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那是因为有些男生思想就是很龌龊！” “他们再龌龊也只是随口说几句，且只在背后说，并没有得意洋洋的到你面前大放厥词、甚至写成小说大肆传播。” “哪有大肆传播，就只在我们六个人的小群里发了而已！” 燕麓之拿出手机调出微信群聊天记录，一字一顿的念给钟晓婉听：“大家都看看，提提意见啊，改完没问题，我和瑞雪就发出去啦！” 他用异常平淡的声音读出那些语气词，听的钟晓婉直起鸡皮疙瘩，刚要开口，他又接着读了下一条：“哇！瑞雪决定发出去啦？发到晋江吗？” 钟晓婉抢着解释：“就算真发出去，她们也会把名字改掉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燕麓之把手机往桌上一丢，脸上露出点嘲讽的笑，“人性真是很奇妙啊！钟晓婉，你觉得你在做好事是吗？” 钟晓婉深吸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她把面前放着没人动的冻酸奶推给燕麓之，“我觉得我还是从头跟你解释一下比较好。瑞雪的情况，之前我简单跟你说过，她不是独生子女，还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弟弟……” “真巧，我也不是独生子女，也有一个上小学的meimei，那又怎么样？” 钟晓婉低声说：“她跟你没法比。她家是农村的，一出生父母就丢下她进城打工，她跟着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在农村长大，到10岁弟弟出生，她父母需要人帮忙带弟弟，才把她和她奶奶接到城里来。那时她父母刚自己开小吃店，很忙，也没多少钱，就把她送去附近一个很普通的小学，就是这样，一直在乡镇小学读书的她也跟不上课程，不得不留级。所以她其实比我们大一岁。” 燕麓之靠坐在椅子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家里很重男轻女，转学到城里之后，各方面跟同学又有很大差距，就更加敏感自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看漫画，后来慢慢发展成自己动笔写，初中时拿到学校作文比赛的一等奖，是她第一次获得肯定，知道自己也是有能力有特长的，这件事激励了瑞雪，中考时她超常发挥考上了五中——本来她父母只想让她去读个职专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麓之按了一下手机解锁键看时间，“快到1点了。” “我在解释我之前给你的解释。瑞雪和我们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从小就生活在老师家长赞誉中的好学生，写作是唯一能给她带来自信的事。” 燕麓之奇道：“我说不让她写作了吗？” “我的意思是，她把写作看得很重，写同人并不是为了玩乐和哗众取宠。” 钟晓婉继续解释，“我和瑞雪熟悉起来也是因为作文，有一次她作文得了高分，全班传阅，我真心实意的夸奖了她，她很不好意思，但因为这个鼓起勇气跟我探讨怎么写好文章，怎么开始写一部小说，是我教她观察身边的人，试着捕捉和描写每个人的外貌、动作等等特点的。” 燕麓之脸又绷了起来：“你别告诉我……” 钟晓婉弱弱道：“我当时就拿司彧举了个例子，没想到最后她发展成了你们俩的cp粉，还专门爱写你俩的同人文……” 燕麓之瞪了钟晓婉两秒，摇头道：“你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别人的故事，我从来不感兴趣。而且我不是仅指蒋瑞雪一个人，你那些跟班，我一个都不想理，你想继续呵护照顾她们，等你自己换回来了再说。”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钟晓婉赶紧拦在前面，“燕麓之你不要太过分！我不是也一样忍耐你那些男生朋友……” “你可以不用忍，我从来不忍，他们不来烦我最好。” “你……” “我认为我们只需要保障彼此在父母和老师面前不出差错就足够了，我没有义务替你维持你复杂的人际关系，否则假如你有男朋友，难道这时候也要我去替你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觉得可以！ 燕校草：滚！ 作者嘤嘤嘤的滚了~ 第11章 讨厌你 钟晓婉还没遇到过这种不管你说什么、他已经打定主意、就死都不改的人，而且还软硬不吃！ “你先等会，我们再商量商量。”她没办法，只能忍下怒气，继续好声好气的和燕麓之谈。 “你可以不用勉强维持什么关系，不想理她们的时候，也可以不理，就说你忙着就好。千万不要简单粗暴的无视她们，也别像今天这样用高消费吓唬她们。别人倒还好，瑞雪对这方面非常敏感的，她上学一天只有十块钱的生活费，还得每天早上出门前去她妈那里拿，她妈心情好就直接给了，心情不好还会骂两句，所以别这样对她，可以吗？” 燕麓之冷冷说道：“午饭我买单的。” “我看见了，但是这不是简单的谁付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尊心，瑞雪又特别敏感，你板着脸不说不笑不理会，她肯定会多想的……” “我就是要她们多想。