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节
很快,侍女便将苏昀带来了。他一瘸一拐,看着也没什么杀伤力,好像就是个生活贫苦的糟老头。 走到了床前,侍女搬过来一把椅子,他坐下,一边看着白牡嵘,“你的情况还真是差到了极点。” “是啊,可能真活不了多久了。”她看苏昀时都是影影绰绰的,再加上那些血红的画面,好似苏昀就在浴血之中。 “何必悲观。我也在很早之前觉得自己可能活不成了,但谁承想居然一直活到现在。”苏昀微微摇头,劝她不要乱想。 “可能你是有活着的运气呗。我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个bug,老天现在想修复这个漏洞,我就必须得被清除,不然这整个系统都无法正常运转了。”说着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正因为如此认为,她倒是也看得开。 “看你还真是糊涂了,不过也无事,听说那大术师已经找到法子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如常了。”苏昀摇了摇头,仅剩的一只眼看着她,却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那略显浑浊的眼睛中流动。 “是么?宇文玠都没和我说过,你怎么知道?”白牡嵘不是很相信,如果月同那儿有消息,宇文玠必然第一时间告诉她。 “皇上日理万机,又哪能事事都交代于你。别乱想了,好好歇歇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活过来了。”苏昀好似真的知道些什么,语气也几分不同寻常。 “你这话说的更是奇怪。不过,你身体怎么样?我现在看不清楚,瞧着你都模模糊糊的。”总之,从苏昀的语气来判断,他好像并不是特别舒服。 “年纪大了,受了些伤总是痊愈的慢。其实我这早已就该死的人了,苟延残喘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治不好,死了也没什么,你也不要因此而内疚。”苏昀叹道,一边站起了身。 “虽说我不是什么有良心的好人,但又怎么可能不内疚?你跋山涉水的找到了月同,又因为我而受伤。若是有个好歹,我都无法向你的女儿交代。”看来,他伤的真的挺重的,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话。 “如果真内疚,那就多给我女儿一些钱,让她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辛苦。”他说道,一如既往的爱财,同时这爱财也都是因为女儿。 “好,放心吧。就算你没什么大碍,我也会感谢你的,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无亲无故,总是得给你些报酬,这样我心里也能舒服些。”白牡嵘轻笑,他的女儿和外孙应该还住在那时她买的那间宅子里,就都送给她了,反正她也不会去住。 苏昀最后看了看她,之后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他略佝偻的背影显得几分沉重,只是白牡嵘看不到。 白牡嵘只是觉得苏昀可能伤的很重,但没成想,只是第二天,就从侍女那儿听到了他过世的消息。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亚于晴天闷雷,白牡嵘愣了好久,才回过神儿来。 “去世了?死因是什么?”明明他昨天才来的,虽说和往时有些不同,但,好像也没到了会忽然就没命的程度。 “是急病,一大早下人才发现的,可能是半夜的时候就过世了。苏护卫伤的很重,他年纪又大了,大夫说这都是正常的。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苏护卫也没怎么受病痛的折磨,对于人来说,这也是幸福的,您说是么?”侍女轻声的说着,倒是也颇有道理。 “我想去看看他。”还有他女儿,也不知有没有过来。他一直惦念自己的女儿,临终前也没能见上一面。 “苏护卫的遗体已经被送出府了,找了方士寻了风水较好的墓地,这会儿可能已经下葬了吧。”侍女说道。 “这么快?唉。”叹口气,她心中百味杂陈,人的命果然脆弱的很。一个昨天还在和她说话的人,居然今天就去世了,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她稍稍细想了一下昨天苏昀来这里说的那些话,又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民间有说,人死之前有征兆,难道他昨天已经是有感觉自己要死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宇文玠回来了,随着他到了自己近前,那些血红的画面便消失不见了。看清了他的脸,还是那个模样,精致温润,白的反光。 近距离的盯着她看了看,宇文玠也不由得笑了,“精神很好?” “你知不知道,苏前辈他昨晚去世了?”她说道。 “嗯,知道。”宇文玠微微颌首,之后在她旁边坐下,抬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拿走,动作轻柔。 “他应当受了严重的伤,昨天他来了,但是我没看清楚。听他言辞之间,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似得。他受伤,皆是因为赵国这一行,也算因我而起。昨天他还说,自己放心不下他女儿,我想,须得给他女儿送些钱过去,否则我这心里还真是难安。”他女儿也是他最后的惦念了。 “放心吧,朕会安置他女儿一家的。”宇文玠轻声道。 “宇文玠,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他说起苏昀时表情神色不再冷漠了。苏昀活着,他总是会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但人已经死了,忽然发觉,那些过往之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嗯,朕已经原谅他了。”在他决定牺牲自己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时,他就原谅他了。 有些东西,必然要用命来偿还,用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够价值。 看着他溢满温柔的脸,白牡嵘也不由得弯起嘴角,“如果苏前辈知道你原谅了他,他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宇文玠什么都没说,抓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没有愁苦,也没有凝重,让人也不由跟着心情大好。 白牡嵘也在看着他的眼睛时,生出一股她应当不会死的感觉来,看来月同真的想到办法了。只不过,他为何不亲口告诉她呢? 第228章 治疗(一更) 苏昀忽然去世,白牡嵘连他的遗体都没看见,心中自是几分低落。人的生命脆弱,她早早就清楚,毕竟也亲手结束过很多人的性命。只不过,轮到了自己身边的人,不免受到一些冲击。 还是觉得苏昀不是个会轻易死去的人,他功夫高强,尽管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可他的身体绝对比寻常壮年男子还要好。 如此就去世了,还说是急病,总是觉得十分恍惚,好像不是真的一样。 但,人死不能复生,她也没有再多说过什么,只是在醒来的时候,偶尔的想起苏昀来,觉得世事无常。 本以为先死的会是她,可谁又想到,好好地一个人,会死在她前头呢。 月同那里也不知有没有进展,反正根本就见不到他的影子,如不是知道宇文玠的本性,还真以为让月同那家伙跑了呢。 她乏力的动弹不得,现在想去厕所都得两个侍女扶着她去,自己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力气。而且,她也不想睁眼,醒来之后也闭着眼睛,免得看到那些红惨惨的画面,气的她胸肺暴涨如气球,却又没有任何的法子。 宇文玠必然是很忙,有时醒来时他在,但多数时间他都不在,必然是宫中事物堆积的太多,让他分身乏术。 她也不知自己来到这皇城多久了,迷迷糊糊,都没了时间概念。 而也就在这雨水充沛的季节里,无聊的时日中,来了一个给她解闷儿的人,居然是宇文笛。 再次醒来,她闭着眼睛任侍女给她擦拭洗漱,之后,就有另一个侍女从外走进来,告知白牡嵘,说是宇文笛要见她。 这倒是让她颇为意外,“让他进来。”这小子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宇文玠把他给弄回来的。也是,没有宇文玠的命令,他哪敢踏进大梁半步。 不过片刻,宇文笛就进来了,他长高了一些,身体也壮实了,就是那一脸的坑坑洼洼依旧,看来治愈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