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沈天苌一脸平静，眼里却有些不解。 “沈天苌，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我选择了把你带走，而不是转身离开……” “沈天越，有些话那天我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沈天苌打断了他的话。 沈天苌那天离开的时候，她说时光不会倒流。 “沈天苌，如果时光真的会倒流呢？”沈天越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没有抬头看沈天苌。 沈天苌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开口：“你今天就是想和我谈这个？” “回答我的问题！” 沈天苌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讨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我认为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沈天苌说完正要站起来。 “沈天苌，你在心虚。”沈天越开口道，用着肯定的语气。 沈天苌的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她索性又坐了回来，看着沈天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答案，那我倒要问问你，时光要怎么倒流？倒流回到哪个时间？回到我从暖城回来？回到沈天歌要把我的脸划花的那天？回到我被警察带走的那天？不如回到我进沈家的那一天？” “沈天苌，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天。”沈天越见沈天苌成功被自己激起怒意，脸上的表情不禁好看了几分。 沈天苌却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你究竟想问什么？” “沈天苌，我沈天越自认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从没有一件是后悔的，但只除了你的日记被公开，我没有带走你的那一次。” 日记。 简单两个字，对于曾经的沈天苌来说，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温度的词语。 准确的说是那本曾经属于她的日记，在后来最艰难的一段岁月里，如同一个午夜魔咒，数次都让她从梦中惊醒。 如果时间真的如同沈天越所说可以倒流，那她只会宁愿她从没有动过笔。 沈天苌被赵涵从警察局带回家的那一天，两人前脚才刚进沈宅，赵涵便转身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她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沈天苌的太阳xue，沈天苌一下子便晕倒在了地上。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而她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床边沈天越。 沈天越见她醒了过来，又拿了一个冰袋敷在她脸上。 “大哥……”沈天苌弱弱的叫了一声。 沈天越应了一声：“你发烧了，这几天你就在家里休息。” 沈天苌浑身无力，吃力的说了一声：“我没有……偷东西。” 沈天越的手停顿了一下：“嗯，我知道。” “你……知道？” 沈天越皱起眉头：“你先别说话了，我相信你的。” 那场沈天歌栽赃嫁祸到她头上还让她百口莫辩的盗窃，让她原本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却没想到，沈天越却对她说我相信你。 只是因为这句我相信你。 她熬过了后来的日子里遭受的数次校园暴力，她熬过了在漆黑的夜里躲在被子里的无声哭泣。 因为相信她，所以他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甚至在别人对她嘲弄践踏的时候，他还会出口亲自训斥。 在沈天苌对感情还懵懵懂懂的年纪，他几乎成了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 那些隐秘的心事，她小心翼翼，将它们全部都装进了那本日记里，并且守口如瓶，从未和任何人说起。 她曾经以为，除了她自己以外，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哥，生了莫名的情愫。 但事与愿违，偏偏有人将她打算一辈子吞在肚里东西，硬生生给掏了出来，放在阳光下曝晒。 即便是发生了盗窃案的波折，沈天苌还是凭着优异的成绩，顺利升入德尔中学的高中部。 进入高中之后，沈天苌和沈天歌被分在了两个不同的班级，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新鲜面孔的不断加入，当初那场闹得轰轰烈烈的盗窃案终究是久远了。 沈天苌也因为成绩优秀而被班主任任命为学习委员，虽然她性格始终还是冷僻，但对于班上同学的求助她却从不会拒绝，甚至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她无一不尽心尽力，渐渐地，几乎没有人再提起那场关乎她人品的偷窃。 沈天苌就这样平静安稳的度过了自己升入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她甚至还有了几个关系相近的朋友，她们会结伴而行，会给彼此带早餐，甚至一起偷看隔壁班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男生，暑假的时候还一起相约去粼波湖游玩。 她以为这是老天给她的眷顾。 但事实是，这一切，都只是如昙花一现般，注定只能短暂的出现在沈天苌生命里。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因为给班上一个成绩落后的同学讲题，一直到落日时分才准备出教室。 她才刚将文具书本收进书包，有个人却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她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球衣的男生，因为他的个子很高，沈天苌坐着几乎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黄昏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汗珠闪着晶莹的光泽。 他大口喘着气，身上有一些汗津津的，很明显是刚刚才打球回来的。 沈天苌看着他很眼熟，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隔壁班的，就是好几次她都被拉着一起去偷看那位。 