是捡到的啊! 陈诉看向他,无可奈何道:“怎么解释,说我穷到去垃圾桶里捡东西?” 乔韶道:“可那人真的把它丢垃圾桶了!” 如果只是丢了东西,乔韶相信陈诉会把书包交到失物认领处。 可一个垃圾桶里的书包,怎么上交? 陈诉摇摇头。 乔韶蹭地站起来:“那人叫什么,我去找他!” 陈诉道:“已经过去半年了,说什么都没用的。” 半年…… 陈诉背着这污名,默默忍受了这么久吗。 乔韶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诉垂下眼眸,继续道:“其实还是我自己不好,是我给了他们会偷东西的印象。” 乔韶火了:“这怎么能怪你!” “就是怪我!”陈诉用罕见的音量说道,“因为我穷,因为他们什么都有,而我连学费都紧紧巴巴勉强凑出来!” 乔韶愣住了。 陈诉抬头看他道:“你明白的是吗?乔韶你肯定明白的!家里穷就是错,什么都比不上他们,什么都不如他们!不敢和他们说话,怕被瞧不起;不敢和他们一起吃饭,怕自己吃的东西被嘲笑;不敢和他们玩,因为他们玩的我都……我都根本不知道!” 乔韶眼眸微睁,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上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古怪,我不合群,我穷酸,所以我就活该去偷东西!”陈诉低吼着把压在心头半年多的怨气给说了出来。 乔韶心里难受死了,他轻声道:“不是……陈诉,你不是的……” 陈诉一把擦干了眼泪,再抬头时他眼中竟有关切:“乔韶,你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碰,别让他们有欺负你的理由。” 乔韶更加说不出话了。 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陈诉家里状况不好,或者说是很穷。 他自卑、敏感,有着少年人强烈的自尊心。 他不愿成为同学的笑柄,所以离大家远远的,这反而给同学们留下了古怪的印象。 意外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书包,成了他偷的东西。 没人质疑,没人想了解真相,因为陈诉穷,因为陈诉孤僻,因为他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一直以来陈诉把这些压在心底,默默忍受着,死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这时却全说出来了。 原因是什么…… 只是因为乔韶问了吗? 不止如此,更因为陈诉觉得乔韶和自己一样,他以为乔韶能够了解,他甚至想……保护乔韶。 是的,他希望乔韶不要像他这样“犯错”,不要像他这样被人排挤。 可实际上,乔韶…… 但乔韶看到了陈诉的这份关怀。 陈诉把他当成了同类,陈诉用这种揭开伤疤的血淋淋的方式来提醒他。 乔韶怎么忍心让他再度孤零零。 “我知道了。”乔韶对陈诉说,“谢谢。” 陈诉怔了下,但很快他嘴角露出了笑容,眼中也有了神采。 他说:“别怕,我们不用管这些,我们一起好好学习,一起努力,等考上好大学,我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家里穷又怎样,穷得让人耻笑又如何?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注1) 乔韶心里涌动着热流,他用力点头:“我们一起努力!” 陈诉也点头:“嗯!” 门外的贺深靠在墙边,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 莫欺少年穷啊,莫欺少年穷。 陈诉振作起来,乔韶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不只是朋友,更是战友! 这时,外头响起了说话声。 一惊一乍的是他们的室友蓝毛:“深哥你堵门干吗?” 贺深散漫的声音响起:“别进去。” 蓝毛声调向来又高又嚣张:“怎么,有什么事?” 贺深张口就是瞎扯:“楼骁在里面。” 蓝毛惊讶道:“骁哥?我刚还在班里看到他。” 贺深:“哦,他刚回来。” 蓝毛狐疑道:“骁哥在,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贺深道:“里面还有他心上人。” 蓝毛:“!” 贺深卖起队友毫不客气:“懂了?” 蓝毛连声道:“懂了懂了!” 一溜烟跑得飞快。 屋里的乔韶和陈诉:“…………” 本来挺难受的气氛,一下子全没了。 两人都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清代吴敬梓的《儒林外史》第四十六回 么么哒,明天见~ 有些问题大家不用急哈,都是伏笔,会交代的。 小乔身高问题也是,么么哒。 第15章 过了一会儿,乔韶开门,一脸无语地看贺深:“你这么冤枉校霸,他不会揍你吗?” 贺深:“他打不过我。” 打不死你哦! 短短两日,乔韶已经习惯他的盲目自信。 陈诉想在寝室待会儿。 乔韶准备去食堂,他问陈诉:“帮你带饭?” 陈诉摇头:“我晚点自己去吃。” 乔韶又道:“那我等你一起。” 陈诉道:“不用等,晚了没好吃的,你先去吧。” 乔韶想了下,打算和贺深先走了。 一来他腿脚不方便,需要个强有力的拐杖;二来他觉得陈诉需要点自己的时间整理下情绪。 这样哭了一场,心中的郁闷排解了,眼睛也肿了。 他不想这样出门也能理解。 乔韶对他说:“那我先去吃饭了。” 陈诉罕见地笑了下:“去吧。” 乔韶扶上贺深的胳膊,两人并肩走了。 陈诉站在门边看了会儿,心里升起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乔韶和他不一样,哪怕两人的家庭情况都不好,但乔韶比他自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