再说凭什么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我就要跟她们一起去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饭？我又不是吃不起。” 这种话一般人说出来都会显得很混蛋很欠揍，但燕麓之语气特别平静，神态中也不见傲慢，只有理当如此的坦然。 不过钟晓婉依旧觉得难以接受：“你这人怎么这么冷酷？” “冷酷？”燕麓之突然笑了笑，转身坐回椅子上，“你们这些在幸福家庭被宠爱长大的孩子啊，冷酷又怎么了？” 说完这句，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世界本来就是冷酷而毫无感情的，人和人之间也不存在真正的平等，跨越阶级的友情想要长久维系，双方就必须认清彼此之间的差距并坦然面对。如果连吃个饭都要考虑穷朋友的感受，那干脆不要一起吃。” 钟晓婉跟着坐下，想反驳，一时想不出从哪着手，对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其实不懂你。像蒋瑞雪这种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敏感脆弱，实际上非常自私，她考虑的都是她自己，她觉得自尊心受损了，她觉得你忽视她了，她觉得你对她没有以前好了，那她为你付出什么了？她如果真的那么信赖你，想跟你做好朋友，就应该坦然接受朋友的好意，放弃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心，等以后自己有能力了再回报！” “你早上才认识她，怎么知道她没有回报过？再说交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斤斤计较？”钟晓婉觉得燕麓之的交友观太奇怪了，而且总是从恶意的方向揣摩别人，要不是他们现在互换了，谁也离不开谁，她绝对会拂袖而去，拒绝跟这种人交流！ 这一点燕麓之跟她想法一致，他也没有说服她的想法，“你想怎么交朋友跟我无关，反正我只是通知你，从下午开始，我会当她们是陌生人。” 钟晓婉气的要命，可又拿他没办法，想来想去，只能用点无耻手段，“你要非这样，我也没办法。不过上午因为和你聊微信被司彧看见了，他一直好奇是谁，还想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我觉得也许下午回去，我可以回答他说，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弯的，很难接受，所以正跟人做心理咨询。” 燕麓之目光锐利，如有杀气，“你在威胁我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也可以做同样过分的事吗？” “你已经做了！” “看来你对过分的理解还不够。”燕麓之习惯性的想双手环抱在胸前，手都抬到腹部了，才想起现在这个胸不是以前的胸，不太好环抱，只能半途把双手前臂架在桌上，身体前倾增加一点气势，“钟晓婉同学，你要清楚，你在乎的事比我多得多，真发起战争，受伤更重的那个人，绝对是你。” 钟晓婉气的说不出话，瞪着眼睛和对面明明长着自己的脸、却有最可恶灵魂的人对峙很久，才咬牙说：“把我手机给我！” 燕麓之很爽快的将手机递过去，钟晓婉拿过来按密码解锁，打开微信“六仙女”群，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发完将手机用力拍在燕麓之面前，“你这个人真是讨厌透了！我前两天怎么会以为是自己对你有偏见？” 燕麓之低头看一眼手机，见钟晓婉发的是：宝宝们，马上期末了，我得闭关一段时间，不能陪你们浪了，你们也好好复习。ps：最近打算回家午睡，午饭也不能陪你们啦，但心与你们同在~！[心] 他就笑了一声：“偏见？你是不是讨好型人格？连承认自己讨厌别人都不肯，还给别人找理由。这有什么呢？你以为我会在意会因此受伤吗？”他脸上笑意充满嘲讽，“我不会的，因为我讨厌所有人类，包括我自己。”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头也不回的乘扶梯下了楼，钟晓婉看着自己宽厚的背影，不知怎么，竟看出一丝孤绝之意。 “什么词儿？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她喃喃自语，把桌上没动过的冻酸奶拿到面前吃了一口，“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就算有这种人——也不该是他啊！” 外貌出众成绩优异家境优越，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好吧，有一点美中不足，他父母离婚了，但他父母明显还都是很看重他的啊，他有什么好消极厌世的？！ 无病呻吟！钟晓婉越想越气，直到把一杯冻酸奶都吃完，才觉得火气下去些，回学校上课。 吵了这一架，下午课间两个人就完全没再联系，钟晓婉怀着报复燕麓之的心思，一下午都没理会他那些“狐朋狗友”，当然，司彧除外。对人好颜好的司彧，钟晓婉总是没办法迁怒。 不过大概是她脸色比上午还难看的缘故，司彧也没怎么跟她说话。 下午放学后，钟晓婉有点不放心，还是主动给燕麓之发了条消息：别忘了回家吃饭，我妈下班特意赶回去做的。 