沈天苌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就记得她们给他的绰号“林校草”。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沈天苌问道。 林校草盯着沈天苌看了半响，最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刚刚在赶作业，遇到几个数学题不会做，我们班的人都走了，我记得你是你们班学习委员来着，能不能教一下我？” 沈天苌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这副状态是做刚才作业的状态吗？ “我现在正准备回家了，你看明天你再找你们班的同学帮你可以吗？”沈天苌委婉的拒绝。 林校草却一脸为难，语气也有些失落：“这个作业是明天一早就要交的，我晚上还有美术课要上，可能会来不及。” 沈天苌看了一眼教室外的天色还没暗，心想着几个数学题也不会费太多时间，最后还是答应了给他讲题。 等到林校草打开了那几道作业题，沈天苌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不懂的那几道全部都是难度最高的大题型，里面有些知识还超纲的涉及了大学的微积分，虽然沈天苌自己解到没太大的问题，但是要教会他难度就比较大了。 但既答应了别人，沈天苌的态度便不会敷衍，她耐心地从第一道题开始，认认真真的给他一步步的分解步骤。 他一遍不懂，她就再说第二遍，一直到确定他弄懂了题目考的知识点她才开始讲第二道。 所以等到最后全部讲完五道题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这五道数学题，竟然整整花了两个半小时。 沈天苌一看时间都晚上八点过了，连忙收了书包就出了教室，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沈家的晚餐时间，而王小兰是不可能给她留晚饭的。 她一脸丧的走到校门口，发现连学校的大门都锁上了，她走到门卫处，保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天苌这下更丧了，她背着手一脸绝望的靠着保安室的门望着天。 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却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沈天苌同学。” 沈天苌回过神，看到林校草站在校门后，他已经将刚才那身汗湿的球衣换下，重新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将拉链拉的高高的，下巴埋也在衣领里。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双手插着兜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沈天苌倒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他来着，她走到他面前，扫了他的衣服一眼，心想着这个人难道不用穿校服的吗，要知道德尔中学的校规里有铭文规定学生在校园里是只能穿校服的。 “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了。”沈天苌开口说道，语气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些责怪。 “嗯，这都怪我非要让你帮我讲题了。” 沈天苌瞥了一下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林校草看着沈天苌，嘴角扬起一抹深意的笑：“所以我肯定会带你出去。” 所以当沈天苌站在教学楼后面那堵墙面前，她看着墙上那个因为常年累月被人踩踏而缺掉的口子，瞬间明白了林校草说的“会带她出去”的意思”。 沈天苌退后了几步：“我还是去等保安来开门吧。” 才刚转身就被林校草拉住：“沈天苌，保安今天不会来了。” 沈天苌转头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省教育厅组织了一个安保培训，培训地点在海城，我们学校的整个安保部门今晚上已经出发了。” 沈天苌听完眉头皱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那堵高墙：“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林校草笑了一下：“不是我还有吗？” 他放开沈天苌，走到那个口子下面，指着自己的肩膀道：“待会儿你就踩着这里，我垫着你爬上去。” 沈天苌目测了他的身高加上自己的身高应该也差不多。 便默许了他的提议，她走到他跟前，林校草也配合的蹲了下去，与她光洁的膝盖平视。 德尔中学的女生校服是不过膝的裙子。 沈天苌脸立刻冷了下来：“转过去，闭上眼睛。” 林校草不屑的切了一声，他又不是那种会偷看女生裙底的猥琐男。 不过还是乖乖的转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沈天苌看着他的背，他身上的白色运动服即使在光线不好的墙角也反着光，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个被困在学校里都是因为给他讲题，便丝毫不可客气的踩了上去。 “哎哟，你能不能轻点？”林校草大叫到。 本来今下午他就打了一下午的篮球，肩膀正酸痛得厉害，此时被沈天苌一个猛踩，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不过沈天苌已经站到他的肩膀上，以防她摔下来，他也不敢乱动。 “站好了吗，站稳了我就站起来了。” “嗯。”沈天苌答道。 林校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虽然他在男生中力气算大，但是一下子肩膀上多出一个人的重量，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吃力。 沈天苌刚摸到墙头，三下五除二直接爬了上去。 林校草见她作势要跳出去，连忙叫住她：“沈天苌同学，你拉一下我啊？” 沈天苌皱着眉他：“我拉不动。” 说完便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 林校草被沈天苌这决绝背影给惊呆了，他站着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墙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弯起嘴角，他倒退着缓冲了几步，然后又迅速奔跑，一脚蹬在了墙上借力攀上了墙头。 他看着远处沈天苌的背影，用力一跃跳下了墙。 沈天苌走到李妈面馆门口，发现面馆今天竟然提早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