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只是她面上不敢露出来,只得陪着笑脸和大丫鬟们说话,试图从中探听沈惜和乔湛的喜好。 “侯爷,您看太夫人是真病还是假病?”沈惜对此满是不信,她掀了掀唇角,眼底闪过一抹讥诮,轻声道:“便是病了,多半也是心病。” 自从分家后,太夫人搬出了永宁侯府才发现,自己竟几乎完全失去了对侯府的控制。原先她安排留下的暗线,竟也不能够往外头传递消息。永宁侯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铁桶一片,隐隐无从下手的感觉。 “今日试一试便知了。”乔湛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淡淡的道:“只看太夫人的态度是否急切,一会儿都有谁在便是了。” 两人之所以都提出要带着苏姨娘,便是都猜到了一种可能。 既是长辈病了,小辈们没有不侍疾的道理。或许只有这个借口,能够让沈惜离开永宁侯府一段时日。再安排上些太夫人的好友在一旁凑趣,若是沈惜推脱,便是她不孝。在众目睽睽下,为了永宁侯府、卫国公府的颜面,沈惜也推脱不得。 这也是乔湛得到消息后便立刻赶回来的缘故。 他不会让太夫人得逞。 第185章 造势 乔三老爷府上。 自从搬家后, 三房表面上看起来在太夫人的威严下平静了一段时日, 实则乱作一团。乔敄别的妾室不足为虑,乔三夫人唯独担心雁姨娘生风作浪,压过她一头去。 在太夫人的态度强硬的坚持下,做主把雁娘抬了姨娘,正式收到了乔三老爷的后院里。乔三夫人虽然一百个不情愿, 可她心里也清楚, 再耗下去等到乔三老爷把雁娘带走再充作外室养着, 她就更管不到了。 只是到底意难平,她少不得暗地里使些绊子, 让雁娘母子的日子不那么好过。 亏得雁娘是个能忍的, 竟一声不吭,只专心服侍乔敄、照顾儿子, 倒让太夫人高看一眼。她见乔三夫人仍是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两相对比下愈发觉得失望。嫡庶不能乱,为了三子后宅的安稳, 她决定亲自出手。 “眼看滟姐儿到了年纪,倒有几家上门来说亲, 我看着有两家倒还配得上咱们府上。”乔三夫人在太夫人房中说话,她摆出一副慈母的姿态, 有些抱怨的道:“好人家的庶子和家世不中看人家的嫡子, 若是老爷继承了侯府——”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太夫人冷笑一声,看着乔三夫人道:“你又知道了!那你也该清楚, 便是如今你看不上的人家,尚且是看在乔湛的颜面上。” 乔三夫人讪讪的闭了嘴。 若不是永宁侯府在外人眼中顺利平稳的分了家,未必有人冒着得罪乔湛的风险,来上门说亲。 只有攀不上乔湛又想着往永宁侯府凑的人,才想着走三房这条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太夫人不假辞色道:“滟姐儿虽比不上沁姐儿两个,亲事上却也不能随意敷衍。” 乔三夫人有些心虚,太夫人每说一句,她便连忙应上一句。太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江哥儿,你是如何打算的?” “江哥儿?”乔三夫人听到太夫人的话,神色不大自然的道。“媳妇就算是有心把他抱到身边抚养,只怕老爷都不肯!” 前些日子两人又为了雁娘母子大吵一架,最后还是太夫人出面才得以平息。乔三夫人内心分外矛盾,她不愿意养着别人的儿子,又怕雁娘仗着有儿子傍身日后不将她放在眼里。故此江哥儿的安置才拖了下去。 “就是你老爷肯了,你保证能好生抚养江哥儿?”太夫人挑了挑眉,“我不要求你视若亲子,如同待滟姐儿一般,你可能做到?” 乔三夫人到底没敢立即应下来。 “现下你身边有滟姐儿的亲事要cao心,她后头还有哥儿、姐儿的亲事要你管,便是你有心照看江哥儿,只怕也没有精力。”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太夫人纵然对三儿媳妇不满,也不愿意三房家宅不宁。“过些日子我会跟你老爷提,趁着我还有些精神,先把江哥儿带在身边养几年。” 听了她的话,乔三夫人神色变了几次,终究还是起身低眉顺眼的道了谢。 “太夫人、三夫人,安平侯夫人、卫国公夫人、方家大夫人过来探病,四夫人带着姐儿也过来了。”正在一片沉寂间,门口的婆子隔着帘子回话。 听了婆子的话,乔三夫人忙起身扶着太夫人做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另拿了两个大迎枕让太夫人靠着。 太夫人本来无甚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为了逼着沈惜乔湛过府才放出生病的风声。安平侯夫人倒还罢了,卫国公府和方家对乔家这些事该是清楚的,此时竟能来探病,倒让太夫人觉出些许怪异来。 