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而在她出生后，顾荇也没有多宠爱过她，就连哥哥这个长子，也不见父亲多抱过他几回，更不要说她这个女儿了。 总之，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还不如自己的二叔，至少逢年过节，二叔还会为他们准备点小礼物哄他们，而父亲却从不曾给过他们一丝温暖。 小时候，二哥病发时，哭的是那样的厉害，也只有二娘和大娘整夜整夜的守着二哥，父亲连一次也不曾去看过二哥。 因为，从二哥因他被妖女下蛊后，他就当二哥是个死人了，半点慈父之心都没有，更连一丝人情味也没有。 祖母还心疼他，还哭他苦命？呵呵！也不想想，是谁害苦了这一家人，又是谁害得二叔一家子家破人亡，回来却连一句道歉都没和二婶娘说过？更不曾做到照顾为他而死弟弟的遗孀和儿女，他这干的都是人事吗？ 她到如今都不明白，为何娘要这样放不下父亲？如此无情没人性的一个男人，有什么值得人爱的？ “二姐，我有些害怕。”顾曦云看着灵堂里的棺木，以及门两旁被夜风吹的飘啊飘的丧幡，她跪在一边守灵烧纸，便是心里莫名害怕的紧了。 “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他都死了。”顾晨曦对顾荇这个父亲的怨念很深，以前见不到他，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父亲了。 如今他死了，还让她来给他守灵，呵呵！真是让人恶心。 顾曦云见顾晨曦心情很不好，她也就低下头，继续老老实实的往火盆里投黄纸了。 今夜守灵的都是他们这些儿女，明日有人来吊唁，宁夜紫才会带着韩氏她们来守灵。 “已经派人通知卓哥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顾玉烟眉头紧皱着，其实，他是不希望这个堂哥回来的，毕竟，父亲太对不起二叔了，还有什么脸让人家儿子数千里迢迢的回来给他奔丧呢？ “卓哥也好久没见二婶了，他应该会回来一趟的。”顾玉笙神情淡淡道，他们四兄弟跪在顾晨曦她们姐妹俩的对面，也是兄弟四人一会儿，一人投纸一张入火盆中。 “卓哥？是咱们那个在定北侯身边当副将的堂哥吗？他要回来了啊？”顾玉柏虽然以前很是吊儿郎当，可他和所有男儿一样，都有着一腔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情结。 说实话，当初要不是娘不让他去从军，加上他家当时又只有他一个儿子，不符合朝廷征兵要求，他早就跑去从军了。 “你想从军？吃得了苦吗？”顾玉烟是日常怼顾玉柏，这兄弟俩如今是感情不错，就是有点犯冲。 “我当然吃得了苦，别小瞧人行吗？”顾玉柏扭头怒瞪向顾玉烟，结果这一瞪不要紧，忽然一阵风吹来，灵堂所有的烛火都灭了。 连那盏长明灯，也灭了。 “啊！有鬼啊！”顾曦云胆子最小，她一把抱住身边的顾晨曦，整个人紧闭双眼，吓得浑身发抖。 呼！火盆也被这一阵风给吹翻了，瞬间，整个灵堂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外头洒进来的一点点清冷月辉，照在了门槛上。 “啊！有鬼……救命啊！”顾曦云是真被吓坏了，一直紧抱着顾晨曦不撒手。 “烟儿，你看着他们几个，我和大哥出去看看。”顾玉笙算是他们中最为冷静淡定的一个了，他起身拉起顾玉寒的手，便向着灵堂外走去。 顾玉烟拽着也吓怂的顾玉柏，走到顾晨曦她们身边，扶起她们姐妹二人，向着棺材的位置上靠去。 他才不信有什么鬼呢！根本就是人在装神弄鬼。 “三三三……三哥，咱咱咱……咱们待在这儿，会不会会会……有点不太好啊？”顾玉柏一直抓着顾玉烟的手臂，哪有人在遇上如此诡异的灵异之事后，还往棺材这边靠的啊？ “放手！别碍事！哥给你们抓个鬼瞧瞧。”顾玉烟把顾晨曦和顾曦云两个姑娘家推到了顾玉柏怀里，当兄弟的不好好保护自己的姐妹，这时候怂，可真出息。 就这怂样儿，还想从军？到时敢上战场杀敌吗？ “三哥，你别走远啊！”顾玉柏抱着jiejie和meimei，他是真害怕鬼啊！以前他们村子旁边，就是个义庄，很吓人的好吗？ “放开我，抱好你meimei就行了。”