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说话间,两人乘着专梯上去,直接去了沈霖的办公室。 大门打开,枫眠溪眼前就是一亮,沈霖的办公室非常宽敞,正对着门口的就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这间办公室所处的楼层很高,站在办公室内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风景,而除了固定的办公用品外,还有一整套会客用的沙发茶几,沙发对面预留了大块的空间,旁边还有个门,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用处。 程易给他倒了杯咖啡,问他道:“稍等片刻,还有十分钟会议就结束了。” “谢谢。”枫眠溪接过咖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程易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程易说会议十分钟结束,实际上还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他以为是沈霖回来了,侧头一看,却发现进来的是个容貌十分出色的青年。 对方身形颀长,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脸上表情温和,看着十分有风度。 “是枫洛先生吧!”进来的青年微微笑道:“我是游蓬世,沈霖的朋友,阿霖那边有事耽搁了一下,他让我先过来招待你。” 对方一副主人的作态让枫眠溪有些惊讶,他起身道:“是我,沈哥那边很忙吗?” 游蓬世笑道:“也不算,只是临时出了点事,必须让他处理,他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这些年一直很累,现在虽然说想要放权了,但一夕之间也不是说放就放的,难免有些事必须他出面处理。” 他在枫眠溪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放在枫眠溪面前分毫未动的咖啡,道:“我给枫先生泡杯茶吧!”说着就兀自拿水涮了茶具,开始泡茶。 他泡茶的手法十分流畅,一看就是经常喝茶的人,在袅袅茶烟里,对方的眉目像是山水画一般雅致俊美。 枫眠溪看着他,内心由衷觉得,对方有点像他在古代看见的那种世代书香的读书人。 游蓬世一边冲着茶,一边对他道:“我前两天才回国,正在找工作,听说阿霖这边缺人,就过来帮忙了。”他倒了杯茶,递给枫眠溪,“不知道枫先生是什么时候跟阿霖认识的?” 枫眠溪看了他一眼,道:“四个月前。” “才四个月?”游蓬世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枫眠溪察觉出了游蓬世隐约的排斥,他目光冷了些,“拍戏认识的。” 游蓬世微微一愣,“你是演员?” 枫眠溪点头,“演员”这个称呼总比“艺人”或者是“明星”让他舒服些。 游蓬世听了,却仿佛心上一点尘埃被抹开,连带着笑容也多了两分真诚,“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枫眠溪:??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沈霖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游蓬世和枫眠溪面对面坐着喝茶,眉梢微微一挑,“你们怎么……” 游蓬世笑道:“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说着就起身出去,在经过沈霖身边的时候,还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手指作枪支状笑着点了点他。 沈霖微微一顿,随即露出笑容,冲他点了下头。 只有枫眠溪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但他看得出来,这两人很有默契。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沈霖目送游蓬世离开后,有些歉意地对枫眠溪道:“抱歉,突然有事耽搁了,等很久了吧!” “没有,也就坐了一会儿。” “嗯。”沈霖在枫眠溪对面坐下,解释道:“刚刚那是游蓬世,是我的朋友,我们两家是世交,有很多年的交情,他人不错,刚才那样代表他喜欢你。” 枫眠溪想到游蓬世最后跟一开始的客套截然不同的笑容,有些明白了,但是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是演员? 沈霖双手交握放在膝上,隔了一会儿,才问他,“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怪他惊讶,自从《妖言》杀青以后,从来都是他主动联系枫眠溪,而枫眠溪主动来找他,还真是一次都没有。 