燕麓之倒是回的很快：联系过了，晚饭有排骨。 钟晓婉：“……”他什么意思？馋她吗？ 正气愤某人鸠占鹊巢，享受了她的权利却不肯承担义务，燕麓之又发了几张照片过来：这是你今天的政史作业，三主科我会做的，我的一会儿发我，我做完把答案发你。 好吧，他还是承担了一些义务的。钟晓婉收拾好桌面，穿上外套，对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的司彧说：“排骨！” 高中生的一天漫长无比，晚饭之后，又上了三节晚自习，学生们才打着呵欠放学回家。燕麓之家因为离学校比较远，放学时又已经九点半了，燕如诗不放心，便安排了丈夫许友正的司机每天晚上开车接他回家。 钟晓婉背着背包在学校对面找到许家的车时，忍不住再次在心里唾弃燕麓之的无病呻吟，住别墅、自己有一个独立生活区，放学还有好车接，他到底有什么好自厌自弃的？ 许友正的司机姓刘，钟晓婉上车后叫了一声“刘叔叔”，就拿起手机把自己晚自习做完的作业答案发给燕麓之，并建议他们每天晚自习之前找个时间私下接头，把作业互相交换一下，就省得再这么麻烦了。 十几分钟后，燕麓之才回复——钟家离五中不远，走路不到20分钟就到，从时间来看，他应该是到家了——[那你打算怎么跟你同桌解释你做理化题？] 这确实是个问题。张灵韵这个同桌本来就是班主任老师安排给钟晓婉的——这姑娘本身挺聪明的，就是性格太跳脱，还好八卦爱管闲事，成绩也因此忽上忽下，而且有很强的感染力，和别人同桌，总把别人带的也无心学习。 也就是钟晓婉定力足，不但自己把持得住，还带的张灵韵也稳当了些，成绩不像以前那么大起大落，但她再稳当，也不可能一个晚自习都全神贯注学习，肯定还是要东张西望的……。 钟晓婉正在思索，燕麓之又发了一条消息来：你想办法解决一下她，不然我明天找老师调座位。 文字之后，附了几张截图和照片。 截图是群聊天记录，在钟晓婉中午发了那条消息之后，过了十几分钟，宁瑶才先回复，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闭关？后面秦紫萱和她们班文艺委员刘粲也都奇怪怎么一个期末考试还需要她闭关，问她是不是听见消息，这次考试会特别难。 燕麓之当然一概不回，第二张截图气氛就变了，先是蒋瑞雪问钟晓婉是不是因为她们想把这个故事发到网站上生气，接着是张灵韵的回复，说晓婉当然不会生气，她们说好了改掉名字和一些明显的特征就可以发的。 宁瑶接着回：虽然我也觉得自娱自乐写着玩也就罢了、发出去并不好，但我不觉得晓婉会因为这点儿事就生气，她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瑞雪你就别打岔了。 然后蒋瑞雪退了群，张灵韵开始指责宁瑶，秦紫萱两边劝，刘粲说蒋瑞雪玻璃心，群里乱成一团。 最后一张照片是几张手写小纸条排在一起，钟晓婉一看那张牙舞爪的字迹就知道是张灵韵。 [你倒是说句话啊！] [瑞雪都哭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无情，被穿了吗？]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啊？你不爱我们了吗？你看我一眼啊晓婉！！！] 看着这些钟晓婉突然有点难为情，觉得也许自己不该怪别人说她有后宫……。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明天再晚我就是狗！ 第12章 大仇已报 小姑娘们凑在一起闹矛盾是常事，尤其她们这个小团体有六个人，大家又各有其个性，一言不合就退群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钟晓婉早已经对如何安抚调解驾轻就熟，然而现在她不是“她”，执行起来，必须得通过燕麓之。 可她中午刚刚骂过人家“讨厌透了”呀！ 钟晓婉忧愁的回到许家，后门对着花园，停不了车，所以她在前门下车，说了声“辛苦刘叔叔”就进家门了。 这时候已经快10点，门厅还亮着灯，钟晓婉在外面看着觉得心里一暖，进去才发现等她回家的人是许家请的住家保姆刘阿姨，“回来啦，我捏了小馄饨，给你煮一碗怎么样？” 下午5点多吃的饭，到这时候确实有点饿，她就点点头：“好，谢谢刘阿姨。” 刘阿姨一笑，转身进了厨房。钟晓婉站在门厅，目光不由自主顺着楼梯往二楼看了一眼，上面安安静静，走廊亮着的浅黄灯光，在这时候很奇怪的没增加温暖感，反而让人觉得寂寥空旷。 这里真不像个家。钟晓婉低下头回了燕麓之书房，放下书包，先叹了口气，感觉有点想家，她已经四天没回家了，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 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住大别墅，有自己的书房、卧室、卫生间，也不过就这么回事。钟晓婉再次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洗手洗脸，又回卧室换了家居服，拿着手机出去时，刘阿姨已经煮好馄饨了。 “您去睡吧。”钟晓婉坐到餐桌前，先对刘阿姨说，“辛苦了。” 刘阿姨笑道：“不辛苦，你吃完就回去学习吧，我一会儿来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