顾晨曦推开了顾玉柏，抬手拔掉发髻上的素银簪子，举步围着棺木周围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人，却忽然见到三哥和一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顾玉柏捂住meimei的嘴巴，他自己也要吓死了。他这些哥哥jiejie都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怎么一个个的胆子都这么大啊？ 顾晨曦平常看着就是个很刁蛮凶悍的女子，此时也很凶悍，居然手握簪子围绕棺木转了一圈，现在还……咳咳！她不会是要扑过去，拿簪子杀鬼吧？ 顾晨曦的确扑过去，她拿的却不是簪子，而是直接拿起门外立着的一根丧幡，连着飘舞的白布条，一下又一下凶猛无比的向那个黑衣人打去。 顾玉柏捂着怀中meimei的嘴巴，黑暗中，他嘴角抽搐呵呵道：“以后的二姐夫要是敢给二姐气受，不用咱们宁国公府出面给二姐出气，二姐自己就能把二姐夫给几棍灭了。” 顾玉烟闪的也够快，他这个meimei发起疯来，狠到连他都害怕。 黑衣人差点被顾晨曦这个盲拳，给打死他这个老师傅。噗！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飞贼，想趁乱偷点东西罢了，用得着这么凶残的暴打他吗？ 呜呜呜……宁国公府太可怕了，拿笔杆子的公子武功这么厉害，一个小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美人儿，却是个拿着幡棍就能打死人的悍女啊！ 顾曦云也忘记害怕了，她以前只以为顾晨曦只是嘴上缺德些，从来不知道，顾晨曦凶起来，居然比他们村里最凶的悍妇还可怕。 幸亏当初她几次三番都没和她动手起来，要是她们动手起来，死得很惨的一定是她自己。 顾晨曦这样的人，就是有点憨大胆，冲动易怒，曾经更是娇惯的蛮横霸道，因此才会做出差点烧死自家姐妹的事。 这些日子，边宁夜紫派人魔鬼训练之下，她的这种憨大胆还是没有改变，可却懂得了一点事。 比如，与她最亲的还是骨rou至亲，她将来要出了什么事，能帮她的，只有宁国公府这些亲人。 因此，她才懂得了何为亲疏远近，她外祖父那一家子不是她的亲人，宁国公府这些人，才是她的至亲。 谁敢来宁国公府捣乱，她就让谁好看。 顾玉烟倒是很淡定，在这个黑衣人被顾晨曦乱棍打晕后，他才不疾不徐的走过去，握住她扬手要落下丧幡的手，颇为无奈的说道：“别再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顾晨曦已经累出一身汗了，被她三哥阻止后，她便双手松开了手中的丧幡，累得往地上一坐，大口喘起气来。 “二姐，二姐你没事吧？”顾曦云和她哥哥一起跑了出来，院子里也已经来了许多手提灯笼的家丁护院。她跑过去，蹲下身看着顾晨曦，对上顾晨曦狠厉的眼神，她可真是吓了一跳了。 顾玉笙和顾玉寒没有抓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可灵堂也没有出什么事，也不知道对方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夜紫带着人到来的很快，之前也是因为这里只是灵堂，没想过会有人来捣乱，她才让下人们基本都去休息了。 毕竟，之后的一些日子，一旦忙起来，大家可是再难有好好休息的时间了。 谁知，竟会有人来灵堂捣乱，还是个女子的诡异笑声。 难不成，又是顾荇招惹的那些女人，听闻他死了，所以来宁国公府想带走他的尸体不成？ 真是造孽！顾荇这一辈子，真是造足了孽。 “母亲！”他们五个排成一排，向宁夜紫恭敬行了一礼。 “都没事吧？”宁夜紫看到那个不知是生是死的黑衣人倒在地上，便是很为他们几个担忧。 顾玉柏握拳站出来，抬头挺胸气愤无比道：“母亲，我要习武！” 顾玉烟都想踢这个发疯的家伙一脚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习武非一日之功，改日再说。”宁夜紫也是对顾玉柏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很无奈，见他们都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韩氏她们一个个的也被惊动起身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最后到来的是沈氏和花青菀，一个个都是披头散发的穿上衣服就跑来了。 