枫眠溪把自己带来的纸袋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礼品盒子,递到沈霖面前,“这是送你的。” 那个黑色的盒子只有成人巴掌大,普普通通毫无装饰,沈霖的眼神却一下子热切起来,“礼物?” 枫眠溪点头,微微露出笑容,“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自己用玉石雕刻出来的,聊表心意。” 沈霖立刻接过,他先是将盒子放在膝盖上,片刻后似乎觉得不太安全,又将它放到了茶几上,想要打开,伸出去的手又顿住了,他抬眼看向枫眠溪,问道:“我能现在打开吗?” 枫眠溪嘴角不自觉上翘,“当然可以。” 办公室内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即使不开灯,室内也显得非常明亮,沈霖小心地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躺在黑色绒布里的白玉,玉上刻着一条正盘着身子睡觉的蛇,在明亮的自然光下,通透莹润,仿佛还散发着光晕。 “是你自己刻的?”沈霖珍视地抚摸着盒子里的玉,指尖接触的地方仿佛还有温度。 枫眠溪点头,“我穿……我自己学了点雕刻的技巧,就用上了。” 沈霖将那块玉从盒子里取出来,小心地放在掌心,指腹一遍遍地抚摸玉上那条沉睡着的蛇,声音里明明白白地透出欣喜来,“雕得很好,我很喜欢。” 枫眠溪看他万分珍惜地抚摸玉佩的模样,心里也觉得高兴,他抿着唇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沈霖闷笑一声,忽然发现盒子里还有一根黑色的编织绳,有些惊讶地问:“这绳子也是你编的?” 枫眠溪点头。 沈霖轻笑,“你怎么什么都会?” 枫眠溪:“也不是什么都会,像是你现在做的工作我就一窍不通,还有电脑什么的,我也不会。”他家里还有一台老式电脑,但他也只会最基本的cao作,像利用电脑工作之类的,他就完全不懂了。当年他高考后,其实想报计算机专业,但是后来……没法上大学,始终是他的遗憾。 沈霖听出来了,便道:“要是计算机方面,我可以教你。” 枫眠溪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他看沈霖从盒子里取出那条黑色的编织绳,道:“这绳子是穿在玉佩上的,你要是不习惯戴这个,可以……” 没等他说完,沈霖就拿出那条编织绳,穿在了白玉上。 白色的玉悬在黑色的编织绳下,黑白相称,看着格外好看。 他递到枫眠溪跟前,温声道:“帮我戴上,可以么?” “当然可以。”枫眠溪接过绳子,上身稍稍前倾,越过茶几,分开绳子两端,伸到了沈霖颈后,因为这个,两人这时靠得极近,枫眠溪甚至能感觉到沈霖喷吐在自己身上的温热呼吸。他莫名有些紧张,手指扣了好几下才将绳子系上。 “好了。” 他松开绳子,稍稍往后退,手腕却突然被沈霖抓住了。 对方定定地望着他,目光里有一种熟悉的热切,像是之前在拍戏的时候,厉尤望着离痴的那种眼神。 枫眠溪的心跳忽然加快,觉得空气里都盈满了紧张暧昧的因子。 “我……”沈霖正要说话,忽然瞄到那个敞开的纸袋里还有一个白色的盒子,问道:“那是什么?也是给我的?” 枫眠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到纸袋里那个白色的盒子,“是这个啊。”他顺势抽出手腕,从纸袋里拿出那个白色盒子,递给沈霖道:“这是送给瑶瑶的。” 给瑶瑶的?沈霖有些惊讶地打开了盒子,见到里面同样躺着一块白玉,不过上面雕刻着的是一头憨态可掬的小猪,正是沈瑶瑶的生肖。 他嘴角的那点笑意僵住了,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瑶瑶的生日在五月,现在送礼物也太早了。” 枫眠溪解释道:“沈哥你误会了,这不是生日礼物,是专门给瑶瑶准备的。她身体虚弱,我想着玉能养人,就给她做了一个,上次她忽然发病,我就想着做一个了,只是一直没空,才拖到现在。” 沈霖:…… 他指了指自己挂在胸前的蛇形玉佩,问道:“那这个呢?” 枫眠溪觉得沈霖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却没什么好回报的,这次给瑶瑶做玉佩,我就给你也做了一个。” 所以,只是顺便?沈霖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不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枫眠溪的表情也有点僵住了,他看着面前的沈霖,终于反应过来,“对不起啊沈哥,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上次沈瑶瑶告诉他沈霖过了年就满三十岁,他推算出沈霖属蛇,却忘了看他什么时候生日了。 沈霖垂下眼帘,有些受伤道,“我明天生日。” 枫眠溪:…… 好、尴、尬、啊!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枫眠溪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道:“那……那明天我帮沈哥庆祝?”