她给乔三夫人使了个眼色,方才慢悠悠的道:“快快都请进来。” 得了她的示意,乔三夫人忙叫丫鬟进来服侍,这些人过来,她得亲自迎过去才行。 容氏等人被迎进来时,太夫人正满脸憔悴之色的靠在大迎枕上,见人来就要挣扎着起身。 “您快好生安歇。”安平侯夫人笑着寒暄了两句,不顾沈惜的舅母在,就当即道:“怎的您病了,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在这儿,只是不见永宁侯夫人?” 去年在宫中那点子不愉快安平侯夫人还没忘,全都记在沈惜身上。这下好容易抓住了沈惜的错处,她自然要好生说道一番。 “惜娘如今管着侯府,琰哥儿年纪又小,离不得人。”此时容氏等人不便开口,乔三夫人乐得有人同沈惜不和,自然不会出声。太夫人管会人前摆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她神色中透着疲惫,微微笑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明面上她实在维护沈惜,可在场的人都不傻,未尽之意也听得明明白白。既是老毛病,沈惜也该是知道的。作为孙媳妇,就算不在身边侍疾,也该来探病的。永宁侯府才分家没有多久,徐氏虽然不是乔湛的嫡亲祖母,却仍有永宁侯太夫人的身份,若是沈惜不肯来,便是不孝。 “太夫人如此体恤惜娘,是惜娘的福气。”卫国公夫人向来护短,她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只是惜娘这孩子心眼实,不会说些花言巧语讨人喜欢,亦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既是长辈的恩典,她自是得领了方才不辜负长辈的心意。” 容氏也在一旁附和道:“我就喜惜娘这孩子真诚,从我公爹婆母起,没有不夸的。” 方家的大家长如今圣眷正隆,便是六皇子和九皇子见了亦是客客气气的,纵然是安平侯夫人和太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乔四夫人上前笑着化解了尴尬。 “太夫人,侯爷和夫人来了!”还没等几人再度开口说话,只听丫鬟进来通传。 ****** 乔湛牵着沈惜一路走到了太夫人的院子前。 苏姨娘低垂着眉眼跟在二人身后,始终保持着落后了两三步的距离,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分外温顺。 丫鬟们见了两人纷纷行礼,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已经迎了出去,亲自给二人打起了帘子。然而当她看清乔湛夫妇身后的人时,不由愣了片刻。早有机灵的小丫鬟上前禀告,太夫人房中都有谁在。 乔湛听罢,回头淡淡的道:“你先在外头候着。” 说完他也未看苏姨娘脸上到底是何种神色,仍旧牵着沈惜进了门。 竟然只有一位安平侯夫人到了,看来太夫人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沈惜唇角微翘,不动声色的随着乔湛到了太夫人房里。 澄姐儿两人早在给太夫人见过礼后,便打发她们去找涵姐儿她们玩耍。此时房中留下的,除了卫国公夫人外,太夫人俱是满意的。虽说有些遗憾见证的人不多,有个安平侯夫人,倒也比别人更强些。 “给祖母请安。”乔湛二人进来后,先是礼数周全的给太夫人见过礼,又向容氏等人问了好,方才落座。 乔湛仿佛没瞧出太夫人装病,关切的问道:“祖母身上可大安了?我和惜娘竟才知道祖母病了,真真是疏忽。原先在侯府时,祖母身子一向硬朗康健,不承想到了三叔这儿竟然病了。您不必为了体恤孙儿、孙媳才不往侯府报信,我和惜娘得知后坐立难安,即刻就过来了。” 他方才神色自若的侃侃而谈倒让在场除了沈惜的人之外吃了一惊,先前乔湛给人们的印象俱是沉默寡言、严肃冷峻,和此时的他大相径庭。 “祖母素来是最疼侯爷和我的。”沈惜浅笑着补充道:“祖母曾说家里的孩子们都孝顺,三婶、四婶都是极好的,比三叔四叔还好呢!即便如此,我也该时时打发人来问安的。” 卫国公夫人原本见太夫人有心生事,早就下定决心要帮着沈惜。然而她听了乔湛夫妇的话,便放了心,只等着看太夫人的好戏。 既是分了家,乔湛两口子还要总盯着三房算怎么回事? 安平侯夫人也听出些门道来,若是只有沈惜一人来,她自然敢无所忌惮的开口。可是乔湛坐在沈惜身边,她再开口便要掂量轻重了。 “素日里总是听太夫人说侯爷和夫人孝顺。”安平侯夫人斟酌着道:“侯爷忙于公务自然难以周全,有夫人留心倒也够了。哪怕是没工夫在太夫人身边侍疾,或是日日差人来问候、送上药材补品,也算是尽了心意。” 这是要把错处往沈惜身上推了,顺带教沈惜做人。她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就差直白的数落沈惜不孝。 沈惜面上丝毫不见羞恼之色,深以为然的道:“是我疏忽了。作为晚辈,本就该让祖母生活得舒心,在生活起居上照顾好祖母。” 