宁夜紫看着她们一个个的就这样跑来了，心中的那个疑惑，倒是又不敢确定了。 到底是王氏，还是花青菀在搞鬼呢？ 宁国公府守卫明面上是不严谨，可相思离开之前，却是留下二十名暗卫保护宁国公府的。 所以，这些暗卫不曾被惊动，搞鬼之人，定然是宁国公府的人。 可府中也只有王氏和花青菀值得被人怀疑，毕竟她们两个，王氏是爱惨了顾荇，花青菀却是她不了解的人。 韩氏和温氏对顾荇一向不屑一顾，因此，她们可以被排除。 沈氏出身不高，这些年来也一直安分守己，对于顾荇她也没有什么感情，反而因为顾荇，她与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因此错过了一段大好姻缘。 所以，沈氏也可以被排除在外了。 最可疑的，便只有王氏和花青菀了。 “云儿，柏儿！”花青菀一到来，便跑过去，把她的一双儿女，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那种紧张与害怕，也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宁夜紫这下可是糊涂了，她们都是这样在乎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吓唬这些孩子的事呢？ 那到底谁才是今夜的鬼呢？她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娘我没事，有是的事，是这个混蛋。”顾玉柏从他母亲怀里挣扎开，走过去，两脚就把这个装晕的家伙踹醒了。 “唔！饶命……咳咳！我只是一个小贼……啊！”这个飞贼太倒霉了，就是想进来偷点东西，结果就被这宁国公府的小姐快打死了。 顾玉柏拉下了脸上点黑面巾，真是太惨了，成猪头了啊！ 啧啧啧！这个二姐，呵呵呵……以后二姐夫有得受了。 “你们轮流巡逻，这些日子，就辛苦大家了。”宁夜紫怕再出这样的事，索性就日夜让人轮班巡逻吧！ “是，夫人！”家丁护院领了命，便由管家安排着，轮流换班巡逻了。 韩氏走了过去，望着重新烛火被点亮的灵堂，那口棺材阴森森的，就像是顾荇给她们所有人留下的阴暗一样，一辈子都挥之不去。 “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宁夜紫举步向灵堂走去，一袭黑色大袖衫，满头白发盘成的发髻上，簪着几支银簪，与一朵白色茉莉花。 她不会为顾荇戴孝，因为顾荇不配。 韩氏她们几人倒是为顾荇戴孝了，因为身份有别，她们是不能如宁夜紫这般做法的。 顾玉笙拉住了顾玉烟的手腕，这个时候，大娘应该是有很多话，向对父亲说的，哪怕是怨恨，也该吐露一下的。 所有人都一个个的离开了，连安心和永宁也被遣退下去了。 楼戈站在门外，望着立在棺柩前的夫人。她知道，顾荇死了，夫人也就解脱了。 可这么多年来，夫人对顾荇，却是有过太多怨恨，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 宁夜紫抬手抚摸上棺头，心里对顾荇曾有太多的恨意，太多的怨愤。 可如今，顾荇死了，她才觉得自己以前好傻，对于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恨他怨他，便也是把他记在心上，这也太便宜他了。 顾荇啊顾荇，你这一辈子，得到不少女人的爱，也得到不少女人的恨。 如今，宁夜紫不会再怨恨你了。 因为无爱无恨，将你遗忘，才是对你最残酷的惩罚。 毕竟，你是个从来都不甘寂寞的人。 被人遗忘，比杀十次，还让你觉得难受吧？ 这一夜，楼戈一直站在门口保护着宁夜紫，宁夜紫则是就这样站了一夜。 …… 翌日，五更天后，大家便开始准备好一切，敞开大门，迎接来吊唁的客人了。 顾相思自然也来了，她是第一个来的，因为身份特殊，她也只是带着易容成西陵滟的腾蛟，鞠躬给顾荇上了一炷香而已。 她很庆幸自己如今已是皇家媳了，若不是皇家媳，她还得给这个渣爹下跪，那可真是要憋屈死她了。 之后来的是顾曦月和玉流照，顾曦月跪地给顾荇磕头上了香，玉流照却只是躬身行一礼，上了炷香，也就罢了。 之后来的有厉家的人，还有华王府世子和世子妃，这毕竟都算是姻亲，自然是来到早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