刚刚说完,枫眠溪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沈霖是什么人,他的生日自然多的是朋友庆祝,以他的身份甚至还会开宴会邀请众多名流,成为一场商业交流会,哪里需要他来帮忙庆祝? 然而他刚刚说完,沈霖就凑近了一步,那双在枫眠溪眼里分外有神的眼睛直直瞧着他,开口道:“好,一切都听你安排。” 第45章 从沈霖办公室出来以后, 枫眠溪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很有种捂脸的冲动。他怎么能让沈霖知道那块玉只是顺便给他做的?虽然说的确不是特意做的,但这样直接说出来也太伤人了,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沈霖专注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把实话说了。 枫眠溪在厕所抹了把脸,心道今天回去后好好准备礼物吧, 沈哥毕竟帮了他那么多忙,可是送什么好呢?沈哥这样的人,应该早就见惯好东西了。这么想的时候, 枫眠溪眼前忽然浮现起沈霖小心翼翼拿起那枚玉佩的样子,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晚上和钱堂华见面的事自然也是沈霖安排的,地点定在瑞和楼。 离五点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沈霖就带着他坐在包厢了, 他身上还穿着之前那套西装,只是里面的衬衫解开了一粒扣子, 隐约可见里头一根黑色的编织绳。 “钱先生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咱们先等等。” 枫眠溪点头,他问道:“钱大师隐居很多年了,沈哥是怎么说动他的?” 沈霖道:“因为钱。” 枫眠溪:“钱?” 沈霖解释道:“钱先生隐居的这些年, 收养了不少被人遗弃的孤儿,他们大多身有残疾,为了养活这些孩子,给他们治病, 钱先生耗光了多年的积蓄,不得已只能寻求帮助。我答应为这些孤儿成立基金会,每年捐钱,他就同意了。” 枫眠溪听了,眼前浮现出一个老人十年如一日抚养残疾孤儿的画面,“真是个好人。”枫眠溪问问自己,肯定是坚持不下去的。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五点整,实际上还不到五点,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枫眠溪以为进来的会是一个习武多年、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然而当包厢门完全被推开后,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普通老人。 沈霖迎上前去,“您来了。” 钱堂华满头白发,由他徒弟推着进来,见到沈霖时,他颔首道:“沈先生,别来无恙。” 沈霖:“您身体可好?” 钱堂华道:“老毛病了,不碍事。”他身体似乎真的很不好,和沈霖说话时声音有气无力,坐在轮椅上时身体微微弓着,甚至有些直不起腰。 枫眠溪有些惊讶,他见多了江湖中年近耄耋依旧身强体壮的高手,此刻看见像普通老人一样的“武学大师”,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更别提钱堂华实际上还不到六十岁。 那个老人跟沈霖寒暄过,便将目光转向枫眠溪,“你就是我那个‘弟子’吧!” 枫眠溪在老人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是我,我叫枫眠溪。” 老人低头,目光和枫眠溪对上,双眼忽然睁大了些,“你……”顿了顿,他吐出两个字:“很好。” 枫眠溪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然而等他再对上老人的目光,忽然就懂了,钱堂华看穿了他! 他蹲下来握住老人的手时,其实是用内力试探他的经脉,结果发现,钱堂华果然只是个普通人,体内并没有内力,这也是他明明习武多年,现在却如此衰老的原因,本质上,武者的内力,是可以延缓衰老的。 按理说,只是个普通人的钱堂华,是不可能察觉到枫眠溪身体的异常的,也不可能察觉到内力的存在,可是在枫眠溪的内力探入他经脉的那一刻,他眼神中的了然和略微的诧异做不了假。 钱堂华眼神依旧清明,抬起的手却颤颤巍巍虚弱无力,他轻轻拍了下枫眠溪的肩膀,慢慢侧头对沈霖道:“沈先生,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枫眠溪说,能不能请你……” 沈霖低头看了枫眠溪一眼,点头道:“可以。”他对枫眠溪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枫眠溪点头。 眼看着沈霖出去了,钱堂华对身后的弟子道:“你也出去吧!” 那弟子也没多问,将钱堂华推到包厢的餐桌前,就直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