太夫人和乔三夫人听了,都在心中暗暗纳罕。往日沈惜可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怎的这会儿倒痛快的认错?莫非是要在乔湛面前做出贤惠的模样? 总不能是她真的觉得愧疚罢? 两人自己都觉得荒谬,只打起精神等着沈惜的表现。 “让她进来罢。”沈惜略略抬高了声音,微扬下巴。 在太夫人和乔三夫人愕然的目光中,苏姨娘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第186章 送回 这是她们留在乔湛身边最后的一个人了! 程姨娘和翠姨娘都被打发到了乡下的庄子上, 太夫人和乔三夫人都有所耳闻, 据说还是乔湛亲自派人把她们送走的。 乔三夫人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当年她好不容易说服沈惜把红缨带回去,碰上沈惜大病一场又离了侯府,便没能成事。不承想沈惜从承恩伯府回来后,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非但红缨没能留下, 先前那些她塞进去的人也都被打发出来。 也就是从那时起, 她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摆布原先那个面团儿似的软弱无能的人…… “……苏氏先前可是祖母身边最贴心的人, 惜娘才进门时祖母便派了她来我们院中帮衬。”正在乔三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乔湛已经神色坦然的开口向在场的人介绍苏姨娘的身份, 似是毫无芥蒂。 他的话音才落, 别人神色还好,卫国公夫人却是脸色不大好看。 太夫人这就是欺负沈惜当时无依无靠, 才过门丈夫身边就被塞了人, 沈惜有再多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如果沈惜有今时的身份,太夫人是断断不敢的。 “我们惜娘可真有福气, 有太夫人这样关心。”卫国公夫人掀了掀唇角,眼中却是没有多少笑意。“我和她舅舅时常说起来时, 那会儿惜娘还没被我们找回来,还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真是难得。” 卫国公夫人话里的讽刺之意太夫人和乔三夫人听得分明, 虽然心中不悦,却也只是干笑了两声掩饰过去。 她们做的确实不地道,可木已成舟, 别说沈惜有县主的名分,哪怕是郡主,也不能随意处置丈夫身边的妾室。 安平侯夫人打定了主意看好戏,抿嘴微微一笑道:“这位苏姨娘柔顺贞静,瞧着就是个体贴的。侯爷真真是有福气。” 说完她眼角的余光看起不经意的飘到沈惜身上,想看沈惜的失态。 能被乔湛带出来的妾室,恐怕是有些宠爱的才成。 而苏姨娘顿时成为了众人目光聚集之所在,她有些不安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垂着头愈发低眉顺目的站在沈惜身后,暗暗期盼着众人能把话题从她身上转开。 方才卫国公夫人只是提到她时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足以令她心惊胆颤。幸而卫国公夫人不满的对象是太夫人,她只是被波及罢了。 “夫人说得没错,苏氏本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祖母一时一刻都离不了的,自是最会服侍人的。”出乎安平侯夫人的意料,接话的不是沈惜而是乔湛。 虽说太夫人有意抬举苏姨娘,可今日乔湛的态度着实古怪,况且又当着卫国公夫人、容氏的面,说这些总归是不好的,她只是笑一笑没再开口。 一旁的乔三夫人不甘寂寞,多了句嘴。“侯爷可是嫡长孙,太夫人多疼些也是有的。” 乔湛仿佛没听见一样,而沈惜听罢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今日乔湛夫妇是来探病的,故此闲话两句,便问到了太夫人的病情上。 “人老了,不中用了。”太夫人靠在大迎枕上,发鬓一丝不乱的梳好,只穿着家常衣裳,拥着薄被,神色间略显憔悴。 乔三夫人适时的接话道:“头疼病和腰上的老毛病,竟又重了些。” 沈惜和乔湛对望一眼。 果然太夫人也不敢胡乱编出一种重病来,若是逼急了他们,请御医过来诊脉,真相便一清二楚。 “先前还在侯府时,太夫人身子素来健朗,可见这一迁居,到底受了劳累。”安平侯夫人笑道:“我说句您不爱听的,侯爷和夫人孝顺,您又何必着急搬出来?” 言外之意太夫人离开侯府,是被乔湛和沈惜所逼迫了。 他们可不能平白落个不孝之名。 “正是您说得这理。”在卫国公夫人和容氏不悦的神色下,沈惜不紧不慢的道:“侯爷和我俱是心眼儿实,诸位长辈都是知道的。孝顺孝顺,顺着才是孝呢!祖母的话,我跟侯爷素来都是顺从的,更何况三婶在侯府就主持中馈,最得祖母的心。”